“誰跟你說我是二世祖的?”柯顧挑起了眉梢,他確實在這些富二代的圈子里不出名,但不出名和被扣上二世祖帽子是兩回事。</br> “時夏說的……”傅飛瑩閉上了嘴,似乎察覺到了哪里不太對勁。</br> 蘇漾和柯顧不禁對視了一眼,柯顧霍地站起了身:“時夏很危險,讓去搜捕的人小心一點,千萬不要小瞧她,她可能有潛在的反社會傾向。”</br> 有人頓時樂了,嗤笑了一聲:“電影看多了吧。”</br> 這人話音未落就迎來了四道目光,江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干你的活去。”</br> 另外的兩道視線是屬于孔峻的,孔峻的目光中飽含著同情,同情說話的人還可以保持這樣的天真。他已經放棄大腦思考了,照做就是了。早在他們跟他說要去保護好傅飛瑩他就應該照做的,幸好傅飛瑩沒有受到什么不可逆的傷害。</br> 說話的那人嚇了一跳,張了張嘴,但是想到了江克的脾氣最后還是悻悻地低下了頭,但是不服氣已經寫在了臉上。</br> “嗯,我會告訴他們的。”</br> “江隊。”有個人走到他身邊,推了推眼鏡,聲音壓得很低,“這些人來路不明,而且那個人還持槍,您要不要先核實一下他們的身份?”</br> 李肖然眨眨眼,他想提一個建議,他們完全可以把聲音再低一點的低到完全勾不起他好奇心的程度,不然的話他聽得也挺費勁。不過他的警官證好像不在身上,就不知道這些人相不相信了。</br> 誰知道江克說道:“不用查了,照他們說的做。”</br> “可……”</br> “現在時間緊急,如果你需要解釋等抓到時夏后我給你解釋。”質疑的這個人顯然是有幾分分量的,所以江克多說了兩句。</br> 那人也沒有再追問江克,而是抬頭看向柯顧:“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如果她真的是反社會傾向我們該怎么做?”</br> “該怎么做怎么做,只是抓捕的過程中注意她的危險性,她是在故意挑釁警方。”</br> 柯顧一直以為時夏找到他們是一個偶然□□件,卻沒有想到時夏在找到他們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身份。如果說他們看見的時夏都是她偽裝出來的,那這個人很危險。</br> 那個人當然是不滿足這個答案的,但是他看了一眼江克最終還是沒說話。因為江克明顯不希望他們追究這些人的身份。</br> 可是為什么呢?</br> “我還是不明白。”傅飛瑩困惑道,“她這樣做目的是什么?殺了我她能得到什么?你說她危險,可我怎么覺得她的計劃挺失敗的。”</br> “不,她的計劃其實趨近完美。”蘇漾卻有不同的意見,“她的目的其實很簡單也很明確,從頭到尾她都只有一個目的——把自己摘干凈。”</br> “她讓黎天洲制造誤會,是為了在黎天洲出軌這件事上把自己摘干凈;她故意報警也是為了降低自己的嫌疑;她在調查出來我們身份后,選擇讓我們去找你,一方面是為了誤導我們兇手其實在按照警告信殺人,另一方面是為了降低我們對她的疑心;她選擇迷暈你,再自導自演一起故意傷害的事件是為了徹底擺脫自己的嫌疑。”</br> 傅飛瑩呆住了,她有些出神,似乎沒有想到時夏是這樣的人。</br> “她對黎天洲恐怕也是三分真情七分假意,之所以黎天洲會來殺你也應該是他們之間的計劃,一旦你死了,不管黎天洲有沒有被警方控制都和她無關了。警方沒有發現黎天洲殺人,那黎天洲順理成章能夠分得一部分遺產,自然而然這個錢也就等于是時夏的了。警方如果發現是黎天洲殺了你,第一是她篤定黎天洲不可能會出賣她,第二是就算黎天洲出賣了她,以黎天洲的精神狀態,所說的證言很可能無法被采信。”</br> 他們之前曾經想過幕后到底是誰在主導的,但是看見黎天洲的精神狀態后他們已經能夠肯定黎天洲絕對不是策劃者。能做出這樣讓人找不到有效線索的案件怎么可能是一個精神處于崩潰邊緣狀態的人做到的呢?</br> 冷酷無情,但計劃中又有一些疏漏。而這個疏漏正是由于時夏想要挑釁柯顧和蘇漾他們而留下的,也就是說她雖然目的性很強,但是她玩樂或者好勝的念頭更強,能以人命作為挑釁的人已經具有很強的反社會傾向了。</br> 因為無論黎天洲成功與否,這個錢她是不是能拿到她都已經不在意了,否則是不會在情勢這么不好的情況下還繼續她的計劃,她想要的是耍得警方團團轉的快·感以及勝利的感覺。</br> “我真的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傅飛瑩苦笑道,“或許有那么點預感,但是沒想到她會做的那么決絕。時夏從小就在我們家了,我不敢說拿她當妹妹看,但確實也不是普通的主仆關系。”</br> “其實你應該是有預感的,不然你不會把她支開不是嗎?”</br> 在他們昨晚談話的時候,傅飛瑩用強硬的手段將時夏支開了,可能就是這個時候讓時夏堅定了動手的念頭,她很可能已經想到傅飛瑩已經懷疑到了自己身上了。</br> 傅飛瑩嘆了一口氣,她的手指撥弄著項鏈,沒有再說話。直到江克接到一通電話后,宣布他們逮捕了時夏她才再次開口:“我雖然不知道你們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們為什么這么神奇,但是……珍惜眼前人。”</br> “他……”</br> 傅飛瑩將項鏈的打開,露出了里面的照片,是一個男人黑白的照片:“這就是為什么我說不可能是他的原因。”</br> 因為那個跟她求了兩次婚的男人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br> “我和黎天洲結婚是兩家敲定的,純粹的商業聯姻,但我曾經想過努力喜歡上這個人的,可惜,失敗了,他死后我的心也死了。”傅飛瑩無奈地笑道,“也許我也是黎天洲變成現在這樣的推手吧。”</br> 蘇漾和柯顧對他們復雜的感情糾葛不予置評,因為這是傅飛瑩的人生,哪怕他們不贊同,他們也無權干涉別人的選擇。</br> 他們起身要走的時候,蘇漾又看了一眼傅飛瑩:“為什么不換一張彩色的合照呢?我想他一定更想看見你笑起來的樣子。”</br> 一直保持冷漠臉的傅飛瑩突然間眼角閃過一瞬間的晶瑩,但很快又不見了。</br> 她的眼淚早在她愛的人去世的那一刻都哭干了。</br> “我還有一個問題,你們說時夏的計劃有疏漏,那這個世界上有沒有完美的犯罪計劃?”</br> “沒有……”蘇漾話音剛落,就聽見了一個聲音怒氣沖沖道:“當然有!”</br> 是時夏。</br> 時夏的手銬在身前,她所謂的傷口此刻連血都沒有流。</br> “當然有完美的犯罪計劃!”</br> “是嗎?”柯顧淡淡道,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銬上。</br> “我輸了,但有些人你們永遠贏不了。”時夏露出了一抹微笑,“你們不想知道我的本事都是跟誰學的嗎?”</br> 不等他們回答,時夏大笑了起來:“我知道,我知道你們害死了老師,但是老師死了不代表學生也死了,我只是其中都有一個差生而已。”時夏歪著腦袋,“總有一天你們會看見世界上有完美犯罪的。”</br> 李肖然的臉色已經冷了下來,厲聲道:“你的老師是誰?馮鐸?”</br> 時夏眼珠轉了轉,嘴里開始哼起了一首曲子,只有調沒有歌詞,這首曲子雷朗也哼過。</br> 蘇漾淡淡地道:“你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可以認為馮鐸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這是你的自由。但是你該看看這個世界,有很多比他厲害百倍的同樣沒有完成完美的犯罪。”</br> “你、你胡說。”時夏咬著下唇道。</br> “你肯定聽過一句話,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但是我還是要說一遍給你聽。”蘇漾緩緩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抓住馮鐸的不是我們,是天意。”</br>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時夏恨恨道,“什么狗屁天意?你們沒有辦法拿老師定罪,就跟他玩陰的。”</br> “馮鐸是被海水淹死的,讓他被淹死的人的親人曾經死在馮鐸的手上,你真的覺得因果定律不存在嗎?”</br> 時夏張了張嘴,最終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br> 蘇漾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擔心,哪怕時夏說了還有很多像她這樣的人,但是和之前恨不得將這些人一網打盡的心態相比,他已經泰然了很多。他說給時夏的話,他自己也是這么想的。</br> 馮鐸被淹死也好,Cris的墜海也好,Ava和尼克斯對于Cris的在意也好,都讓他忍不住去相信萬事萬物冥冥之中都有一個因果定律。</br> 他們的死亡是因為他們曾經做下的惡,同樣的,做下的善也同樣得到了回饋。就像當年警方沒能解決的易縉的案件,于是多年后他們被卷入了那場復仇一樣。</br> 蘇漾永遠都會記得這一切,因為他不希望再因為他們的無能為力而看見下一個易綺。</br> “你還年輕,這個世界沒有你想的那么好但也沒有你想的那么壞,你可能覺得生活很不公平,但每個人都有自己被不公平對待的時候。”</br> 就像傅飛瑩也同樣有著深埋心底的求而不得,每個人都有資格擁有自己的苦和不甘心,不以她的地位或者財富而改變。</br> “可我覺得憤怒。”</br> “你可以憤怒,但要憤怒得像一個勇士。”柯顧道,“僅憑憤怒去傷害其他人,那是懦夫的行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