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游泳嗎？”</br> 蘇漾翻了個身,瞇著眼睛看著自己身邊正赤·衤果·著上半身看書的柯顧，突然間就不行游泳了。</br> 柯顧看向蘇漾：“醒了？”</br> 蘇漾想了想很認真地說：“沒醒。”但眼睛卻轉也不舍得閉上，柯顧嘴角揚了起來,就任由蘇漾這樣看著。</br> 蘇漾覺得嗓子有點干：“師兄，昨天你說的吃虧的那件事……”</br> “哪件？”柯顧仿佛什么都記不得了,反問道。</br> “就是……”蘇漾剛想解釋，卻又覺得哪里不太對，師兄分明就是在調戲他！！！但是他能有什么轍嗎？沒有！</br> 蘇漾裹著被子，像個蛹一樣蛄蛹到了柯顧的身邊，沖他傻笑。</br> 柯顧笑了：“有事求我？”</br> 蘇漾：“……”師兄果然是故意的。</br> 求還是不求呢？這是個好問題。</br> 柯顧此刻正笑瞇瞇并且不為所動的看著他，蘇漾迷迷糊糊地想著,沖著柯顧伸出了手。</br> ***</br> 當蘇漾和柯顧下到大廳的時候，他們有些驚訝大廳里發生的事情。</br> 大廳里有很多警察,而李肖然他們也坐在一個角落里,他們的手機全都放在桌上，似乎不許他們動。而李肖然正在和一個人理論,那是昨天的那位孔警官。</br> 蘇漾和柯顧快步走了過去：“出了什么事？”</br> 李肖然剛想說話，孔警官就打斷了他，沖著蘇漾笑了笑：“今天早上你們在哪里？”</br> “房間。”蘇漾回答道。</br> 孔警官看了一眼手表：“現在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你們一早上都在房間里,有人能作證嗎？”</br> “我早上七點的時候去了健身房，八點回到的房間然后直到剛剛。”柯顧說道,“小師弟從昨晚回來就一直在房間里沒有出去過,我可以作證。”</br> 蘇漾眨巴眨巴眼，原來師兄去運動過啊,難怪身上有一股好聞的沐浴露的味道。</br> 孔警官看看了他們倆：“你們是什么關系？師兄弟？”</br> 柯顧點點頭,剛想開口的時候孔警官又打斷了他：“呦,那得說清楚一點，什么樣的師兄弟還住一個房間？”</br> 蘇漾皺了皺眉頭，這個人的態度他很討厭，這不是正經的詢問而是一個看他們好戲的戲謔表情，他拉住了柯顧：“師兄，我餓了，我還沒吃飯。”</br> “誒，你們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孔警官指了指自己的制服，“怎么？你們要拒絕配合警方調查嗎？”</br> “你一沒出示證件，二是按照規定必須兩個警察同時對我們進行詢問，你都沒有我憑什么要回答你的問題？”蘇漾冷笑了一聲，“至于我們的關系……以你情商恐怕也不可能跟你有走的近的朋友，更不用說師兄弟了，你不能理解也是很正常的。”</br> 孔警官被噎住了，臉被氣得發紅，而蘇漾卻偏偏牽住了柯顧的手晃了晃仿佛就是要告訴他，對，我們就是關系不淺，但是這跟你有什么關系嗎？</br> 但是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呢？</br> 蘇漾拉著柯顧坐到了沙發上，輕聲問李肖然：“發生了什么？”</br> 然后孔警官劈頭蓋臉的就是一句：“不準交頭接耳。”</br> 蘇漾翻了個白眼，這人全身上下只有嗓門適合做警察。</br> 他們就這樣干坐了一個小時，幸好酒店經理比較會做，畢竟柯顧可以算是他們的老板了，殷勤地做了一桌的好菜送了過來，餓得那位孔警官干瞪眼。</br> 等他們酒足飯飽后，消失了一段時間的孔警官才重新出現，整個人臉上緩發了生機，走到蘇漾和柯顧面前清了清嗓子：“你們昨天晚上是不是去過傅飛瑩的房間。”</br> 蘇漾點點頭。</br> “把他們帶走。”孔警官使了個眼色，旁邊的人就拿著手銬過來了。</br> “等等。”柯顧挑起眉梢，“你要銬我們？”</br> 孔警官沒說話，只是揮了揮手，輔警的動作更快了。</br> “《人民警察使用警械和武器條例》的第八條你會背嗎？”蘇漾突然開口，“你不會的話我會，你確定你需要我背出來嗎？”</br> 蘇漾也學著柯顧挑著眉梢：“那邊可是有一群記者看著呢，如果你不按規定來我們自然也不會配合你。你如果侵犯了我們的權利，我們可以申請國家賠償，實不相瞞，我和師兄都是學法律的，我們有時間也有錢，耗得起。”</br> 李肖然憋笑差點憋岔了氣，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渾身是刺的蘇漾了，別說，還挺懷念。就連柯顧看向蘇漾的目光也有些驚訝，驚訝中還帶著些許的欣賞和笑意。</br> 孔警官皺了皺眉頭，他看向這兩個人目光變得審慎起來，如果說警察最不愿意得罪的人里面其中一定包括記者和律師，一個是春秋筆法煽動輿論，另一個真要較真死磕起來，夠他喝一壺的了。</br> 而蘇漾的表述則讓他想起了后一類人。</br> “你們有重大嫌疑，警方有權對你們進行訊問。”</br> “我愿意配合啊。”蘇漾聳了聳肩，“既不打算自殺也不打算逃跑。”他站起身看了一眼那冰冷的手銬，“所以手銬就免了。”</br> 蘇漾曾經眼睜睜看見柯顧帶上過一次手銬，他當時就在心里發誓，這是最后一次。</br> 孔警官抿了抿唇，點了點頭，雖然他很不甘心，但是他也知道蘇漾說的是事實，他確實沒有任何理由要銬住這兩個人，只不過他想殺殺這兩個人的威風。</br> 最終孔警官帶他們到了一個臨時的房間，隨后又進來了一個警察，看上去確實又詢問的模樣。但奇怪的是，這位孔姓的警官卻沒有打算把他們分開詢問，不是說他們是重大嫌疑人嗎？</br> 孔警官坐在他們面前，手撐著下巴：“我叫孔峻。”</br> 蘇漾點點頭，柯顧是連點頭都懶得，他不像蘇漾接觸過的同事還比較多，他現在只覺得，為什么會有這么蠢的同行？</br> 孔峻的面上已經有些掛不住了，他還是強撐著笑：“我就是想跟你們聊聊天。”</br> 蘇漾繼續點頭，柯顧繼續沒有反應。</br> 孔峻無奈只能自己接下去：“你們知道發生了什么嗎？”</br> 蘇漾搖頭，柯顧繼續無動于衷。</br> “傅飛瑩殺人了。”</br> 蘇漾皺起了眉頭，柯顧也終于有了反應，他們的想法是一致的，怎么會？</br> “她殺了誰？”</br> “一直跟在她身邊的那個小姑娘。”</br> “時夏？”蘇漾脫口而出道，“不可能。”</br> 孔峻瞇起了眼睛：“為什么說不可能？”</br> 蘇漾沒有作聲，但他的內心此刻已經是驚濤駭浪，也許這件事他們不能再旁觀下去了。</br> “當然不可能，如果傅飛瑩真殺了時夏，那為什么我們會是嫌疑人？”柯顧冷聲道，“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們要走了。”</br> 孔峻見他作勢要走，趕緊喊住他：“等等！你們昨晚不是去找過傅飛瑩嗎？”</br> “是，你是想說我們教唆傅飛瑩殺了時夏？”柯顧扯了扯嘴角，“我們圖什么？”</br> “但是據傅飛瑩所說，她見過你們之后就睡著了，等她再醒來的時候，時夏已經倒在血泊之中了。”</br> 蘇漾冷不丁問了一句：“是時夏告訴你傅飛瑩襲擊的她？”</br> “不，恰恰是時夏告訴我襲擊她的人不是傅飛瑩。”孔峻志得意滿道，仿佛看見說出一件事這兩個人不知道的人是多么有成就感。</br> “幾點的事？”</br> “早上七點半發生的。”</br> “不，我是問傅飛瑩報警的時間。”</br> “九點十五。”</br> “也就是說，時夏說自己七點半被攻擊，直到九點十五分傅飛瑩才報警，或者我可以認為是九點十五傅飛瑩才醒來。這中間一個小時四十五分鐘時夏都沒有死亡，并且告訴了你不是傅飛瑩襲擊的她，她才死亡的？”柯顧搖搖頭，“這太違背醫學常識了，除非說時夏并沒有死亡，是你詐我們的。”</br> 孔峻的眼角有些抽動，沒說話。</br> 蘇漾繼續道：“如果是這樣才合理，我跟師兄什么動靜都沒有聽到，如果真有人還撐到你們到達才死亡肯定會有救護車的聲音。還有，我們也并沒有聽到警笛聲。”</br> “讓我猜一下。”蘇漾眨巴了一下眼睛，“是不是有人跟你說恐怕會有大案出現，讓你別離開？之所以沒有警笛聲，是因為你其實一直在附近盯梢對嗎？”</br> “這么說的話，時夏的傷情很可能并沒有那么重，還是說她堅持不肯叫救護車而是找了一輛車自己去的？”蘇漾看了一眼旁邊那個警察臉上掩飾不住的驚訝，“我說對了是嗎？”</br> “你怎么知道？”孔峻再也按捺不住驚訝，甚至是恐慌，他不由自主地瑟縮了起來，在他的理解里知道這么清楚的只可能是兇手，可如果他們是兇手，是不是心理素質未免太好了一點？</br> “推理啊。”蘇漾手一攤，“我給你一個忠告，去找找時夏去了哪里。”</br> “為什么？”</br> 柯顧插了一句話：“還有另一個忠告，保護好傅飛瑩。”</br> 孔峻被徹底弄懵了：“為什么？”</br> “因為傅飛瑩不是被算計了還幫人家數錢的傻子，算計她的人也不可能不了解她，所以……”</br> “所以？”孔峻覺得自己仿佛在聽天書，隨后他就聽蘇漾笑瞇瞇地接過了柯顧的話頭，“所以，這個人要在傅飛瑩反應過來之前再次下手。”</br> 孔峻覺得腦子里仿佛像是有一團毛線球，解也解不開，像是打了死結，如果是一個人跟他說他還能覺得是對方的問題，可眼前這兩個人看上去并沒有商量過，但為什么他們能知道對方在說什么呢？那是不是其實是自己的問題？</br> 自信心一向爆棚的孔峻罕見地陷入了自我懷疑，這兩個人是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br> “等等等等，你們的意思是時夏被襲擊是真兇為了對傅飛瑩下手？那為什么這個人不直接殺了傅飛瑩？就算是擔心時夏是目擊證人，這個人也可以殺時夏滅口啊。”孔峻終于抓住了一個線頭，他恢復鎮定道，“而且既然這個人能夠襲擊時夏并且沒有被她看見真實面目，那就意味著這個人體力是沒有問題的，這個人完全可以壓制住時夏。”</br> “所以你覺得這個兇手是男是女。”</br> 孔峻張了張嘴，有種被羞辱的感覺：“我覺得你們兩個是嫌疑人，難道我會認為兇手是女人嗎？”</br> 蘇漾恍然大悟：“所以你找上我們兩個是認真思考的結果？”</br> 孔峻忿恨地閉嘴了，他明明是為自己辯解了，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感覺羞辱感更嚴重了。他當然知道他不應該被這兩個人打壓，不管他們是誰，什么身份什么職業，他都應該告誡他們不應該這樣對自己說話。</br> 可孔峻不想開口，因為他有一種預感只要自己開口，迎來的肯定是無情的嘲諷。</br> 不行不行，你不能被影響，他們可是嫌疑人啊……</br> 正這么想著，他的手機震了一下，孔峻看了一眼原本是不打算接的，但是看清來電顯示后立刻接起了電話。</br> 他打算去屋外說，但是沒等他走到房門處，就僵住了，只見他頓住了腳步，不情不愿地“是”了一聲，隨后他掛斷了電話轉身面向蘇漾和柯顧。</br> “走吧。”</br> “不問了？”</br> “案子市局接手了。”孔峻嘆了一口氣，沒精打采道，“也是，怎么會輪到我們這種小民警查案呢。”</br> 這里并非A市，而是A市周邊的的一個臨海的城市，蘇漾此刻正在認真地想他們之前好像跟這里的刑警有沒有過合作。</br> 他們重新回到了大廳，大廳中多了很多警察，之前被控制住不準活動的李肖然一行人也沒有再坐在沙發上了，似乎在和人說話。</br> 孔峻突然開口道：“我知道你們覺得我太急躁了，但是我如果不急躁我根本找不到機會回到刑警隊的。這次好不容易出了一個比較大的案件，我如果不抓緊時間，我只能當一輩子小片警了。”</br> “你覺得你回刑警隊是因為缺少機會？”蘇漾看了他一眼，“那你覺得之所以離開刑警隊是因為別人嫉妒你嗎？”</br> 孔峻愣了一下，他的耳朵變得滾燙起來，這是他的真實想法，但被蘇漾這么一說出來，他卻有些臊得慌。</br> “你離開刑警的崗位是因為你不夠格。”蘇漾的每一個字都如同針尖，戳在了孔峻的心上，“如果你把命案當做是晉升的機會，那你從一開始就失去了成為一名刑警的資格。”</br> “因為你會為了這樣的機會急功近利，急躁只是一個人的性格不分好壞，但如果是急功近利那帶來的一定是一連串的破壞規則和不擇手段。到最后你對不起被冤枉的人，也對不起想要伸冤的死者。”</br> 孔峻愣住了，蘇漾的話就猶如釘子，釘穿了他無數次告訴自己的安慰自己的話語，很難受，但卻如同醍醐灌頂。</br> 說完這話，蘇漾也愣住了，曾幾何時這個職業只是他不得已的選擇，他也覺得自己和李肖然他們有著不小的差別，他曾經只活在犯罪心理的領域中，他覺得自己更像是醫生而非警察，但似乎不知道在什么時候，警徽已經逐漸融入進了他的骨髓之中。</br> 柯顧卻笑了，這一次的笑是欣慰的笑，因為他比誰都希望小師弟做的是他想做的，喜歡做的。</br> 看起來，當年那條不得已而選擇的路其實也并沒有那么壞。</br> 命運就是這么有趣，沒有人的一生只有一種可能性，或許因為他的選擇，世界上少了一位教書育人的老師，但是卻多了一名伸張正義的警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