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他永遠不會明白的目標。</br> 究竟是什么?</br> 蘇漾若有所思,他竟然揣測不出來雷朗的想法,他沒有告訴自己這個答案,但蘇漾總有一種感覺,無論是他還是尼克斯,告訴了他們這么多都是為了讓他們知道這個答案。</br> 蘇漾就覺得腦子有一個毛線團,可他卻找不到頭緒。</br> “蘇哥?!睂O賢眼睛一直盯著馮鐸和雷朗,“你說他真的是癡呆了嗎?”</br> 蘇漾抬頭,看著孫賢:“問你個問題?!?lt;/br> 孫賢頓時感到受寵若驚,一向都只有他向蘇漾問問題的份,頓時如同小雞啄米般點頭。</br> 蘇漾被逗樂了,將雷朗的事簡單地說了說:“你說,為什么他會覺得我永遠都不明白呢?”</br> 孫賢沉默了,半晌他悠然地嘆了一口氣:“有些事情就是我們永遠也不會明白的?!?lt;/br> “我之前臥底的時候,遇見過很多人,有故意不學好的,也有生活所迫的,還有成長環境導致的?!睂O賢無奈地一笑,“最開始的時候我跟一些兄弟嘮嗑,卻發現他們的想法我理解不了,用我們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三觀不正,他們埋怨所有可以埋怨的人和事。”</br> “有一次一個年級比我大算是里面比較有文化的老哥跟我喝酒,喝酒的時候我問了這個問題,他卻說我不能理解這個問題不是那些人的問題,是我自己的問題?!睂O賢回想著那個老哥的話——</br> “你如果沒錢了會怎么樣?”</br> 孫賢記得自己的回答:“賺得多花得多唄,沒錢就少花點。”</br> “所以你不會明白他們的想法的,因為你不是他們。你沒有嘗試過吃了這頓沒下頓的日子,也沒有過過衣不蔽體的日子,在你看來尊嚴值錢,在他們看來尊嚴是最不值錢的?!崩细缏朴频?,“從根源上你們就有本質的區別,你腦海中對于沒錢的概念是沒有辦法維持高質量的生活品質。但是對于他們,沒錢就意味著一毛錢都沒有,他們首先要活下去?!?lt;/br> 那一次孫賢被上了一課,他雖然還是不能贊同那些人的想法,但是他同樣知道了,有時候他們在不經意之間也會犯“何不食肉糜”的錯誤。</br> “不能理解因為我不是他們……”蘇漾摸了摸下巴,他眼睛亮了亮,“謝謝你。”</br> 孫賢激動得手腳都不會放了,他感覺自己的智商得到了肯定,甚至有一種想發表獲獎感言的感覺,謝謝林局,謝謝頭兒,謝謝特案組給他這個機會……</br> 并不知道孫賢的腦內小劇場,蘇漾闔上了眼睛,他重新沉浸了下來,沉浸到了雷朗的故事中。</br> 他從小沒有兄弟姐妹,所以他把師兄代入到了哥哥的角色中,腦海中變換著場景,一點一滴從小到大。</br> 失望到絕望,絕望到悲慟,悲慟再到憤怒,憤怒再到不甘。</br> 是的,不甘。</br> 殺了馮鐸難道師兄就能回來嗎?</br> 就像他從前想的那樣,他想過報復父母,可他后來卻發現就算是他報復了父母,他就能重獲美好的童年嗎?更何況,他父母對于童年的一切都表示了愧疚,他沒有辦法原諒他們曾經的作為,但再進行報復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br> 報復就是要拿對方最在意的東西報復,如果對方都不在意了,報復似乎也就沒有那么暢快了。</br> 要是他是雷朗,他要報復的就不僅僅是馮鐸,尤其是馮鐸已經這樣了,他想要的一定要毀掉一切,毀掉一連串悲劇的源頭。</br> 蘇漾睜開了眼睛,他眼中一掃之前的困惑,他明白了,雷朗說他不明白是因為他沒有處于那樣的憤怒和絕境之中,他不是雷朗,所以他不能理解那種想要毀滅一切的瘋狂。</br> 一個人如果沒有了牽絆和留戀,他做多么瘋狂的舉動你都不用覺得奇怪。</br> 蘇漾再次看向雷朗,他覺得他們還有得談。雷朗之所以把這么多事情告訴他,一定是有他的意圖的。因為如果是不想告知一個人一些事最簡單的辦法是隱瞞到底,而不是把線索都給對方。</br> 而與此同時,Cris也接待了三位突如其來的訪客。</br> 尼克斯也沒有想到柯顧他們會直接找上門,不過她第一反應和雷朗差不多,這對師兄弟竟然分開走了,多看了好幾眼她才勉強習慣下來。</br> 李肖然對著Cris點了點:“可以聊一聊嗎?”</br> Cris畢竟在中國待過一段時間,簡單的中文還是能聽得懂的,他看向尼克斯說了一句話,隨后尼克斯拿了他的同步翻譯器給Cris佩戴上。</br> 有趣的是,這個翻譯器除了他聽見的可以翻譯,說出來的話也可以翻譯。</br> 一直沉默的拉曼引著李肖然、周鋮和柯顧坐到了沙發上,Cris突然開口:“拉曼,你出去?!?lt;/br> 拉曼僵住了,他看著Cris,但是很快垂下了頭退出了房間。</br> 尼克斯看了一眼拉曼,沖自己身后的墨非使了個眼色,Cris卻突然開口:“不用管他,隨他去?!?lt;/br> “但……”尼克斯想提醒Cris拉曼和Ada的關系,就見Cris擺擺手,“我知道,隨他去。”</br> 見狀,尼克斯不再說話了,墨非也重新站回了原地。</br> Cris對著李肖然一行人伸出手:“久仰大名?!彪S后和他們一一握了手,李肖然是有些錯愕的,畢竟他沒有想到Cris一點架子都沒有,甚至一副等了他們很久的樣子,沒想到Cris后來的一句話就坐實了這個想法,“我等你們很久了。”</br> 李肖然笑了笑:“我們之前應該沒有見過吧?!?lt;/br> “沒有見過但不妨礙我知道你們。”Cris笑了笑,“我一輩子都在跟警察打交道,別看我們是對立面,但是其實我是喜歡和警察打交道的。”</br> 李肖然沒有明白,他甚至懷疑是不是翻譯器出了問題,竟然還會有混黑的人喜歡和警察打交道。</br> Cris點了點自己的腦子:“你一定是覺得我瘋了,其實你沒錯。知道我為什么喜歡跟警察打交道嗎?因為我腦子里經常有一些很瘋狂的想法,當你周圍的人都在表揚你的想法的時候,你會覺得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lt;/br> “但是當我跟你們打交道的時候,就會發現這個世界不是他們說的那樣的。你們就像是拔河運動員,在和我腦海中的瘋狂做拉鋸戰。”</br> 李肖然試探性地問:“您的意思是,您是希望被警方逮捕的?”</br> Cris也愣了幾秒,隨即朗聲大笑起來,連連擺手:“當然不是,我只是想通過你們告訴我,我做的事情是不好的,是錯的?!?lt;/br> 隨后Cris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略帶詭異的微笑:“這樣才顯得我做的事情有意思不是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