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郁倒吸了一口冷氣,他記得蘇漾和柯顧曾經協助派出所處理過一起案件,那起案件就是有人舉報她對樓的一戶男主人在虐貓。</br> 蘇漾和柯顧對這件事處理了很久,不單純是當初解決了后續似乎一直在跟蹤這個案件。因為他們找他要過那個虐貓者后續的情況,所以曾郁很好奇他們為什么對這個案件這么上心。雖然他也很喜歡小動物,也覺得這個男子的行為很殘忍,但是他們遇到過比這個男子更殘忍的人為什么蘇漾和柯顧沒有那么重視呢?</br> 這個問題困擾了曾郁很久,后來沒有忍住才問出了口,本以為是因為他們養貓的緣故,但是答案出乎他的意料——</br> “他的行為確實沒有連環殺人狂殘忍,但是我們見到的連環殺人狂已經被我們繩之以法了,至少我知道這些人在他們無法再害人了,但是這個人我們不確定。”</br> “但是他不是虐待的是動物嗎?”曾郁忍不住想提醒這其中的區別,他看了那個男人做的筆錄,他曾經對警察說,“我的生活很壓抑,我控制不住自己想發泄自己的情緒,我沒有選擇人下手因為我想傷害其他人,我只是選擇動物而已,這有什么錯嗎?難道……你覺得我應該要選擇人嗎?”</br> 曾郁知道這個人在偷換概念,一個人無論什么情況下都不應該對有生命的東西用暴力發泄自己的情緒,但是他還是覺得虐待動物和連環殺人狂相提并論是不是還是不太恰當。這就好比都是將他人財物據為己有,盜竊和搶劫是有明顯區別的。</br> “你知道麥克唐納癥狀嗎?”</br> “好像聽你們提過……”曾郁回想著,不過他也只是回想起了一點片段。</br> “麥克唐納三癥狀指的是:尿床、縱火和虐待動物,這往往是連環殺人犯的三個癥狀,我們對這個男子的追蹤主要是因為他很可能是潛在的殺人犯。”</br> 曾郁聽了柯顧的解釋只覺得不寒而栗,他重新審視了筆錄中的那段話,突然意識到了里面的潛臺詞,失聲道:“他潛意識里是將動物和人等同在一起,他沒有殺人不是因為他不想,而是因為……”</br> “因為他覺得自己力量還不足以殺人。”</br> 柯顧無奈地一笑:“其實很多國家立法保護動物,并不是單純是為了動物,更是為了我們自己。”</br> 曾郁記得蘇漾和柯顧后來要求男子的家人帶他進行精神治療,并且建議當初舉報他的女孩搬家了,曾郁知道這對女孩兒來說不太公平,但是比起公平他們只能盡自己的最大努力去避免遺憾的發生。</br> 所以這會兒寇學林說到馮鐸拿動物做實驗的時候,曾郁立刻就想起了這件事:“所以馮鐸也是有連環殺人犯的前兆的?”</br> 寇學林明顯一愣,隨即朗聲笑道:“你竟然知道麥克唐納癥狀?”</br> 曾郁撓了撓頭皮,有些心虛。</br> “其實并不完全是。”意外的是寇學林并不認為馮鐸的行為符合這個癥狀,“在我們后來調查中雖然馮鐸在用動物做實驗,但是并沒有看到刻意虐待的情況。你可以這么理解,他們共同的地方都是在拿自己更容易掌控的生命下手,并且毫無同情心。但是區別在于,潛在的連環殺人犯更多的是為了發泄無法排遣的壓力和憤怒,并且很多人從中獲得快·感,而馮鐸則是為了方便。”</br> “方便?!”</br> “嗯,他那個時候還是在教書,以他那個時候的能力想在大學生身上實現自己的瘋狂想法很難,所以用動物作為了實驗品。但是就和虐待動物一樣,他遲早有一天會不滿足的,校方之所以開除他,也是擔心他有一天會對學生下手。”寇學林苦笑了一聲,雖然現在看起來,他最終還是對學生甚至是對孩子下手了,“畢竟老師這個身份,無論在哪個年代都更容易得到學生的無條件信賴。”</br> “所以馮鐸這是被開除后就開辦了天才訓練營?”</br> 這一次電話那頭沒有了聲響,良久寇學林才喃喃道:“我現在也不知道當初做的是對還是錯了。”</br> 如果當初學校沒有開除馮鐸,現在又會怎么樣呢</br> 曾郁雖然有些遲鈍,但遲鈍了一分鐘后明白了寇學林此刻的沉默,當初他們是為了保護在校的學生才把馮鐸開除了,可現在看起來失去老師這層皮的馮鐸反而不瘋魔不成活了,將魔爪伸向了更多的孩子。</br> 曾郁這時也才明白為什么蘇漾和柯顧一直關注著那個虐貓的男子,他們只不過是想盡自己控制可能發生的局面。</br> “寇老,這不是您的錯,您想保護學校里的學生,這沒有錯……”</br> 寇學林笑了,聽著曾郁結結巴巴的開導,擺了擺手:“不用安慰我了,我活到這把年歲有什么看不開的?如果我當初真的錯了,我也能夠接受。馮鐸的事我也只知道他被開除以前的,如果你們有需要我應該還能聯系上他兒子。”</br> “暫時不用。”曾郁矢口拒絕了,惹得寇學林又幾分錯愕,曾郁連忙辯解道,“我們現在不在國內,聯系上也沒有什么用,而且……”曾郁聲音低了幾分,“沒有必要再給他帶來二次傷害了。”</br> 曾郁看不見寇學林,所以他沒有看見寇學林眼中的欣慰,那不是長輩對孩子的欣慰,而是一個前輩對于后輩的欣慰。他和曾郁沒有交情,但是曾郁代表的是那么一群警察,一群也許沒有接受過太多心理學知識但卻保有赤子之心的人。</br> “我最后問您一個問題,馮鐸他在貓身上做了什么實驗?”</br> “通過電擊以及一些非人道的方式訓練它們,增加它們的感官以及服從性。”寇學林的聲音很低,吐出來的話讓曾郁在這個夜晚又冷了幾分,“我不清楚你說的那個訓練營具體的情況,但是你們可以往這方面查,很可能是當初的進階版。”</br> “還有,其實馮鐸和他前妻離婚的時候并不是他被學校開除的時候,被學校開除的時候他前妻還四處托人打點關系想讓學校收回決定,他們離婚是在開除后的半年。馮鐸的第一個實驗人,是他的兒子,只不過在沒有造成身體上的傷害時就被他前妻發現了。”</br> 曾郁登時愣住了。</br> 就聽見寇學林繼續道:“小伙子,謝謝你啊,不忘初心,方得始終。不是你提醒我,我恐怕都要忘記了他兒子當年也是受害人之一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