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零點嗎?”柯顧看了一眼手表,還差二十分鐘。他手握在了門把手上,示意蘇漾站在自己身后。而不該出現在這里的孫賢第一時間拉好了臥室和陽臺的窗簾,自己走進陽臺躲進了對著門的厚窗簾后,但留了一條縫,他端著槍對準著門。</br> 柯顧開了一條縫,侍者倒是也很識趣:“柯先生,小姐有請。”</br> “我一個人?”</br> “當然還有蘇先生。”侍者鞠了一躬,“您二位收拾一下馬上跟我走吧。”</br> 竟然還給了他們收拾的時間,柯顧審視了他一眼:“稍等。”</br> 關上門口,柯顧和蘇漾分別去收拾自己需要帶的東西,去見尼克斯,裝備總得齊全一點才行。孫賢也出來了:“你們倆沒問題吧?”</br> “應該問題不大。”柯顧搖搖頭,“我覺得尼克斯對我們似乎沒有惡意。”</br> “就算沒惡意也得小心點,這個城堡里的女人沒有一個是白給的。”孫賢確認了一下自己耳麥,“還是沒有回音,他們到底出了什么事了?”</br> “不好說。”柯顧拍了拍孫賢的肩膀,“先別慌,如果他們真的出事了,不會一點信號都不留給我們的,這點自信還是要對他們有的。肖然的身手也不會這么容易被撂倒,而且周鋮在,溫少言在,他們真要動手也要有所顧忌。”</br> “而且我們一直都保持著聯系,是戰斧那邊開始在門口堵人的時候才沒有了聲音,如果出事至少會有人求救一聲,我覺得比起他們出事了,更像是我們通訊頻道出了點問題。”</br> 蘇漾樂了:“也許我們現在對于其他人也是處于失聯的狀態。”</br> 柯顧點點頭,這下子他們之前高懸的心多少放下了一點,但是柯顧和蘇漾同時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此行危機重重,尼克斯他們畢竟沒有見過,發好人卡現在未免太早了,如果真有什么事在通訊設備失聯的狀況只能靠他們自己了。</br> 不過師兄弟都很有默契地沒有說出來,這個時候還是別平添孫賢的擔心了。</br> 但是孫賢畢竟是有豐富臥底經驗了,思索了幾秒后隨即道:“我跟著你們吧,萬一真出什么事呢。”</br> 見柯顧剛想反對,孫賢就擺擺手,嬉皮笑臉地扯了扯自己的制服:“放心吧您就,我有我自己的法子,你們不用管我了。”</br> 幾人約莫討論了五分鐘,見時間差不多了也就不墨跡了,收拾好行動后,柯顧和蘇漾一同走向門口,而孫賢再次隱藏于屋內,等蘇漾和柯顧離開他才打算出去。</br> 門口等待的侍者見到師兄弟后不等他們發問便壓低嗓音:“二位隨我來,我們時間不多了。”</br> 時間不多是什么意思?</br> 不過他們并沒有太多的交談,侍者腳步匆匆,帶著師兄弟在城堡中穿梭,很快侍者帶著他們停在了一個全身鏡的面前,他左右環顧后在全身鏡的一個地方按下了自己的指紋,全身鏡彈開了一個一不留神就會錯過的縫隙,侍者掏出手帕謹慎地擦了擦剛剛按過指紋的地方:“兩位請進,我還有任務在身就不能陪二位,等會兒你們要出來的時候注意外面的人,也盡量別留下痕跡。”隨后侍者再次鞠了一躬后快速離開了。</br> 柯顧蘇漾也不再猶豫,閃身進了鏡門之中,蘇漾回身關上了門,他們這才發現鏡門從里面往外看是透明玻璃。正打算繼續往里走的時候,就看見了跟上來左顧右盼的孫賢,蘇漾從里面到外面敲了敲鏡子,這倒是把孫賢嚇了一跳。</br> 不過他很快意識到了什么,裝作整理儀容,用手點了一下鏡子確定了這個鏡子從里面可以看見自己。這種材質他們再熟悉不過了,審訊室一向都是雙面玻璃。孫賢既然已經知道他們的去向了沒有再留連,比了一個ok的手勢后也離開了,他有他的計劃和打算。</br> 蘇漾和柯顧也順著這個走廊走到了另一個門口,柯顧握著門把手一擰,門開了,但他卻覺得有些不對。只聽里面傳出來一道女聲:“進來吧,里面錄入了你們的指紋。”</br> 柯顧恍然,門把手看起來是個扭動鎖,其實是指紋解鎖的,就不知道這位尼克斯公主到底是怎么拿到他們的指紋的。</br> 他們推開門往里走,里面是一間不算大的房間,但是令人震驚的是這個房間里滿是張貼的報紙、文字和圖片。蘇漾一個恍惚竟然覺得他們回到了特案組的檔案室,他們在辦公室里有一個小檔案室,不同于對外的案卷歸檔這種流于形式的文件,里面的檔案更多的是關于案件的旁支線索。</br> 這個房間就是那樣的一個房間,看得出來房間的主人為了研究一些事情搜集了很多的資料也花費了很多的工夫。</br> 而背對他們的則是尼克斯,那位擺了他們一道卻告訴了他們很多線索的尼克斯,也是傳說中卡厄斯的公主。</br> “很高興你們能來。”尼克斯說的是中文,語調也沒有在談判桌上的銳利。</br> 這話倒是頗有玄機,柯顧瞇了瞇眼睛:“如果我們不來呢?”</br> 尼克斯笑了:“如果你們不來就當我看錯人了,不過我很少看錯過人。”她聳了聳肩,“而且你們會錯過我送給你們的大禮。”</br> 大禮嗎?在收下這份大禮之前,柯顧有別的問題想問這位公主:“你為什么要綁架人質?他們現在安全嗎?”</br> “我可以先回答你后一個問題——安全。”尼克斯并沒有吊他們胃口的打算,直截了當給了答案,“但是你有一個地方說錯了,綁架人質的不是我。”</br> “Cris?”</br> “不,你們不是知道嗎?”尼克斯再次輕笑了一聲,不過這個笑容充滿了譏諷,“讓你們來這個地方,給你們發邀請函的人,就是綁架人質的人。請柬上落款的厄瑞玻斯,你們忘記了?”</br> “所以厄瑞玻斯和Cris不是一個人?”</br> “當然。”尼克斯摸了摸下巴,“你問問你師弟?估計他現在正在搜索腦子里的那本希臘神話呢,他應該能告訴你答案。”</br> 蘇漾也怔了一下:“他們說你是卡厄斯的公主……”蘇漾終于找到了之前覺得奇怪的違和感了,因為知道了Cris的名字后他們反而不關心這個人的代號了,但是尼克斯是黑夜女神,而給他們發請帖的厄瑞玻斯和尼克斯在希臘神話的譜系中應該是兄妹關系。</br> 而Cris和尼克斯的年齡差距,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兄妹。</br> 所以卡厄斯的首領Cris、請柬上署名的厄瑞玻斯以及此刻在他們面前坐著的尼克斯,從頭到尾開始都是三個人。</br> “你是為了打敗厄瑞玻斯才找到了我們嗎?”柯顧在最快的時間內想到了可能性,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難免尼克斯不是這么想的。</br> “哈哈哈哈當然不是。”尼克斯被他的話逗樂了,“怎么可能呢?因為他已經死了。”</br>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從尼克斯嘴里說出來讓整個房間的溫度就降了下來。</br> 聯想到她和厄瑞玻斯的關系,蘇漾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和厄瑞玻斯是兄妹?”</br> “兄妹?”尼克斯搖搖頭,“雖然說從組織里的關系網來說是這樣的,但是我們不是兄妹,我這輩子就一個哥哥,厄瑞玻斯不配。”</br> “所以Cris的代號就是……卡厄斯是嗎?”</br> “嗯哼。”尼克斯點點頭,“你們終于反應過來了?不過好多人都不知道,還以為卡厄斯僅僅是組織的名字,不過像他這么自大的人,他的神恐怕只有他自己了。”</br> “我能問另一個問題嗎?”蘇漾目光緊緊盯著她的背影。</br> “可以,不過我只有兩分鐘的時間了,你最好挑一個我能回答完的問題。”</br> “你為什么把背暴露給我們,你不擔心你的安全嗎?”</br> 尼克斯又笑了,她已經很久沒有這么高興過了,不過她的時間已經到了,起身打開了她面前的一扇暗門:“這間房間就是我送給你們的禮物,好好看,你們想要的這里都能找到。沒有人知道這間房,不過你們這里能聽見外面的聲音,保持冷靜,不需要擔心我。”</br> 她頓了頓偏頭看了一眼師兄弟,還是回答了蘇漾的那個問題:“因為我知道你們不會。”</br> 隨后她便打開了那扇門,這個房間徹底就只剩下師兄弟兩個人了。</br> 正當他們有些無措的時候,就聽見了外面有響,他們聽見了輪椅的響動,以及一個蒼老的聲音用意大利語說道:“我的女兒,Ada說你在見一些特別的人。”</br> 這位應該就是Cris,也就是首領卡厄斯。</br> “爸爸。”尼克斯笑瞇瞇道,“我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沒想到您已經知道了,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珀西先生,是珀西醫療集團的負責人。”</br> 蘇漾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是怎么回事?珀西竟然虛晃了他們一槍?!</br> 但是傳到他們耳朵里的確實一個全然陌生的男聲,聽聲音也比他們認識的珀西先生要成熟穩重不少:“您好先生,很榮幸見到您。”</br> “他不是!”Ada脫口而出,“這個人不是真正的珀西先生。”</br> “Ada!”卡厄斯聲音嚴厲了起來,“你的規矩呢?”</br> “可是……”到這個地步了,Ada當然不是故意不聽話,但是這對她來說是唯一的機會了,唯一能夠扳倒尼克斯的機會,“這個人不是什么商人,是真正的FBI。”</br> “哦?”</br> 珀西先生像是聽了天大了笑話一樣,笑了半晌才停住:“不好意思,您說我是FBI?很抱歉,您能告訴我為什么我要放著好好的公司不做,為什么要當一個小小的探員?”</br> “屬下不懂事讓你看笑話了,不過珀西先生,謹慎起見我們也要檢查一番,您介意嗎?”</br> 不等珀西做出回應,就有人上來用人臉識別的機器對珀西先生進行了掃描,面對比對一致的結果Ada徹底白了臉色:“不是,不對,她這個時間點應該是在見別人的……”</br> “拉曼,把Ada帶出去,讓她去水牢里冷靜冷靜。”</br> 柯顧皺起了眉頭,他不覺得希爾教授說的話是假的,但他同樣不覺得以那位FBI探員的水平能蒙混過機器,所以說真正的珀西先生也來了?</br> 整個事情突然變得混亂了起來,而且尼克斯似乎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柯顧仿佛看見了一張隱藏在空中的大網,但是究竟是誰在操縱了這個網,目的又是什么?</br> 而且蘇漾則陷入了另一個沉思——為什么他會覺得尼克斯這么眼熟?他究竟在哪里見過這個人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