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漾知道有人盯著他們,柯顧也知道，但是他們依然不動聲色地繼續和這幾位教授聊天。</br> “希爾教授，您怎么會出席這個宴會？”</br> 希爾教授的臉上劃過一道尷尬,不過他并非是個愛面子的人，也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柯顧對他的印象還可以,而且全場的人中這并非柯顧唯一能說得上話，但選擇他為突破口也是因為希爾教授這一特性。</br> 希爾看了看問問題的蘇漾突然笑了：“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也得告訴我，你剛剛是怎么算計的霍夫曼的？”</br> 蘇漾眨了眨眼，倒沒想到希爾對這件事感興趣，他點了點頭。</br> 希爾清了清嗓子,說了一個讓蘇漾和柯顧都跌破眼鏡的原因：“窮。”</br> 一直聽他們聊天的美國女教授也被逗笑了，她把椅子挪過來了一點：“希爾你還是老樣子。”</br> 希爾教授沖著她擠了擠眼睛：“畢竟我不如卡洛琳你魅力無邊。”</br> 聽兩人說話的方式聽得出兩人關系不錯,倒是蘇漾有些錯愕,他想他知道眼前的這位女人是誰了。他雖然過目不忘但是對于外國人還是有些臉盲的，尤其是化了妝的女人,他實在是沒啥辨識力，但是當希爾教授叫她卡洛琳的時候，蘇漾想起來了她是誰了。</br> 這位全稱應該是叫“卡洛琳·布朗”，而她也確實如同希爾教授所調侃的那樣魅力非凡,據蘇漾所知和她學術水平齊名的是她的緋聞水平，她是位在犯罪心理學上面相當有天賦的一位學者,年少成名,師從名師，以開創大膽的思維方式而聞名。而她的緋聞對象橫跨政、經、娛三界,她出現在娛樂周刊的頻率可能比她出現在學術周刊的頻率多得多,而她也并不避諱這些,和上流社會的名媛以及時尚圈都頗有些交情。</br> 但是這個學術界里混得沒有人會輕視這位女性，頭腦天賦手腕三者相結合的人，想必沒有人敢輕視。</br> “布朗夫人。”蘇漾對著她禮貌一笑。</br> 卡洛琳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就連柯顧也不禁笑了，清了清嗓子。</br> 蘇漾面對突如其來的翻車頓時無所適從，難道他記錯了？</br> “小可愛。”卡洛琳沖著蘇漾眨了眨眼天藍而深邃的眼睛，“我現在是珀西夫人了哦。”</br> 蘇漾又是一怔，就聽見柯顧在他耳后輕聲道：“珀西夫人上個月剛舉行的婚禮，珀西先生是位商界大亨。”</br> “嗯哼。”卡洛琳搖搖手指，“應該說，他是位商界野心家。”</br> 這下連柯顧都怔愣了，卡洛琳竟然聽得懂中文？</br> 卡洛琳見他倆錯愕笑得更開心了：“我聽得懂一點，但不會說，誰讓我的初戀情人是中國人呢。”</br> 猝不及防吃了一口瓜蘇漾和柯顧面面相覷，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意思，沒有特殊情況還是遠離這位卡洛琳，女人真是太——可——怕——了——</br> 結果天不遂人愿，正當蘇漾下定決心的時候，他的面前就出現了一張散發著淡香的名片：“我住212，晚上來我房間玩玩嗎？”</br> 隨后卡洛琳看著柯顧黑如鐵鍋的臉“噗嗤”一樂：“當然，還有你。”卡洛琳把另一張名片直接塞到了柯顧胸前的口袋中，隨后拍了一拍：“放心，我可不會吃了你的小寶貝。”</br> 這下輪到蘇漾黑臉了，卡洛琳看看蘇漾看看柯顧哈哈大笑，起身抓起放在一旁的手包，走了兩步后還扭頭沖他們拋了一個媚眼：“千萬別忘記哦。”</br> 隨后她就拖著綴滿碎鉆的魚尾裙擺往樓梯的方向走去。</br> 蘇漾抬手開始在柯顧的胸口蹭了又蹭，直到柯顧的身上沒有那女人濃烈的玫瑰香氣。</br> “哈哈哈，看來卡洛琳很喜歡你們。”希爾教授在一旁看得是津津有味。</br> 蘇漾苦著臉：“您別逗我們了，怎么都看不出她喜歡我們。”</br> “誒，卡洛琳這個人，你別看她看上去浪蕩不羈，其實骨子里有著學者的古板。她愿意跟你們開那么多玩笑，是喜歡你們才這樣的。”希爾教授指了指眼睛，“卡洛琳這雙眼睛在我們這里可有一個稱謂。”m.</br> “什么稱謂？”</br> “墨提斯之眼。”</br> 蘇漾了然，看他明悟的樣子，希爾教授有些如獲至寶：“你竟然對希臘神話也有涉獵？”</br> 蘇漾干笑了一聲，心說，如果不是為了來這里他也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希臘神話中神祇的名字：“我們受卡厄斯之邀，總得知道一二。”</br> 希爾教授的臉色陡然變了，一時間猶疑不定，但看蘇漾和柯顧兩人坦蕩的模樣，將聲音壓得極低：“你們，受卡厄斯之邀來的？”</br> 蘇漾不答反問道：“希爾教授不是嗎？”</br> 希爾教授目光凝重下來，盯著他們審視了良久，突然笑了：“坐了這么久悶不悶？去陽臺吹吹風嗎？”</br> 蘇漾和柯顧依言跟著他一起到了陽臺，舉行舞會的地方是在一樓和二樓的中間層，陽臺離一樓很近，看著近在眼前深不可測的大海，蘇漾不免升騰起了一股涼意。</br> 不是因為天氣，而是因為這四面楚歌步步為營的寒涼。</br> 蘇漾和柯顧都沒有說話，他們看著把他們叫出來的希爾，希爾教授半晌終于沒挨過他們的注視：“我之前并沒有說謊，我來是因為研究經費短缺。我拿的并非卡厄斯的請柬，或者說這里能拿著卡厄斯請柬的我敢說不足百分之一，但是這里至少有一半的人是沖著卡厄斯來的。”</br> 希爾教授的話中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蘇漾又驚又奇，原來不是所有人都是拿著卡厄斯的請柬來的？原來卡厄斯的請柬還是這么一個稀缺的存在。</br> “我不知道你們對于卡厄斯有多少了解，對于學者和科學家來說，卡厄斯就代表著龐大的研究經費，據傳說卡厄斯常年招攬一些心理學家和科學家，卡厄斯給他們提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研究經費。”希爾教授一哂，“當然，這只是傳說。”</br> “那希爾教授也是為了卡厄斯而來的嗎？”</br> 希爾教授的臉色沉重了下來，他搖了搖頭：“不，我來只是為了博得一些機會，但我不是為卡厄斯而來的。”</br> “為什么？”一直沉默的柯顧開口了，他看著面前這個看著一團和氣的圓臉教授，“您不是缺研究經費嗎？”</br> 希爾教授沉默了良久，自嘲地一笑：“但我這個人沒有什么冒險精神，我不相信天下有免費的午餐。我雖然和卡厄斯沒有接觸，但是我有一個學生……或者說那是我曾經的學生，他畢業后跟著我當我的助教，他說，我不配當他的老師，后來他就投奔了卡厄斯。”</br> “他為什么會這么說？”</br> 希爾教授的笑容有些發苦：“他說，他在這里看見了真正的神明，他不再甘心當一個普通的凡人。”</br> 神明……倒真有點符合卡厄斯的調調。</br> “后來呢？”蘇漾追問道。</br> “后來，我收到了一封信，沒有署名，上面寫了一句話——老師，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神明。”</br> “那位學生現在在哪？”蘇漾和柯顧異口同聲地問道，也許這是一個打入過卡厄斯組織的人。</br> 希爾教授搖了搖頭，他看向城堡外的無邊黑暗，海浪拍碎了一塊巖石，浪花裹挾著碎石一切又重歸短暫的平靜。</br> “希爾教授？”</br> “警方沒有給立案，但我想他也許已經死亡了。”</br> “為什么？！”</br> “因為……”希爾教授扶著石欄的手緩緩地攥緊了，“那是一封血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