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都是金錢的味道。”蘇漾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無趣。”</br> “這種聚會本來就無趣,不好吃,也不好玩。”柯顧攬著蘇漾的腰,“那邊有幾個心理學家,要不要去看看?”</br> 蘇漾挑了挑眉梢,跟著柯顧走了過去。</br> 那幾個學者正坐在賭桌邊玩德州,有人看見了柯顧:“你不是那個……”</br> 柯顧微微一笑,用英文答道:“希爾博士好久不見,我們之前在ECP上見過,我的導師是瓦倫先生。”</br> 蘇漾愣了一下,ECP是指的歐洲心理學大會,他記得師兄指的那一年的大會也是在意大利舉辦的。</br> “對對對,你是瓦倫的學生,我記得你叫柯。”</br> 柯顧點點頭和這位希爾博士握了握手,隨后對蘇漾介紹道:“這位是希爾博士,國際著名的心理治療專家。”</br> “這位是我的同門師弟,蘇漾。”</br> 蘇漾對著希爾博士施了一禮,用流利的英語應道:“您好,久聞大名。”</br> 希爾博士沒有見過蘇漾,原本只是客套一下,但是當蘇漾說出后面的話后,他臉上的熱切程度變深了,蘇漾接著說道:“我拜讀過您在2015年ECP上發表的論文,雖然當時沒能在場,不過當年ECP也是在意大利舉辦的,現在與您相見也算是緣分。”</br> 希爾博士的笑容一下子變得陳懇起來,邀請著柯顧和蘇漾兩人坐下:“要不要玩一把?”</br> 德州撲·克啊,蘇漾內心嘆了一口氣,他最不喜歡玩的就是牌類了,累腦子,但是想打入他們自然是不能推卻的。</br> “恭敬不如從命,不過我玩得不好,各位多見諒。”</br> 倒是柯顧聽見了蘇漾的話,眉梢一跳,意味不明地挑了挑唇角,和原本想要坐在自己右手邊的蘇漾換了一個位置。</br> 眾人看在眼里,都有些了然。德州是順時針發牌,蘇漾和柯顧換了一下位置,蘇漾就變成了柯顧的下家,而且柯顧取代蘇漾坐在了這一輪大盲注的位置上。也就是說,這一輪的蘇漾是個對于新手小白來說的安全位。</br> 第一輪蘇漾顯得懵懵懂懂,他完全跟著柯顧打,柯顧跟他也跟,柯顧棄他也棄,在第二輪的時候蘇漾就宣布了棄牌,將手中的牌交給了荷官。</br> 但在交牌的瞬間出現了一點意外,蘇漾手一抖將其中一張牌落在了牌桌上,雖然蘇漾眼疾手快地將那張牌翻扣在了掌心中。</br> 登時有位蓄著胡子面部線條硬朗的老頭舉手,他是位德國研究社會心理學的霍夫曼教授:“申請亮牌。”</br> 這是德州的規矩,雖然棄牌的時候不能亮牌,但是一旦出現像蘇漾這樣的意外,存在有選手看到牌面的情況,即可以要求亮牌。</br> 蘇漾顯得有些無措,柯顧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不用那么緊張,隨后低聲在他耳邊解釋這樣的情況。</br> 荷官將蘇漾掉落的那一張牌翻開亮在眾人面前,大家面面相覷,此刻公共牌的牌面分別是紅桃3,方片黑桃A,梅花4,梅花3。</br> 而蘇漾手中掉落的那一張牌正是一張方片3。</br> 在場上已經有兩張3的情況下,蘇漾的牌面并不小。</br> 這樣的牌面竟然這么早棄,眾人雖然都很有涵養的沒有說什么,但是眉眼中已經帶上了得意,并且內心已經對蘇漾下了一個定義——Fish,菜鳥。</br> 而這邊的聽著柯顧耳邊教學的蘇漾頻頻點頭。</br> 因為蘇漾暴露了底牌,所以這一局僵持了一直打到了最后一輪,最后獲勝的是那個要求蘇漾亮牌的霍夫曼教授,他主動翻了牌面,眾人這次看向蘇漾的表情又變了,蘇漾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又多了一個標簽——幸運兒。</br> 因為這位霍夫曼教授的牌面是兩張A,即便蘇漾沒有棄權,最終也不可能贏過3A的牌面。</br> 第二輪開始的時候,蘇漾明顯謹小慎微了許多,而且他運氣是相當不錯,這一局大家手中的牌都不太好,他用一對K,贏得了最后的勝利,不過也因為大家牌面都不太好,下的注也小,蘇漾又不敢下注所以贏得的籌碼并不算多。此刻,場上的局面蘇漾的籌碼僅此于教授的籌碼。</br> 第三輪比賽同樣平淡無奇,蘇漾第一輪就棄牌了,而最后的贏家是希爾教授,他以同花順贏得了這次的勝利,不過因為蘇漾和柯顧的早早棄牌,所以場面上的人都變得謹慎了很多。希爾教授忍不住感嘆了一句:“蘇,你運氣真好,這是不是就是新手光環?”</br> 蘇漾有些羞澀:“沒有沒有,我是真的牌不好。”</br> 坐在蘇漾對面的霍夫曼教授輕笑了一聲,笑容間有些輕蔑:“年輕人,玩德州是需要勇氣的。”</br> 蘇漾撓了撓頭發,“嘿嘿”笑了兩聲:“我輸了可都算我師兄的,玩玩就好。”</br> 而第四輪蘇漾一反常態一直僅咬著針對他的霍夫曼教授,最后場上只剩他們兩個人了,最終霍夫曼教授抿了抿唇后選擇了棄牌。</br> 蘇漾贏了不少籌碼,而那位霍夫曼教授對著他揚了揚下巴:“年輕人,把你的牌給我們看看。”</br> 蘇漾眨眨眼,希爾教授攔了一句:“你有權利不亮牌。”</br> 蘇漾沖著希爾教授笑了笑:“謝謝您,不過沒有什么不能亮的。”</br> 隨后蘇漾將自己的牌面亮了出來,他手中的是一個K和一個J,和公共牌中有Q、10、9,而且是最開始的三張牌,也就是說蘇漾之所以咬這么緊最開始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贏面,雖然不是同花順,但怎么說呢,蘇漾的運氣也是太好了一點。</br> 霍夫曼教授看了他一眼:“年輕人,運氣不錯,不過還是那句話,德州不是一個靠運氣的游戲。”隨后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這幾把太無聊,玩完這把后你們玩,我現在走了。”</br> 希爾教授聳了聳肩,只能看看柯顧,讓他別在意,這人性格一直都有些孤僻。</br> 第五局開始的時候,公共牌面是黑桃A,黑桃10,紅桃9,沒有人棄牌,第二輪的公共牌面是黑桃J,柯顧和其中的兩個人選擇了棄牌,第三輪的公共牌面是黑桃Q。</br> 眾人皆嘩,如果說這里有人有一張K或者是8,那就是順子,如果有人有一張黑桃K還有一張黑桃9,那就是最強的牌面。</br> 霍夫曼教授得意地笑了笑,推出了自己1/2的籌碼,因為籌碼太多到第四輪的時候就已經只剩下希爾教授、霍夫曼教授、還有另一位美國來的女教授以及蘇漾。</br> 霍夫曼教授將自己剩余的籌碼又推出了1/2,美國教授和希爾教授權衡再三后選擇了棄權。</br> 蘇漾跟了,于是他們進入了第五輪,這下霍夫曼教授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難看了。</br> 霍夫曼教授審視著蘇漾的表情,謹慎地將自己剩余的籌碼推出了1/2,但蘇漾卻笑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將所有的籌碼都推到了獎池之中,清晰地吐出了兩個單詞:“Allin。”</br> 希爾教授忍不住“wow”了一聲。</br> 所有人都在看著兩人的表情,霍夫曼舔了舔自己干澀的薄唇,他透著精光的眼睛仔細地打量著蘇漾,但是他只看見了誠懇。</br> 聯想起蘇漾的好運氣再想到了他前幾局的表現,霍夫曼覺得自己已經猜到了他的牌面,德州需要勇氣,但是更是策略性游戲,明知道必輸還要押上全部賭注是最幼稚的舉動。于是在長久的考慮下,霍夫曼選擇了棄牌。</br> 荷官將獎池中所有籌碼都放在了蘇漾的旁邊,看著蘇漾笑瞇瞇的樣子,霍夫曼敲了敲牌桌:“亮亮你的底牌。”</br> 蘇漾聳了聳肩,大方地亮出了自己的底牌。</br> 霍夫曼教授蹭地一下站了起來:“你這個根本不是同花順!”他甩出了自己的牌面,一張8,一張7,不是同花但是是順子,所以他才自信滿滿地一直加注。</br> 蘇漾奇怪地看著他:“我從來也沒有說過我是同花順啊。”他的手底下是兩張跟公共牌完全不搭界的牌面——3和4。</br> 霍夫曼教授猶如被從天潑了一盆冷水:“你這是耍詐。”從頭到尾蘇漾沒有任何贏面,但是他卻詐得自己棄了牌。</br> “不是教授您說的嗎?”蘇漾笑了,緩緩道,“德州從來不是一場靠運氣的比賽,也許你忘了一件事,我也是心理學專業的。”</br> 希爾教授先是一愣,瞬間大笑了起來,他生性不羈,當場指著柯顧笑道:“他可不是什么Fish,你們一開始就商量好的?”</br> 從蘇漾說自己不擅長德州開始,他們就走入了一個陷阱,而柯顧專門拉著蘇漾換了一個座位以及后續蘇漾手抖掉牌,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放棄了相當好的牌面,并且柯顧還在他耳邊不停地授課,所有人都產生了一個先入為主的印象——那就是蘇漾不會玩德州。</br> 殊不知,柯顧當時低語的內容是——“蹄蹄,別把他們欺負得太狠了。”</br> 而大家之所以認為他運氣好,也是因為蘇漾在不會打的基礎上還及時止損并且贏了牌。</br> 牌桌上最講究運氣也最忌諱講運氣,因為這個所謂的“新手光環”也讓霍夫曼這樣自大但謹慎的人陷入了思維的陷阱,他認定了蘇漾不會撒謊,所以在他眼中蘇漾之所以敢“ALLIN”是因為他拿到了絕對不會輸的牌面。</br>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br> 希爾教授打了個響指叫了一個侍者過來:“蘇,我請你喝一杯。”</br> 蘇漾笑著和希爾教授碰了碰杯,于此同時他感受到了幾道盯著自己后背的目光離開了他的身上。</br> 果然,這個舞會根本就沒有那么簡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