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什么他的死因會是氰·化·鉀致死?”蘇漾畢竟不是刑偵專業出身,包括一些在場的文職或年輕刑警也跟他有同樣的疑惑。</br> 因為他們不管是看動畫還是看小說,甚至看課本,都對服用氰·化·鉀的死者有一個認識,口中會散發著苦杏仁的味道。</br> 蘇漾還想起來關超被投毒的事件,他也是服用氰·化·物后被送入醫院搶救,說實話從視頻上看,兩個人的狀態確實很像,都是端起杯子后喝了一口,隨后杯子摔碎,人也躺在了那里。只不過關超當時口吐白沫但還有一口氣,而于信東則沒有白沫,當場死亡。</br> 兩人不同的結果應該和□□的品種有關,也跟劑量有關,蘇漾隱約還記得當時洪冉說過關超被投毒的劑量非常微量,如果劑量大的話,估計也搶救不回來了。</br> 后來得是蒙筠指使的曹仁風,但那個時候他們也沒明白蒙筠玩這么一出是為了什么。如果是為了陷害周鋮,為什么不多下一點劑量?即便蘇漾認為蒙筠并非一點良知都沒有留存,但是他還是不認為蒙筠會憐憫關超這么一條生命。</br> 但現在蘇漾有些明白了,因為關超下毒案,就是一個警告,目的是為了折磨特案組,從關超的案件到于信東的案件,幕后主使的意圖逐漸浮出水面,除了報復折磨自己,還意圖使特案組聲名掃地。</br> 家屬犯罪、組員犯罪,無論哪一盆臟水對于特案組來說那都是在鋼絲邊緣行走,一著不慎,粉身碎骨。</br> 對于蘇漾的疑問,洪冉給出了答案:“因為氰·化·鉀不是從口進入于信東身體里的。”</br> “而且更加微妙的是,咖啡中的氰·化·鉀的含量非常微量,幾乎可以不計入,但有一個東西的含量是超標的。”</br> 洪冉拿出了一張照片,照片是現場照片,咖啡撒了一地,地上除了咖啡,還有一塊幾乎沒有任何融化的方糖。</br> 蘇漾愣住了,他的大腦內飛快地回放著剛剛的視頻,于信東拿著一封信走了出來,原本想交給柯顧,但是猶豫了一下最后放在了桌子上,隨后他右手拿著咖啡勺將原本放在碟子上的方糖放入了咖啡杯中。</br> 蘇漾瞇起了眼睛,他突然意識到了哪里不對,和柯顧面前那杯熱氣騰騰的咖啡不同,于信東面前的那杯咖啡從鏡頭里看不見熱氣,而奇怪的是于信東將方糖放入咖啡后,并沒有拿出勺子,也沒有攪拌,而是轉了半圈后,左手端起杯子,右手還拿著咖啡勺,這樣喝了下去。</br> 按說那個時候的糖并沒有化開,而且于信東喝咖啡的樣子也有些奇怪。</br> 蘇漾隱約摸到了那個點,但卻看不真切,就像眼前蒙了一層窗戶紙。蘇漾深吸了一口氣,正當他打算放棄的時候,電光石火間他看見了許沁,眼前回想起了剛剛辦公室的一幕,突然間那一層窗戶紙被捅破了</br> 他想到的不是別的畫面,正是許沁端著海碗喝泡面湯的場景,當時許沁也是這樣的情況,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勺子。</br> 但是為什么呢?</br> 蘇漾轉頭問許沁:“你剛剛吃泡面的時候為什么要邊喝湯邊拿勺子?”</br> 許沁被問懵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其他人也沒明白蘇漾的意思,蘇漾只得比劃了一下。許沁明白過來后臉騰地紅了:“我想喝口湯,但是碗口太大了,不用勺子擋著面會灑。”</br> 蘇漾眨眨眼,恍然大悟,這個方法還挺聰明的,自己以前怎么就不知道要這么做呢?</br> 許沁的看著蘇漾恍然大悟的神情,臉更紅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她用的碗大了。</br> 蘇漾沒有察覺到許沁微妙的心情,他此刻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特別興奮,要求之前播放錄像的人再播放一次。那人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姚鴻,姚鴻皺了皺眉,心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br> 想出言阻止,但是姚鴻又猶豫了。原本以為視頻是很有力的證據,可當洪冉說出一部分尸檢報告的時候,姚鴻心中已經涼了半截,心中暗罵做事沒做干凈的人,心知這事十有八·九要黃。而他原本認為有力的證據,蘇漾竟然像是發現了其中的問題。</br> 不出言反對估計這事徹底沒戲,可現在出言反對倒顯得自己跟這個案子真有關系一樣,可實話實說,他確實對這案子事前一無所知,本以為是件動嘴皮子容易的差事,卻沒想到連碰了好幾個釘子。</br> 姚鴻在督察組也有幾年了,但是這樣的事還真沒遇到過,一般就算最后保住了一身制服,看守所走一圈也是必要的,不死也脫半層皮。但現在柯顧人還在警局呢,而情勢卻已經一百八十度轉彎了。</br> 徐秉智淡淡地看了一眼姚鴻,姚鴻接收到這個延伸后,退卻了。</br>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一向不輕易表明立場的徐秉智態度會這么明顯,也許對別人不明顯,但對跟他打過好幾次的交道的姚鴻明顯地感受到了那一瞥的警告。</br> 已經在嘴邊的阻止終于還是咽了回去,對著尋求自己意見的手下默默點了點頭。</br> 視頻再次播放,蘇漾看著看著,嘴角也揚了起來:“往回倒五秒。”</br> 視頻定格在了于信東仰頭喝咖啡的情景。</br> “于信東當時應該是用勺子固定住了糖,不讓糖在咖啡里融化太多。”蘇漾飛快道,“柯顧面前的咖啡是熱的,但是于信東的咖啡是完全冷卻的,這其實有些不對勁,因為咖啡是于信東自己端給他們的,沒有理由兩杯溫度不一樣。而于信東在放糖后甚至沒有尋常人攪拌咖啡的動作,而是快速端起,洪法醫,如果我沒猜錯,氰·化·鉀是不是存放在了在方糖里。”</br> 洪冉推了推眼鏡,點點頭:“沒錯,方糖中有足以致死的劑量,但氰·化·鉀在方糖中的分布靠近糖塊中心,可因為現場的方糖幾乎未融化,所以咖啡中檢測出來的氰·化·鉀不足以致人死亡。而且于信東胃中的□□含量也很少,他并沒有喝下太多的咖啡。”</br> “從于信東放方糖的神情上以及他的動作上來看,我推測于信東一早就知道了方糖中有氰·化·鉀。”</br> “你的意思是他自殺?”姚鴻忍不住開口,他真不是為了杠,而是真情實感地在疑惑,因為這個案子他雖然得了授意,但是他就他手上的一些材料,也覺得柯顧的嫌疑非常大。一個封閉的空間里,兩人有仇怨,一個人離開后回來喝咖啡后立刻中毒身亡,怎么被蘇漾說著說著就說成自殺了?</br> “還有于信東的那封信,如果于信東真的負疚自殺,為什么要寫一封那樣的道歉信?他的做法倒像是恨柯顧,他一死柯顧不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嗎?但如果要陷害柯顧,他需要用自己生命為代價去進行這件事嗎?”姚鴻說出了其中最大的邏輯悖論。</br> 簡單點說就是,如果于信東想坑柯顧,不會用這樣傷敵八千自損一萬的方式;如果于信東想表示愧疚,也不會用這樣陷柯顧于嫌疑人境地的方式。</br> “于信東當然不是自殺。”蘇漾用看白癡的目光憐憫地看著姚鴻,“尸檢報告剛剛不是說了嗎?于信東死于氰·化·鉀,但是胃中氰·化·鉀含量并不致死,咖啡是他自己喝下去的,但是他的死因不是咖啡,怎么能算是自殺呢?”</br> 洪冉沒忍住,樂出了聲,見別人看她,她回瞪了回去:“我一口氣跟你們說完吧,于信東血液里的氰·化·鉀濃度非常高,而且血液毒發比入口的速度要慢一點。而我們也在于信東的腰上找到了一個針眼,經檢測,有人注射了□□進入他的體內。”</br> 姚鴻睜大了眼睛,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蘇漾和許沁都錯愕了。</br> 一直沒怎么說話的余孟陽開口了:“我在詢問柯顧的時候,他也跟我提供了一個細節。”余孟陽手上拿著一個案卷,徑直走到了徐秉智和林厲的面前,將里面的一份筆錄抽了出來,他抹去了一些細節跟其他說道,“柯顧說于信東走出來的時候,不停地搓著自己的腰,而且有一個細節,于信東家的鞋柜少了一雙拖鞋。”</br> “這都能知道?”姚鴻覺得有些魔幻,心理學專家也不是魔術師,也不能未卜先知,“他不是號稱自己這么多年第一次見于信東嗎?怎么就能知道他家少了一雙拖鞋?”</br> “因為鞋柜旁邊,原本放著三雙拖鞋,一雙于信東穿了,另一雙柯顧穿了。但是地上還有一個印子,像是曾經撒了一些液體在地上,但是沒有處理干凈,還留下了一點點拖鞋的邊緣印跡。柯顧悄悄地比對了一下他和于信東的拖鞋,鞋頭的弧度不對。所以他猜測還有另外一雙鞋。”m.</br> “也許就是因為撒了東西,扔了呢?”</br> 余孟陽點點頭:“確實有這種可能性,不過于信東經濟狀態并不好,他的信用卡已經逾期半年沒有還錢了,他只有這么一套房子產權還有些問題,現在不能處分,經濟條件其實并不好。我們在他的廚房壁櫥里看見的全是最便宜的那種掛面和拌面醬,泡面估計都吃不起了。”</br> 一個經濟這么窘迫的人確實不大可能因為撒了東西就扔掉一雙拖鞋,雖然這算不上什么證據,但確實也算是有一條線索。</br> “那針眼有沒有可能是柯顧扎的。”姚鴻做著最后的垂死掙扎。</br> “你們不是有錄像嗎?”洪冉翻了個白眼,“對著錄像看唄。”</br> 姚鴻傻眼了,這完全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br> 視頻重新被播放了一次,雖然很難說柯顧沒有經過于信東咖啡杯附近,但是他非常明顯沒有跟于信東有任何肢體接觸。</br> 而蘇漾看著看著,鼻頭咻地一酸,別人也許看不出來,但是他能看得出來,師兄是有意識地避免這件事。也就是說,也許他在找上對方時,就考慮到了有可能有陷阱。但師兄還是去了。</br> 錄像沒有聲音,蘇漾不知道他們談了什么,但蘇漾知道的是師兄在憤怒,而于信東在膽怯。</br> 當年事發后,蘇漾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于信東了,不過這些天他看于信東的檔案,才知道于信東過的實在稱不上好。他當初并沒有如愿拿到保博的名額,最后選擇在研二直接轉了院長的博士,后來院長因為經濟和作風問題離開了學校,因為各種原因于信東博士沒能畢業,他又轉回了碩士,慘就慘在他碩士也沒達到畢業要求,折騰了這么多年,最后拿的還是一張本科畢業證。</br> 看到于信東的檔案后,蘇漾其實是五味雜陳的,這些老師從來都沒有跟他提過。一個明明最便捷地從表破解自己心結的方式,老師沒用這個方式,師兄也沒用。</br> 你過得比害過你的人好,這固然是一種最直觀的慰藉,但治標不治本,萬一哪一天害過你的人比你過得好之萬倍,你又怎么辦?</br> 萬一以后有人用同樣的方式坑害你,你又該怎么辦?</br> 如果萬事都要等到一個報應,那這個等待的時間甚至有可能比你的生命還要長。</br> 當年的事情爆發后,蘇漾的胸腔充滿了怒火和失望,他憤怒這些人的偏見和漠視,他對學校、對同學、對友情、甚至對親情都失望透頂了。雖然他當初并非因為遷怒才和師兄分手的,但不得不承認的是那個時候他的決定受到了當時的情緒控制。那時候他的世界里一片陰霾,他仿佛同時也失去了愛人的能力。</br> 就讓他一個人自己走完只屬于自己的人生吧,他已經這么糟糕了,為什么還要拖累師兄呢?</br> 那是他彼時唯一的想法,不過時境過遷,蘇漾嘆了一口氣,那個時候的想法恐怕只感動了自己,傷害了師兄,也傷害了他們的感情。</br> 漫長的歲月中,他也不是對師兄一點怨懟都沒有,為什么師兄沒有拒絕?為什么師兄從來沒有挽回過他?說到底還是他們倆緣分不夠感情不夠深。蘇漾用結果否定著他們戀愛時的濃情與契合。因為他不這么做,只會被巨大的失落籠罩著心頭。</br> 也許,就是沒有那么喜歡。</br> 現在的蘇漾才明白,師兄沒有做這些事情不是因為他不想,是因為他不敢。師兄的童年生活里沒有感受過家庭的溫暖,沒有感受過父母的恩愛,甚至他的周圍連一段正正經經不與利益掛鉤的美滿婚姻都很難找到。</br> 如果說蘇漾對于感情的不自信是在照片門后全面爆發,那師兄的不自信恐怕就是在自己對他親口說出“我們分手吧”這幾個字后點燃了。</br> 他們都曾經是病人,都曾經將自己的藥推離了自己身邊,萬幸的是他們最后都選擇了積極就醫治療,并且療效顯著,不然也不可能把姚鴻氣得面紅耳赤。</br> 見姚鴻幾乎要背過氣去,蘇漾再接再厲甩出了其他的證據:“我們在調查桌游吧案件的時候抓獲了兩個嫌疑人,一個叫蒙筠,一個叫韓弈。韓弈是桌游吧的幕后大老板,之所以那天我們會去于信東的房子,不是因為柯顧聯系了我們,我們所有的人的聊天記錄你們都可以查,沒有一個人接到過柯顧的電話。我們之所以找到于信東這個人,是因為桌游吧的店長毛輝供認他不止一次送老板去這個地方,結果找到的時候于信東已經死亡了。”</br> “據毛輝和章俊陽供述,蔣云天是一直跟在老板身邊的,老板很器重他。而蔣云天幾乎死在了桌游吧附近,搶救回來后,蒙筠指使了齊詩去將蔣云天偷出來,原因是韓弈要殺蔣云天。”</br> “我申請這幾個案件并案調查,因為于信東也和酒吧有關系,韓弈能將蔣云天殺人滅口,是不是也能將于信東趕盡殺絕?”</br> 徐秉智盯著蘇漾,而蘇漾不亢不卑地任他打量。</br> 良久,徐秉智開口了:“你說說,為什么韓弈殺于信東滅口,一定要通過柯顧的手?”</br> “韓弈恨我,他嫁禍給柯顧是為了折磨我。”</br> 徐秉智點點頭,又問了一個問題:“為什么韓弈會認為嫁禍給柯顧就會折磨你呢?你和柯顧是什么關系?”</br> “我還不知道韓弈想殺于信東的原因,但是從于信東從房間里拿出來的那封信上面提到,當年年少無知,受了同學蠱惑,受了師長利誘。師長后來調查出的指的是我們學校當時的學院院長,而同學……韓弈和我們是同一屆的,我說一個我自己的合理懷疑,韓弈因為討厭我,所以唆使了當時成績和綜合分數次于我于信東散布了我的謠言。韓弈現在是大學老師,不得不重視名聲,可如果于信東拿當年的事敲詐勒索韓弈,韓弈是可能將他趕盡殺絕的。而且毛輝說老板多次來這個地址,也許于信東可能還知道些桌游店的秘密。”</br> “你分析的有道理,但是你還是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徐秉智笑了,“你和柯顧是什么關系,我聽你剛剛說的,你大學的故事里似乎沒有柯顧的影子。”</br> “師兄弟,柯顧是我師兄。”在徐秉智銳利的目光下,蘇漾坦坦蕩蕩道,“是我師長朋友和親人,也是我最重要的人。”</br> 徐秉智笑了,大手一揮:“按你說的,并案調查,調查以特案組為主。督察做完收尾工作就結案吧。”言下之意就是,柯顧你們給我趕緊放了。</br> “徐廳。”姚鴻垂死掙扎道,“我們請了教授這個時候應該在對柯顧進行交談,我們希望他評估一下柯顧的社會危害性。”</br> 徐秉智皺了皺眉頭,不過姚鴻說的這件事并沒有違規,但是專家的如果認定柯顧具有極高社會危害性,這事就更復雜了。但這個時候,時間已經到了徐秉智不得不離開的時候了。林厲輕聲道:“沒事的,他們可以應付的來。”</br> 徐秉智點點頭,離開前又對林厲說了一句話:“看看別人的師兄弟,再看看咱倆的,有空喝一杯吧。”</br> 林厲樂了:“行,那我先預一下徐廳長的檔期。”</br> 兩個頭頭在開著玩笑,站著離門進的蘇漾打開門,卻意外地發現門口踱著步子來回走的李肖然。</br> “肖然?”</br> 李肖然快步上前低聲跟蘇漾說了一句話,他帶來的信息并不新鮮,正是姚鴻兩分鐘前說的事情。但李肖然帶來的消息不僅僅是這樣,他還告訴了蘇漾此刻和柯顧正在聊天的專家的名字——蘇睿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