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br> “……”</br> “姓名！”</br> 男人抬頭,此刻他臉上的面具已經取了下來，正在李肖然的手里。而男人其實長得和柯顧并不像，面具里裝有一定的填充物,使他的臉型和柯顧相似。男人整體看上去比柯顧瘦一圈，高顴骨凹</br> 李肖然挑起眉梢：“怎么？不愿意說？”</br> “不是。”男人這才從剛剛的震驚中回神,“我不說你們也能查得出來。”</br> “聽起來，你對我們了解很深？”</br> 男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自顧自道：“我叫康誠，32歲，T市人。”</br> “T大心理學博士，肄業。”李肖然將康誠的話接了下去,就見康誠的臉色陡然間變得難看了起來。</br> “能不能跟我們說說你肄業的原因。”</br> 康誠沉默不語。</br> 李肖然卻不打算放過他，念著T大的校園簡介和心理學專業的簡介：“學校不錯啊,怎么不繼續念了？既然考上了博士,成績應該不錯吧？你父母都是普通工人，你是不是你家中的驕傲？就這么輟學,你是怎么考慮的？”</br> 康誠握緊了拳頭，坐在李肖然旁邊的是余孟陽，他清晰地聽見了康誠咬牙的聲音。</br> 到了這個時候，余孟陽才清晰地認識到特案組面對的都是什么樣的犯人。</br> 局里很多人都在說他們面對的根本就不是窮兇極惡的匪徒,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危險，只是林厲出于私心在培養自己的親信。可真跟著他們經歷的這兩個案子,余孟陽終于知道特案組面對的是什么——</br> 是詭譎莫測的迷局,是離奇的犯罪手段，是高智商的犯罪分子。</br> 就像面前的這個人,除了打持久戰,余孟陽想不出該怎么撬開這個人的嘴,但李肖然卻做到了。</br> “不是我主動退學的……”康誠咬著牙，一字一頓道，“如果不是老匹夫多管閑事，我現在已經博士畢業了，有最體面的工作，有車有房有媳婦……可現在！”</br> 康誠邊說邊用銬住的雙手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李肖然使了一個眼神，讓康誠身后的輔警將他的手銬卸下，用兩個手銬將他的手固定在椅子上。</br> 聽著康誠哐哐扯手銬的聲音，李肖然自動自己觸碰到了他最敏·感的區域。</br> “是誰要阻止你畢業？”</br> 康誠眼睛都紅了，咬牙切齒道：“一個只為自己名聲，不顧學生利益的家伙。”</br> “名聲……”李肖然摸摸下巴，“所以你做了什么？”</br> “學術的進步是需要犧牲的！”康誠臉上的狂熱，讓人看著有些膽寒。</br> “你犧牲了什么？”</br> 康誠沒有回答，但這個答案李肖然和余孟陽其實都清楚。</br> “說。”李肖然一拍桌子，康誠瑟縮了一下，但目光卻滿是倨傲和不屑，他壓低了嗓音：“你們是不會懂的。”</br> “那位阻止你畢業的教授也不懂嗎？”</br> 康誠的臉上慢慢染上紅，是那種羞憤混合著惱火的紅：“他懂什么？他要是懂的話會教出兩個叛徒嗎？”</br> 叛徒……</br> 李肖然瞇起眼睛盯著康誠打量，還是兩個？</br> “阻止你畢業的的教授……姓寇？”</br> 康誠沒說話，但神色已經出賣了他。</br> 李肖然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么巧的事情，寇姓的心理學教授他只認識一位——寇學林，也就是柯顧和蘇漾的導師。</br> 但叛徒一詞又是從何而來？李肖然試探性地問道：“背叛了你？”</br> “不。”康誠冷哼了一聲，“是背叛了整個心理學界。”</br> 這頂大帽子即便對心理學界知之甚少的李肖然都覺得沉甸甸的，但他心里當然猜到了康誠指的是誰？可為什么是叛徒？李肖然怎么想，都沒想到柯蘇師兄弟和背叛這個詞能有什么關聯。</br> “愿聞其詳。”</br> 康誠挑起眉梢：“我在盡我所能推動這個行業被所有人都能看到，可他們呢？他們阻攔著前進的人不說，反而在托我們的后腿，有那么多機會，他們卻把大好的功勞拱手相讓給你們，你說蠢不蠢。”</br> “不對。”康誠搖搖頭，“我看他們就是身在曹營心在漢。”</br> 李肖然敲了敲桌子，突然來了一句：“我看只有你這么覺得吧？”</br> 康誠一愣。</br> 李肖然笑了笑：“你的導師喬安·金似乎不是這么認為的。”</br> 康誠的臉色從惱怒的紅慢慢褪色，變為鐵青，繃著腮幫子不肯說話。</br> 李肖然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不是嗎？你們連人性都沒有了，面對叛徒大概也不會有多么有人性的做法，殺了不是最好嗎？可你們偏不，要么就是沒膽量……要么就是，你的導師在招安，甚至可以說他欣賞他們，我說的對嗎？”</br> 康誠的手掌攥了起來緊握鐵扶手，拳頭上青筋暴起。</br> 李肖然的話顯然激怒了他。</br> 不過這就是李肖然的目的，話問到這里，李肖然拉開椅子起身，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余孟陽。余孟陽雖然不解，但也跟著起身，李肖然點點頭：“我們大概都了解了。”</br> 康誠一愣，顯然非常不適應，打好的所有腹稿全都報廢了：“你……不問我點別的嗎？”</br> “別的？”李肖然一哂，“沒有什么好問的，你也不知道不是嗎？”他拖著長音，“我想，喬安·金并沒有告訴你這些吧？”</br> 康誠沒說話，只有雙目燃著點點惱怒。</br> 李肖然和余孟陽一前一后出了訊問室，李肖然笑著嘆息了一聲：“難怪喬安·金想拉他們師兄弟入伙，真的準，他們連康誠可能的反應都預測到了。”</br> “那現在做什么？”余孟陽指了指李肖然拿在手上的人皮·面具，“要不要問問他對這個的了解？”</br> 李肖然卻搖搖頭，神秘兮兮道：“當然要問，但不是現在。”</br> 余孟陽眨眨眼，竟然不需要趁熱打鐵嗎？</br> 李肖然攬著他的肩膀：“走走走，讓你們看看我們辦法方法。”</br> 康誠在訊問室里被晾了一個下午，也罵了柯顧蘇漾罵了一個下午，直到太陽落山了，訊問室的門又被打開了。</br> 推門進來的是李肖然，他沖著康誠揚揚下巴：“你可以走了。”</br> 康誠傻眼了：“我嗎？”</br> 李肖然沒回答，只是讓輔警把康誠的手銬摘了。</br> “走吧。”</br> 離開警局的時候，康誠還處于懵逼狀態。但他不知道的是，有很多雙眼睛正在盯著他。康誠攔下一輛的士，他不知道的是，當他乘坐的的士動了，一旁停在路邊停車位的一輛黑色面包車也動了。</br> 而面包車坐的正是特案組成員，其中當然也包括之前擾得康誠心神不寧的柯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