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經紀人似乎陷入了短暫的迷茫之中。</br> 柯耀庭突然開口了：“她確實不是我殺的,但是尸體是我處理的。”</br> 這句話讓經紀人重燃之前被蘇漾打消七七八八的沖動，而柯耀庭的右手也動了。</br> 蘇漾哪能不知道柯耀庭打的什么主意，氣得七竅生煙,就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柯耀庭，你要是殺了他,你就是故意殺人！我能作證你是故意的！”</br> 柯耀庭做賊心虛地向后一撤，經紀人就已經到眼前揪住了他的衣領，柯耀庭的后腦勺“咚”地一下撞到墻壁不說，手中已經打開的折疊刀因為蘇漾的話條件反射地一收，刀刃直接割破了自己的手掌。</br> 經紀人一拳打在了柯耀庭的臉頰上，臉、手和后腦勺的三重夾擊讓柯耀庭倒吸了一口冷氣,疼得眼淚都飚了出來。</br> 經紀人畢竟還是瘦弱，剛開始幾拳是把全身的力氣都用上了,之后就開始氣喘吁吁的,揪著柯耀庭的領子直喘氣，可柯耀庭一點都沒有高興的感覺,招惹上這么一個偏執的瘋子，就是一個定時炸·彈，當然是早解決早好。今天是這個瘋子沒有準備好，萬一等他哪天準備齊全了,估計自己這條小命就徹底交代了。惡向膽邊生，柯耀庭一不做二不休,心念著你不仁便別怪我不義,撿起經紀人原本準備攻擊自己的折疊刀握在手里，只等經紀人撲上來。</br> 可誰知這個計劃被蘇漾攪和了,自己還平白因此受了傷,柯耀庭邊喊疼邊罵街。用力推開經紀人,經紀人被推倒在一邊，掙扎著想爬起來，但似乎使不上力氣。</br> 這可怎么辦？經紀人這個狀態蘇漾實在是不放心，不管是他宰了柯耀庭，還是自尋短見，都是個問題。</br> 柯耀庭捂住自己手掌的傷口，怒視著蘇漾：“你到底是站哪邊的？”</br> 蘇漾撇嘴：“反正不站你這邊。”</br> 柯耀庭氣結，蘇漾還在躊躇的時候，李肖然在他的耳麥中說話了：“你跟柯耀庭先離開，那個經紀人你不用管，我們在逃生樓梯等著，你們一走我們會控制住他。柯顧是不是快回來了？柯耀庭先放著他蹦跶。”</br> 聽見李肖然的安排，蘇漾陡然松了一口氣。</br> 說實在的，其實現在最安全的做法是把柯耀庭抓住，但是一來不確定現在的柯耀庭究竟會說多少，二來柯顧這個節骨眼回來，如果柯耀庭又進局子了，不管是家庭還是公司，柯顧就會被推上風口浪尖。</br> 他如何不知道李肖然這樣的安排也是考慮到了和柯顧的私情，否則根本不會顧忌這么多，柯耀庭在，他也不好道謝，生生地感謝的話咽了回去。</br> 倒是李肖然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想法，輕笑了一聲：“我還指望你們給我破案呢，真把柯耀庭抓了，柯顧就舍給柯家了。”</br> 蘇漾心里一暖，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br> 這個表情讓一直盯著他的柯耀庭瞳孔一縮，柯耀庭死死地盯著蘇漾，蘇漾一抬頭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有事？”</br> 柯耀庭扯了扯嘴角沒作聲。</br> 蘇漾也沒鬧明白，怎么突然間柯耀庭就對他產生了這么大的敵意？蘇漾不知道的是其實是自己無意識的笑容導致的。</br> 柯耀庭收回了目光，嘴角一撇，果然這樣的笑的人都跟他八字不合，他哥是這么笑的，這個跟他犯沖的蘇漾也是這么笑的。</br> 瞥了一眼地上的經紀人，柯耀庭扯了扯自己的領帶，他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崩潰，但是他看不起這樣無能的男人。真要喜歡為什么不趁著樂蓉還在的時候開口？現在這副深情的模樣又是做給誰看的？當初將樂蓉引薦給自己的不也是他嗎？</br> 柯耀庭手一松，將帶著血的折疊刀扔在了經紀人的面前：“最后說一次，樂蓉不是我殺的，想要她命的也不是我，她死在好奇心太旺盛了，所以我也奉勸你一點，刨根問底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br> 說罷，他的目光還掃了一下蘇漾。</br> 蘇漾了然，得，這話也是敲打他的。</br> 柯耀庭轉身便走，見蘇漾沒跟上來，不耐煩地補了一句：“你還想不想要實習證明了？”</br> 臨走前蘇漾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經紀人，他不清楚柯耀庭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但經紀人沒有反駁的狀態似乎默認了柯耀庭所說的。不過柯耀庭還真什么資格說樂蓉的經紀人，蘇漾想到了齊伊，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注定是個傷心人。</br> 哪怕他們最后排除所有顧慮走到了一起，那也回不到當初的心無隔閡了。更何況，有太多東西隔在他們中間了，金錢、權利、欲·望和野心。蘇漾不知道柯耀庭選擇分手的理由是什么，但蘇漾看得出來，他的所作所為并沒有和齊伊復合的想法，或許……齊伊對于他而言，只是心中的伊甸園，向往憧憬但并不一定要常住。</br> “你在想什么？”等紅綠燈的時候，柯耀庭不自在地動了動，看了一眼被自己要求坐在副駕駛若有所思的蘇漾，“說話。”</br> 蘇漾本來不想搭理這個被寵壞的并且心地也很壞的人，但是鬼使神差地腦海中浮現出了齊伊的說的話——“您救救我。”</br> “柯總。”蘇漾看向柯耀庭，“尤誠被抓了。”</br> 柯耀庭一愣，旋即想起這個人是誰：“你說什么？”</br> 果然……柯耀庭最近的心思估計并不在公司上，不然不可能不知道尤誠的失蹤，尤誠的曠工齊伊從人事那邊得知已經上報給柯耀庭了。</br> “齊伊姐發現的。”</br> “她發現了什么？！”柯耀庭的聲音拔高了幾度。</br> “尤誠偷拍女同事，齊伊姐很生氣，她從尤誠口中問出了您是知道這件事的。”</br> 柯耀庭沒說話，盯著掛在后視鏡上的平安符發愣。</br> 直到后面的喇叭聲疊起，柯耀庭這才回過神，機械性地踩下油門，機械性的轉動方向盤，幸虧這車看起來太貴了，其他車都避著他們走，不然還不知道會出設么事。蘇漾默默地抓緊頭頂的拉手，柯耀庭開車的方式太嚇人了，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他下次絕對不在柯耀庭開車的時候說話。</br> 一路無話，直到他們回到科薈大廈，上電梯的時候柯耀庭突然開口了：“你們怎么找到尤誠的？”</br> 蘇漾沒說話，柯耀庭自顧自地補了一句：“是茶館對嗎？齊伊知道我監聽她了？”</br> 蘇漾依舊沒說話，柯耀庭笑了笑，低頭看著地板，低語道：“果然是啊……”</br> “叮——”電梯到了，蘇漾和柯耀庭一前一后地出了電梯，剛巧碰上從會議室走出來的齊伊，齊伊看見蘇漾臉上帶了笑：“回來了？”</br> 柯耀庭快步走了幾步，右手插著口袋，和齊伊擦肩而過的時候冷冰冰地吩咐了一句：“晚上我約了人，你給我訂個法國餐廳，再給我訂束花，要玫瑰，大紅的玫瑰。”</br> 齊伊的目光略微有些黯淡，不過面上不帶太多的私人情緒，點點頭：“好的。”</br> 蘇漾只覺得腦殼疼，他只是來破案的，為什么像是操心小叔子感□□的嫂子？而且這個小叔子本身就是混球。但到這個地步，蘇漾也看明白了，柯耀庭的軟肋就是齊伊，甭管他到底想做什么，也不管他為什么要疏遠齊伊，但從他故意將受傷的右手揣進口袋就知道齊伊對他的重要性了。</br> 不過柯耀庭確實有夠混球的，他約了個剛出道的嫩模，卻把齊伊叫去幫他開車了。蘇漾對此愛莫能助，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任務。</br> “叮咚——”</br> 很快，里面傳來了管家年邁的聲音：“是蘇少爺？”</br> “趙伯，不好意思，我有東西忘在房間了，方便我去找找我的東西嗎？”</br> “當然當然，我這就去開門。”</br> 很快，柯家的門打開了，蘇漾對著管家道歉，睡眼惺忪的管家連連擺手：“您能來里卡斯估計特別高興，它今天找你一天了。”</br> 蘇漾心下一軟，心里默默地跟里卡斯說了聲抱歉，今晚他有別的事，不能陪它玩了。</br> “您是已經睡下吧？我找到東西就走，您不用等我，有時間我再陪里卡斯玩一玩，走的時候一定把門帶上。”</br> “沒事沒事，也不知道為什么今天這么困。”管家打了個哈欠，擺擺手，“警察還在家里面，二少爺又叫了安保公司，估計也沒有哪個小偷這么不長眼。”</br> 柯耀庭增加了安保？</br> 蘇漾摸摸下巴，有點意思，那這個節骨眼上他到底為什么要還約人吃飯？而且大有不打算回來的架勢，現在都已經十點了，可五分鐘前齊伊還發了個朋友圈——</br> “老板約會我作陪，希望老板下次自己約會的時候不要忘記自己任勞任怨的秘書還是單身，可以安排個帥哥陪我。”</br> 照片上是西餐廳的燭臺。</br> 蘇漾從這條朋友圈看出了很多，齊伊在努力放下，至少她的這條朋友圈傳遞出了她正在單身并且想脫單的信息。</br> 還有一個略顯微妙的信息，柯耀庭約會的時候讓齊伊在酒店里作陪了，可是為什么？為了刺激她吃醋？可時機不對……</br> 齊伊要是真找了男朋友他這么做還正常，但齊伊明顯是在氣他找人監聽自己，這個行為就顯得務必智障了，簡直就像是不及格后還跟老師自首我答出來的部分抄的是隔壁同桌的一樣。</br> 蘇漾邊想邊找東西，找到東西后又陪里卡斯玩了一會兒。</br> 十點半，柯家的大門旁的側門被推開又闔上，迷迷糊糊的管家撐起身子看了一眼，嘀咕了一聲：“已經回去了啊，明天里卡斯估計又要鬧了。”</br> 管家的老伴推了推他：“嘀咕什么呢？趕緊睡吧，被子都折騰涼了。”</br> “嗯，嗯，就來。”管家畢竟上了年紀，很快就墜入了夢鄉。</br> 但是這一夜，整個別墅并不安寧。</br> 十一點半，柯家的側門被打開了，有個人扶著一個人進來，像是喝了酒，被扶的人將那個人推開，嘴里說著醉話，跌跌撞撞地往里走。</br> 扶他的人似乎是個女生，見狀離開了柯家，帶上了門。</br> 這一夜不知道為什么，別墅里的傭人幾乎都睡了，醉酒的人就這樣自己爬上了樓梯回到了房間。屋里傳來了嘔吐聲和沖涼的聲音，折騰了快半個小時，屋里人才安靜下來，從外面看，明亮的燈光重歸黑暗。</br> 不多時，有人輕輕地推開了房門。</br> 但很快，摔東西地聲音從房間里傳出來，之前推門的人黑著臉摔門離開，裹緊自己猩紅的睡袍悻悻離開。</br> 終于，別墅恢復了寂靜。</br> 嘀嗒嘀嗒——</br> 有人悄悄用一字夾卡住了一樓的表盤，分針停在了五十九分的地方。</br> 同一個房間的門再次被人推開，月色順著窗簾映入房間，似乎有什么反射出了一道寒光。</br> 沒有聽見腳步聲，只見倒那倒寒光直撲床上。</br> “撲哧——”一聲，是利刃劃破背面的聲音。</br> 利刃的主人毫不猶豫轉身要走，剛走兩步腳步就停住了，一個冰冷的物件抵住了自己的脊背。</br> “……導師說了你不是草包，是我大意了，我被你的表演蒙蔽了。”是一道冷涼的女聲：“但是你不該用槍指著我的，我生平最恨用槍的人。”</br> 話音未落，一道回旋的腿風直擊持槍者的腹部。</br> 女人料定沒有任何武術底子的柯耀庭躲不過自己的攻擊，正準備上前奪槍的時候釘在了原地，她的腳踝被人握住了。</br> “咔噠”一聲，電燈開關被按下。</br> 室內大亮，女人的臉色從錯愕變為憤怒，最后是深深的絕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