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漾恍然大悟,雖然他明白柯耀庭肯定是有意為之,也猜到了他是希望自己聯系柯顧,但是他以為柯耀庭還在算計著柯顧,想拉他下水,卻沒想到是求救。</br> “可他為什么自己不打給你?”蘇漾納悶,“抹不開面子?”</br> “是一方面原因,還有個原因是他可以被你詐了一把以為自己手機被竊聽了,當然我覺得確實有這個可能。”柯顧笑笑,“當然,還有一個自然是不想承我的情。”</br> 蘇漾無語,這都是什么弟弟?</br> “可他不都向你求救了。”</br> “他知道我的性子,你作為一個陌生人如果真聯系我了,我肯定會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都問清楚,他知道我對這種事我本來就感興趣。而且為什么選了你,就是因為你知道我父親的事,涉及到他,我怎么也沒辦法袖手旁觀。”</br> 柯顧這么一捋,蘇漾就明白了:“我還擔心他想坑你一把。”</br> 柯顧笑了:“坑不至于,但是拉我下水是真的,通過你就是因為我插足了,有問題他可以找我,但是我沒有任何證據說是他求助的我,所以最后壞事了他可以推我身上,成事了他也不用承我情,外加上他不是還希望你報警嗎?他真進去了,就是等著我幫他解決那些爛攤子。”</br> 蘇漾覺得脊背上纏繞上了颼颼寒意,咽了咽口水:“我小時候其實還想過有個兄弟應該不錯。”至少他父母就不會把所有的壓力都加注在他的身上,可現在看看,真有一個像柯耀庭的弟弟那才是要命,這么一想,他又格外心疼師兄。</br> 柯顧聽見蘇漾的嘆氣,一哂:“你不用擔心我,我和柯耀庭的關系雖然不會希望對方好,但也還不到置對方于死地的地步。”</br> 蘇漾轉念一想,倒也是,雖然柯耀庭提到柯顧的時候滿滿都是嫉妒和不忿,還有那份造假的遺書里妄圖把所有的財產占為己有,但是至少他還沒想到把柯建海的死亡或者說失蹤栽贓給師兄。</br> “不用想太多。”柯顧寬慰道,“他也不是跟我一個媽生的,我不在意他成不成器,更不在意他對我怎么樣。”頓了頓又道,“蹄蹄,不用替我難過,對于親情我沒有期待過,沒有期待也就不會失望。”</br> 沒有期待過,所以不會失望。</br> 蘇漾掛斷電話時,心里沉甸甸的,哪怕柯顧說他馬上要轉機登機了,明天就能到,也不能阻礙他心底的沉重。</br> 是什么樣的家庭,才能讓一個人有了這樣的想法。</br> 就連余孟陽都調侃過為什么柯顧不繼承家業?余孟陽說過:“我以為柯顧拿到的劇本會是學霸高調回歸,碾壓打臉私生子,最后架空花心父親為母復仇……”</br> 誰會和錢有仇呢?</br> 蘇漾之前以為的只是柯顧對錢沒有執念,就是因為見過所以才覺得無所謂,師兄想做學術可打臉成功后面對的是不得不接手家族公司。m.</br> 但直到現在他才清晰地認識到,或許他想的是一方面的理由,但最重要的應該是師兄對于這個家應該已經徹底失望了,所以才會不愿意回,不愿意提。只有失望透頂才會有如今的淡然。</br> 蘇漾本來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師兄,可一想到師兄回來得面對這糟心的一大家子,他甚至覺得干脆案子結束師兄再回來好了。雖然師兄看上去沒事,可蘇漾學犯罪心理學之前學的是心理學,他比誰都清楚,原生家庭對于一個人的影響究竟有多大。</br> 也許師兄看上去沒受到什么影響,但就沖他矢口不提父母和家庭,蘇漾就知道,這些事情師兄不是全然都不在意的。</br> 就像他自己也基本不提父母一樣,就是因為在意,所以才避諱。</br> 推開廁所門,蘇漾重新回到了走廊上,看著靠墻站著的柯耀庭,心中突然靈機一動。</br> “柯總,不好意思,我朋友剛剛給我打電話了,耽擱的久了一點。”</br> “沒事。”柯耀庭這次竟然沒有透露出不耐煩,“那我們去見見樂蓉的經紀人吧。”</br> 蘇漾不好意思地搔搔下頜:“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剛剛跟我說,他可能誤會了。他聽他媽說樂蓉回家了,雖然怎么都不肯說她自己去了哪里,但是還是回家了——”</br> “你、說、什、么?!”柯耀庭伸手扯住蘇漾的領口,有重復了一遍,“你說什么?!”</br> 蘇漾艱難地仰著頭,心說,這一家子都吃什么長大的?柯耀庭雖然沒有柯顧高,可也高了蘇漾小半頭,用力奪回自己的領口:“柯總,怎么了嗎?”</br> “你再說一遍……”柯耀庭死死地盯著蘇漾,逼迫他再重復一遍。</br> “樂蓉回家——”</br> 蘇漾話音未落,柯耀庭斷然道:“這不可能!”</br> “為什么不可能?”蘇漾顯得很無辜,“樂蓉的媽媽說她女兒回來了,媽媽總不能認錯親生女兒吧。”</br> “怎么不可能?”柯耀庭咬著牙道,“我還認錯我親爹了呢。”</br> 蘇漾眨眨眼,心說,你還知道呢?不僅知道還這么理直氣壯也是人間罕見。</br> “但是樂蓉還活著,會說話會唱會跳,應該不能造假吧?”</br> “人皮都可能造假,還有什么不能造假的?”柯耀庭見蘇漾打定主意不相信,也急了,“會唱會跳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見過有人什么都不像,但是讓你覺得她就是的嗎?”</br> “什、什么意思?”</br> “催眠知道嗎?催眠。”柯耀庭見他懵懵懂懂的樣子,也來氣,一氣就不過腦子了,“你還不明白嗎?!樂蓉死了!不可能活著回家的!”</br>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顫巍巍的聲音傳來:“你、你說什么?”</br> 柯耀庭和蘇漾齊刷刷地偏頭,剛剛柯耀庭說的樂蓉經紀人的門開了,說話的是一個臉頰有些消瘦的男人,此刻唇色都沒了血色,他的手抓著門框,手背上青筋暴起:“你剛剛說什么?!”</br> 柯耀庭心說壞了。</br> 這個人是樂蓉的經紀人,但也是樂蓉的愛慕者。</br> “柯、耀、庭,你剛剛說什么?樂蓉死了?你怎么知道的?”</br> 蘇漾也沒料到劇情會急轉直下,他剛剛只是覺得既然找到地方了,也摸清楚了柯耀庭的想法,完全可以讓李肖然在他們離開后直接插手,不需要再去樂蓉經紀人面前給柯耀庭演一出戲。所以臨時變了主意,沒想到誤打誤撞激出了柯耀庭的話,更沒想到還是碰上了經紀人。</br> 經紀人一步步逼進,因為他們在走廊,柯耀庭背靠著墻壁,退無可退,也慌了神:“你、你冷靜一下。”</br> “你讓我怎么冷靜?!你說啊!”經紀人明明比柯耀庭矮且瘦,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量直接揪起了柯耀庭的領子,一圈砸在了他的臉上,“是不是你殺了她?!你說啊!就因為你玩膩了?想分手?!”</br> “你瘋了!”柯耀庭見拳頭再次落在自己臉上,脫口而出,“我是想救她!但是她自己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我能怎么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