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漾一路小跑找到正在納悶的余孟陽：“孟陽！”</br> 余孟陽嚇了一跳：“你怎么在這,他們在找你呢。”</br> “噓。”蘇漾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你掩護我出去，我們車上說。”</br> 余孟陽手一攤：“替我值一天班。”</br> 蘇漾嘴角抽了抽：“你這是趁火打劫。”</br> “對。”余孟陽理直氣壯。</br> 蘇漾無奈：“成交。”</br> 余孟陽倒是沒藏著掖著,帶著蘇漾就往外走，正碰上迎面而來的段如蕾,段如蕾剛想開口，余孟陽就搶先一步：“他是重要的證人，我要帶他問話。”</br> “但是……”</br> “柯先生失蹤了，現在每一分都是寶貴了，柯太太如果要阻礙偵查，也會有重大嫌疑。”余孟陽不滿她的態度,再加上蘇漾的態度，很顯然兩人相處的并不好,所以這會兒因為段如蕾的磨嘰,余孟陽語氣已經變差了</br> “你！”段如蕾氣急，但也莫可奈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余孟陽將蘇漾帶走。</br> 蘇漾突然間覺得有些諷刺，剛剛在半空花園中段如蕾對溫少言的母親出言不遜，現在換做是段如蕾承受著來自溫少言對象余孟陽的疾言厲色。</br> 蘇漾跟著余孟陽上了車，一上車余孟陽就問道：“怎么回事？”</br> “說來話長。”蘇漾只覺得頭疼,“不過我聯系上師兄了。”柯顧是在他被段如蕾鎖在花園里一段時間后給他打的電話，先是飛快地交代了一遍自己的現狀,又把柯家復雜的關系用最簡單的方式理了一遍,最后把段如蕾的計劃也說了。這才有了蘇漾假裝逃走，擺脫段如蕾的這一幕。</br> “哦？柯博士怎么說？”</br> “他就讓我們隨便查,不用顧忌他,不過叮囑了一句,他奶奶年紀大了心臟也不好，能不告訴她就先瞞著。”</br> 余孟陽點點頭：“剛好，我們打算下午再去走訪老太太，因為管家說她下午精神比較好。”</br> “還有呢？”余孟陽摸摸下巴，“你在你未來婆婆那里得到了什么有價值的信息嗎？”</br> 蘇漾指了指腦子。</br> “你是說都在你腦子里了？”</br> 蘇漾搖頭：“師兄說段如蕾精神有問題。”</br> 余孟陽：“……”</br> 盯著蘇漾的臉，發覺他沒有任何說笑的意思，余孟陽嘴角抽了抽：“你是認真的？不對，柯顧是認真的？”</br> 蘇漾點頭。</br> “多大仇多大怨啊這是……”這顯然超出了余孟陽的理解范圍，“是親生的？”</br> “還真不是。”蘇漾望天，“這事說起來太復雜了，師兄從初中開始就寄宿了，大學之后基本上就和家里斷了聯系，只有前年冬天老太太做手術的時候，師兄回來了，但是那時候剛好柯建海、段如蕾還有柯耀庭去國外過圣誕了，所以其實他們已經很久沒見了。”</br> 前年圣誕……</br> 蘇漾突然間愣住了，等等，前年圣誕他剛好在醫院，是二中隊負責的一個搶劫金店的案子，找了他去談判，犯人有自殘的傾向，在放開人質后，犯人給了他自己手腕一刀，所以蘇漾跟著去了醫院，同行的還有幾個同事，還有當時剛分回二中隊的余孟陽。當然，那時候兩人并不熟。</br> 那時候剛結束一個案件，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休息了，被抓去談判的前一晚剛好熬了一個通宵，談判時又是一場頭腦風暴，所以在醫院的時候他徹底撐不住了，跟同事說如果犯人醒了也要把他叫醒，因為他很可能會再次自殘。</br> 但他這一覺睡了個瓦實，他是被醫院里護士查房的聲音吵醒的，睜開眼睛才發現外頭天已經亮了。</br> 他猛地坐起來，又因為早上的低血糖倒了回去，看了一眼還在睡覺的犯人松了口氣，好在沒耽誤事。倚在病床的床頭緩神的工夫，就看見余孟陽邊吃油條邊進來：“呦，醒了？”</br> 余孟陽走進來，把袋子里的煎餅果子遞了過去：“給你買的。”</br> “多謝。”</br> 余孟陽咬著油條：“加薄脆不加油條，兩個雞蛋，不加蔥和香菜，沒錯吧？”</br> 蘇漾眨眨眼，余孟陽是怎么知道的？難道昨晚自己說了嗎？他也沒往心里去，咬了一口煎餅果子這才緩過了勁：“他怎么還沒醒？”</br> “醒了啊。”</br> 蘇漾怔住了：“他沒有想要再次自殘？”難道他判斷錯了？</br> “是這么想著沒錯，不過最后沒得逞。”余孟陽喝了口熱豆漿，覺得全身都舒坦了，暗搓搓地詛咒這些寒冬臘月還要為非作歹的。</br> 蘇漾揉揉太陽穴，只覺得自己是不是斷片了。</br> 而且他身上除了被子還有自己的警用大衣，可他印象中自己分明并沒有蓋上大衣，誰蓋的？難道是余孟陽？</br> “怎么說？”</br> “昨晚碰巧碰見一個男人，他好像是家人做手術吧，我們病房外不是有自動販賣機嗎？他來買水，然后就推門進來了。”</br> 蘇漾挺納悶，這是個什么橋段？</br> “他就坐著，后來犯人就醒了。”</br> “你們也沒趕他？”</br> “看著也不是什么壞人，好像是個研究心理學的教授。”余孟陽回想著昨晚的事情，“那男的挺厲害的，犯人醒了不是鬧著要自殺嗎？本來我是要把你叫醒的，但是他讓我別叫你，然后跟犯人說了幾句話，犯人就冷靜下來，喏，一覺睡到現在。”</br> ……</br> 這是前年圣誕的事，去年秋天的時候師兄直接以警局顧問的身份空降下來，蘇漾想了很久柯顧怎么知道自己在警局，雖然之前說師兄他是通過馬珈知道的，可蘇漾前段時間跟馬珈閑聊的時候，馬珈對天起誓自己沒有出賣過蘇漾。</br> “孟陽，你記得我們第一次合作抓搶劫犯的那次。醫院里那個男的，你還記得什么模樣嗎？”</br> “男的？”余孟陽不太明白，“你說犯人？我回去給你找找案卷？”</br> 蘇漾頓時哭笑不得，也不拐彎抹角了：“我是說那個擺平犯人闖進病房男人。”</br> 余孟陽摸摸下巴，思索良久未果，一攤手：“沒印象。”</br> “我的衣服是誰幫我蓋的？”</br> “嗯……”</br> “誰跟你說吃煎餅果子的喜好的。”</br> 余孟陽眨眨眼睛：“對哦，他怎么知道的？”</br> 蘇漾瞇起眼睛：“余孟陽，你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呢？”</br> “再幫我值班一天。”余孟陽坐地起價。</br> 蘇漾望天，但有也沒有別的辦法：“成交。”</br> 余孟陽笑瞇瞇道：“我說呢，我第一次見柯顧就覺得挺眼熟，其實他當時在病房里坐了大半個晚上，只可惜你一直沒醒。”</br> 其實他完全可以去問師兄，這么一來感覺有點虧，心里想著虧，唇角卻忍不住帶出了笑意，原來……</br> 不是巧合。</br> 原來他們的重逢不應該只感謝幸運女神的眷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