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漾怔住了,腦子里飛快地轉著，柯家知道他？！</br> 不對，不對,蘇漾閉上眼睛，強迫自己整理思路,柯建海并不認識自己，他雖然對自己感興趣，但蘇漾不覺得他之前知道自己。再退一步說，如果師兄的父母都知道自己，將師兄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柯耀庭不可能一無所知，但柯耀庭明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br> 如果說只有師兄的母親知道,知道了什么程度？又是怎么知道的？</br> 而且蘇漾突然間想起了一個細節，師兄的房間里,只有一個鏡框,里面有一張他童年時期和爺爺奶奶的合照，除此再也沒有別的照片了。如果師兄跟母親關系好,是不是也會放上母親的照片？再加上管家之前是不是也隨口說過，師兄每次都只是去看看老太太，柯建海甚至都不知道師兄回來過……</br> 思及此，蘇漾定了定心神,回身用充滿疑惑的目光盯著面前這位打扮得閃耀的貴婦人：“您是？”</br> “段如蕾。”</br> “段女士。”蘇漾微微頷首，剛想開口。</br> 段如蕾下巴微揚,倨傲道：“別,叫我柯夫人。”</br> 蘇漾眨眨眼，改了口：“好的,柯夫人,我是科薈的實習生,受邀來柯家的，但是碰上案件沒能走成，還有一個半個小時我就要打卡必須得離開了。這次多有冒昧，請您諒解。”</br> “諒解？”段如蕾瞇起美目瞅著蘇漾，“你要我怎么諒解你？”</br> “柯夫人，我不是很明白……”蘇漾用著真摯無比的目光直視她，“我是之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嗎？”</br> 段如蕾眉心微蹙，目光上下審視著蘇漾：“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糊涂？”</br> “我們之前見過嗎？”蘇漾略一遲疑，隨后搖搖頭，“我沒有這個印象了，不過如果是以前哪里有得罪的地方，您多多包涵。”</br> 看了一眼手表，蘇漾歉意地一笑：“我得先走了，晚上我再來跟您賠罪。”</br> “你不知道這是誰家？”段如蕾站起身，蘇漾這才發現段如蕾身高大約有一米七五，身材比例很好，父母都高，難怪師兄也高。段如蕾還踩了一雙細高跟，氣勢凌人。</br> “柯家。”蘇漾余光瞄到了跟著管家進來的余孟陽，又對著段如蕾鞠了一躬，“也請您節哀，我相信柯先生會平安歸來的。”</br> “等等。”段如蕾詫異道，“節哀什么？哪個柯先生？”她頓了頓，隨后露出一抹譏諷的笑，“你要是說你那位柯先生嗎？怕是不可能了。”</br> “他連我這個媽都不要，還指望要你？”段如蕾嗤笑了一聲，“薄情寡義的東西。”</br> 蘇漾緊咬著后槽牙，強忍住自己的內心翻騰的憤怒，他可以理解段如蕾不喜歡她，他可以接受段如蕾對他百般挑剔，他可以理解她反對他們，甚至可以理解她用盡手段拆散他們，但是他不能理解的是為什么他在段如蕾身上看不到一丁點兒她對師兄的母愛？</br> 師兄絕對不是薄情寡義的人，他之所以離家多年恐怕也和段如蕾的態度有關系。</br> 強壓著心頭的怒火，蘇漾喘勻了氣，強打十二分精神繼續演戲：“抱歉，我沒聽明白，我和柯先生前天才認識，而且他是我長輩……柯夫人是不是誤會什么了？”</br> “什么長輩？”這回輪到段如蕾沒聽明白了，不過這個時候他看見跟在管家身后一身警服的余孟陽，“管家，這是誰？”</br> “夫人，這位是市公安局的余警官，余警官這位是夫人，老爺的妻子。”</br> “柯夫人好。”余孟陽點點頭，“柯夫人，您能不能跟我聊聊柯先生的朋友以及他最近的狀態。”</br> “什么？”余孟陽說的話，段如蕾一個字都沒聽明白，她扶著額坐回了沙發，“誰讓你進來的？”</br> 余孟陽看了一眼蘇漾有些納悶，柯博士的母親怎么是這一款式的？</br> 不過余孟陽還是耐心地解釋了一下：“目前柯建海先生下落不明，我們需要您配合我們的調查。”</br> “什么！”段如蕾原本拿著調的嗓音突然間拔高了，怒目圓睜，“你剛剛說什么？”</br> “您不知道？”余孟陽有些詫異，“柯耀庭說聯系您了。”</br> “我剛下飛機！到底是怎么回事？！”段如蕾焦急地追問道。</br> 余孟陽將大致的案情介紹了一遍，略過了他們對于案件的各種反轉判斷，可沒想到段如蕾卻平靜了下來：“警官同志，我這七天都在歐洲，您可以查我的護照。”</br> “我們沒有在懷疑您，我們現在是希望你配合我們調查，盡快找到柯建海，畢竟你們是夫妻，也是了解他最深的人。”</br> “最深？”段如蕾扯了扯嘴角，“他紅粉知己知道的可比我多，你們還不如去問問他的好秘書，畢竟最近他們都廝混在一起，不知道的就去看看娛樂雜志。”</br> 段如蕾反問道：“你確定他沒有死？”</br> 余孟陽眨眨眼：“沒有發現尸體前，我們都認為他還活著。”</br> “也許他就是自己設計的呢？”段如蕾起身，“他也老了，最需要人的關注，也許他想靠這個博得別人的關心也說不定，你們多費心。”</br> 蘇漾想了想，突然開口：“不會是自己設計的，沒有人為了博關注留下遺囑的，萬一家人真以為他去世了，就把財產都分光了。”</br> “你說……”段如蕾停住了腳步，原本輕扶沙發的手指突然間收攏，指甲似乎將將要嵌入沙發之中，“有、遺、囑？”</br> “但是目前柯建海先生下落不明，遺囑人確實存在遭受脅迫的風險，很可能這份遺囑就是無效的。”</br> “管家，他說的是真的嗎？”</br> 趙明生點點頭：“是的，確實發現了遺囑，筆跡也是老爺的筆跡。”</br> 段如蕾緊咬著下唇，壓著忐忑：“遺囑內容是什么？”</br> 趙明生雖然知道說出來段如蕾鐵定要瘋，可不說也不成，只能硬著頭皮道：“遺囑上說公司和財產都留給二少爺。”</br> “砰”的一聲，沙發旁的小茶幾上的水晶球被段如蕾抓了起來，直接扔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大理石磚上，水晶球和大理石面上都出現了裂紋。</br> 余孟陽嚇了一跳，等等，這真的是柯顧的媽？親生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啊。</br> 別說，這么一看……柯耀庭倒和段如蕾像是一家人。</br> “他他他……他怎么敢……”段如蕾氣得嘴唇都在發抖，“柯建海，你個沒良心的！”</br> 余孟陽趕緊又重復了一遍：“我們現在不能認定遺囑是您丈夫寫的，我們已經送去進行筆跡鑒定了，當然柯先生如果還建在，遺囑也不會發生效力，所以我希望您配合我們。”</br> “對，對對對。”段如蕾一把拽住了余孟陽的衣服，“警官同志，您一定要把建海找回來，我們夫妻一場……我實在是不落忍他這么大年紀還在外面遭罪。”說著說著，段如蕾掏出手帕拭了拭眼角的淚，“您一定要幫幫我。”</br> 余孟陽突然間無比慶幸自己彎了，如果沒彎，他怕是要單身很長一段時間了，這也太可怕了一點吧，如果不是有了前面那段，余孟陽幾乎就要相信了段如蕾的眼淚。</br> 蘇漾皺著眉頭，他的想法和余孟陽差不多，這真的是師兄的親媽？可資料顯示確實沒有錯誤。</br> 這么一想，蘇漾由衷地覺得師兄是根正苗紅，他學心理學這么多年，像柯建海和段如蕾這樣的父母教養出來的孩子多少會有些性格問題。</br> 可想著師兄，蘇漾一點都反推不出來眼前的這位女士會是他的母親。</br> 事情到了這一步，蘇漾琢磨著怎么都得聯系上師兄了，也沒打招呼轉身就要離開，段如蕾突然開口道：“孩子，你等等。”</br> 蘇漾嘆了一口氣，轉身準備迎接她再次的攻擊，卻見段如蕾滿臉堆笑道：“我批你的假了，你今天也不用去公司了。”</br> “謝謝夫人，那我回學校。”蘇漾轉身又想走。</br> “誒。”段如蕾眼中帶笑，“你別介意阿姨剛剛的態度，阿姨只是想考驗一下你。我見過太多卑躬屈膝的人了，我很欣賞你的風骨，不如留下來陪阿姨喝杯茶，也寬慰寬慰我。你不答應，可就是不給我面子。”</br> 余孟陽咽了咽口水，這又是唱哪出戲。再看蘇漾，以余孟陽的經驗來看，蘇漾此刻已經動了火氣。悄悄后退一步，這對婆媳氣場未免太詭異了些。</br> 蘇漾看著段如蕾，推了推眼鏡鏡片，唇角一彎：“那自然，誰的面子都可以不給，但夫人的不能不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