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什么意思?管家有些懵。</br> 只見蘇漾又將紐扣扣好了:“我們等警察來吧。”</br> 報警嗎?</br> 其實所有人都拿不準,世家出事報警的可并不多,可柯建海的死狀明顯不是正常死亡。</br> 柯耀庭還在地上擺孝子的做派,聞言第一個反對:“警察到時候解剖驗尸,你是想父親死不瞑目嗎?”</br> 蘇漾笑了:“柯二少爺,我還是那句話,你一沒看尸體,二沒看現場,你是怎么確定柯先生就是死于自殺的?”</br> “我……”</br> 柯耀庭眼神有些飄忽,蘇漾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飄向書桌,略一思忖,心中有了一個猜測。</br> 不過也是時間趕巧了,柯耀庭剛想動,樓下就傳來了喧嘩聲。蘇漾回頭朝窗戶處走了幾步,從房間的窗戶能夠直接看看見柯家的大門口,鐵門外是停著幾輛警車,有人在跟柯家的傭人交涉。</br> “管家,麻煩您讓他們放行,您也不想你們老爺死的不明不白吧?”</br> “對,我支持,大哥的尸體必須驗尸,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動手腳?”說話的正是之前刺柯耀庭的柯建海的妹妹柯雪萍。</br> “小姑姑,您希望柯家再多一個丑聞是嗎?”柯耀庭反唇相譏,暗指的就是柯雪萍識人不清最后又離婚賴在娘家已經成為了柯家的丑聞。</br> 柯雪萍冷笑一聲:“為了遺產弒父欺兄才是丑聞吧?”</br> “到底是誰欺負誰?”柯耀庭瞬間炸了,“大哥給了你什么好處?讓你這樣為他說話?這些年家里和公司靠的到底是誰?”</br> “是嗎?”柯雪萍吹了吹自己還未干透的寇紅指甲,“我以為是你爭著搶著,又是下保證又是美人計,讓大哥不得不把權柄下移。”</br> 蘇漾笑了笑,混雜著無奈和自豪,師兄果然就是優秀啊,這么多年不在家,都能成為準確戳中柯耀庭內心自卑引爆點,比起指控柯耀庭弒父,柯耀庭更在意的是說他欺兄。</br> 他也注意到了管家闔起的雙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再一睜眼反手按下藏于窗簾后面的按鈕。</br> 只見鐵門徐徐打開,傭人一怔,明白是有人要放他們進來,也不再多說什么。</br> 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了案發的房間,蘇漾眨眨眼,著實有些不適應。為首的是李肖然和一中隊隊長閻政,蘇漾奇怪的不是和閻政一起行動,自從上次S市案件結束后,李肖然就變得格外低調。不光如此,師兄上飛機前也叮囑了自己,他不在的時候要小心行事,有什么不對勁的立刻跟李肖然溝通。蘇漾隱約察覺到在S市一定是發生了一些他們不知道的事,但既然李肖然沒有告訴他們自然也是因為事態還在把控之中,蘇漾一向不喜歡摻和行政的事情,也沒有多問。所以,跟一中隊合作辦案,應該也是為了這個目的。</br> 他奇怪是……李肖然竟然穿警服了……</br> 不光李肖然穿了,跟著一起來的其他人也穿了警服。</br> “警察。”李肖然出示了證件,在其他人查看證件的時候,他隔空和蘇漾對視了一眼,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br> 蘇漾了然,這是讓他按兵不動,先別暴露身份。</br> “誰第一個發現尸體的?”</br> 管家起身:“是我。”他的聲音已經啞了,整個人都有些恍惚,剛走了兩步身子就在打晃,蘇漾眼明手快地扶了他一下:“老年人受了點刺激,還是那邊坐著說吧。”</br> “好,好。”管家道了謝,被蘇漾攙扶著,走到門口坐在凳子上,喝了一口別人送上來的熱水,緩過來了不少,“我好多了,警官同志,您問吧。”</br> 李肖然這邊問著,洪冉帶著幾個法醫進入現場開始驗尸。</br> “不好意思,我能拿點東西嗎?”</br> 原本扶著管家的蘇漾上前跑了幾步彎下腰。</br> 柯耀庭見狀不樂意了:“警官同志,你們看他,說不定他是要毀尸滅——”</br> “跡”字還沒說出來,就見蘇漾彎腰把蹲在椅子附近之前攔住柯耀庭去路的的里卡斯抱了起來。</br> “啊——小心——”有人脫口而出,眾人看過去,說話的是柯家的一個女傭,見大家都看自己,女傭紅著臉道,“那只貓不給人抱的,特別兇,我、我手上還有他抓出來的血印子呢。”</br> 眾人再齊刷刷地扭頭,她口中的特別兇的貓,正在蘇漾脖頸處撒嬌呢,雖然身材過于巨大,但是確實在撒嬌,而且發出了非常明顯的咕嚕咕嚕的聲音。</br> 眾人:“……”看來這才是貓的主人,殊不知,“主人”蘇漾也是第一天認識里卡斯。</br> 只有洪冉知道蘇漾為什么突然要去抱貓,因為蘇漾和自己擦肩而過的時候用氣聲說了一句話:“別動尸體,注意他的手腕。”</br> 洪冉了然,鑒識科的張宏明也帶著人進了房間拉起了黃線,和洪冉打對臉的時候,還嬉皮笑臉道:“好巧哦。”</br> 洪冉翻了個白眼:“不是鑒識二科出現場嗎?”</br> “我主動加班,不要加班費那種,畢竟這種戲碼可遇不可求。”看蘇漾上演碟中諜比加班費值多了,不過他內心到底想的是什么別人就不知道了。</br> “出息。”洪冉笑罵了一句,隨后整整神色,開始對死者做出初步的判斷。</br> 在初步對死亡特征進行判斷后,按理說應該講尸體放平進行進一步檢查,但有了蘇漾的那句話,洪冉沒有貿然地移動尸體,而是先觀察了傷口以及蘇漾說的手腕。</br> 將尸體的手從口袋里掏了出來,洪冉愣住了,再次抬頭看著尸體的臉,終于知道出了什么問題。</br> 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動作和蘇漾同出一轍,都是站起身去解死者的睡衣紐扣。</br> 蘇漾知道洪冉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在李肖然詢問完管家之后,蘇漾抬手看了看手表:“警官,您能先詢問我嗎?我等等有點事。”</br> “你是第二個發現死者的?”</br> 管家和蘇漾都點了點頭。</br> 李肖然表示自己明白了:“那本來就應該詢問你了。趙明生,你是這個家的管家對吧?能不能給我們勻出一個不帶監控的房間?”</br> “可以的可以的。”管家趙明生顫巍巍地起身,“隔壁房間就行,您放心,這層老爺不許裝監控。”</br> 不許裝監控……</br> 蘇漾和李肖然對視了一眼,看來這事有些麻煩了。</br> “對了,你剛剛說的,您是用鑰匙打開門的對嗎?”</br> 管家點頭。</br> “那你還記得開鎖的時候,鎖芯和往常一樣嗎?”</br> 管家愣了一下,搖搖頭:“當時我因為緊張沒注意。”</br> “為什么緊張?”</br> “可能是直覺吧……”管家嘆了一口氣,“從來沒有哪一次是這個時間敲門沒有人開的。”</br> “你嘗試過直接開門嗎?”</br> 管家再次一怔:“我能確認門是反鎖的,沒有直接開門是因為老爺的習慣,老爺在房間的時候習慣反鎖門。”</br> “也就是說這個兇手是熟悉死者習慣的。”李肖然掃視了一圈,“在場的所有人,乃至整個別墅的人都有嫌疑。”</br> “趙明生,我們需要調整棟別墅的監控,四樓沒有監控,其他樓層總有吧?”</br> 趙明生點頭:“其他樓層都有,而且平常四樓沒有什么人上來,因為老爺并不喜歡別人上樓。”</br> “不是,你怎么知道有兇手存在?我說了多少遍了,我父親是自殺。”柯耀庭著急了,坐在地上氣勢不夠,一著急就站起來了。</br> 他一站起來,眾人才明白他之前坐在地上也許并不是為了裝孝子,而是為了掩飾尷尬。他也是披著睡袍,但起身才發現睡袍底下并沒有睡褲,而且小腿上還蹭著口紅印子。</br> 直起身來,眼尖的發現他里頭的衣服不是睡衣,而是皺皺巴巴的襯衫,紐扣系到了一半,還有明顯的錯位。不用說,剛剛這位二少爺一定是有段不淺的艷福。</br> “你是?”</br> “我是他兒子,也是科薈的總經理。”柯耀庭理直氣壯道,“怎么?我說的話不作數嗎?”</br> 李肖然低笑了一聲:“如果你眼睜睜地看著他自殺的,恐怕就作數。而且你作為他死亡的最大受益人,恐怕也是本案最重要的嫌疑人。”</br> 柯耀庭臉色驟變。</br> 再看一眼蘇漾:“還有你,在我們了解完所有情況后,所有人都要協助調查不能離開。你如果有什么別的事,得推掉了。”</br> 蘇漾聳聳肩:“人命關天,我能理解。”</br> “那你先跟我走,曾郁,過來協助我一起調查,許沁把別墅里的所有人的信息都進行初步登記。”</br> 隨后蘇漾就要跟李肖然走,誰知道里卡斯攔住了他的去路,蘇漾拍了拍里卡斯的腦袋:“乖,我等等就出來。”里卡斯對著李肖然嗅了嗅,半晌才放行,之后蘇漾就跟著李肖然和曾郁拿著管家給鑰匙是進了隔壁房間。</br> 一進房間,李肖然和曾郁分別用人肉和電子的方式對房間進行了檢測,最后對視一眼搖搖頭:“安全。”</br> 確認房間內沒有監聽監視設備后,李肖然急切道:“這是怎么回事?”</br> “我也不知道。”蘇漾也不鬧不明白狀況,“今天早上我就遇見了柯耀庭,他就說柯建海挺喜歡我,讓我晚上跟他回家陪他聊聊天。然后等我下班之后,特地攔住我把我帶到了柯宅。”</br> “喜歡你?”李肖然詫異道,“哪種喜歡?”</br> 蘇漾覺得李肖然腦洞開的太大了:“應該就是感興趣,柯建海昨天晚上就跟我說小朋友,有空來家里坐坐。但是說實話,我沒有覺得他真的欣賞我,有點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感覺。”</br> “會不會是知道你跟柯顧的關系?”</br> 蘇漾嘆了一口氣:“這個我也拿不準,但是師兄很久沒跟家里聯系了,我聽管家說,師兄大學開始就沒有跟家里要過錢。”</br>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案件怎么發生的?”</br> “柯耀庭帶我回家他說去問問柯建海什么時候見我,但是我估計他沒有去問,看起來更像是跟人鬼混去了。之后管家帶我轉花園,等到飯點了,他說要上去看看,之后就發現尸體了。”</br> “柯耀庭為什么沒去叫柯建海?”李肖然摸摸下巴,“而且他為什么一直堅持柯建海是自殺的。”</br> 蘇漾舉手:“時間不多了,待太久他們會起疑的,我先說說我的觀點,你們可以參考一下。”</br> “首先,我非常不喜歡柯耀庭,但我不認為這事是柯耀庭做的,至少他不會是動手殺人的。第一,關于他沒有把我來的事告訴柯建海,跟他的身份以及跟柯建海的關系有關聯。他非常討厭別人叫他二少爺,他非常討厭別人提他大哥而且非常厭惡別人比較他們。柯耀庭是私生子,在父子關系上他并沒有安全感。當然從今天看來,他跟柯建海感情并不深,也可以說明他不是在討厭別人分了柯建海的寵愛。我更傾向于認定,他把他現在所有的成就和生活都和柯建海聯系在一起,無論是師兄還是我,還是任何一個柯建海欣賞的人出現,他覺得都在威脅他生存的根基。</br> “外加上我在他車上裝監聽以及GPS定位的時候,裝作是在興奮于坐賓利。他對我當時的表現非常嫌棄,所以晾著我也是情有可原的。”</br> 李肖然點頭:“這確實說得通,但是他堅持柯建海是自殺這一點也很可疑。”</br> “確實可疑,但是這恰恰證明了他不是兇手,至少他不是動手的那個人。”</br> “怎么說?”</br> “這個案子我建議有些事情提前公布,因為涉及到遺產繼承,真把尸體拉回警局,到時候說不清楚。”</br> 李肖然不太明白蘇漾指的是什么。</br> 蘇漾深吸了一口氣:“記得前兩起案子嗎?”</br> “案子有關聯?”</br> “我當時確定死者已經死亡后,簡單檢查了一下尸體,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就是死者的手腕。柯建海一個六十五歲的人,他手腕的皮膚竟然跟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差不多。”蘇漾眸色微沉,“前兩起案子我們想不明白的是,兇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因為一旦有人報警,兇手的手法沒有任何作用。這也就是為什么動手的絕對不是柯耀庭一樣,因為他堅持柯建海是自殺根本就是無用功,無論是警察或是醫生,甚至是殯儀館的工作人員,都能檢查出來尸體不對勁。”</br> 李肖然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知道蘇漾想說什么了。</br> 蘇漾緩緩道:“跟前兩起案子一樣,這個死者根本就不是柯建海,尸體帶了人皮·面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