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漾的分析使他們的搜查又多了幾分緊迫感,如果說楊義現在的主導人格就是前幾次殺人的執行者，那伍詩蘭的現在的處境就變得非常危險。</br> 夜幕開始降臨，但S市有一群人正在為著一條人命爭分奪秒。</br> “這是多媒體室,已經連接到了主機，你們隨便用。”溫少言給他們開了多媒體室,這里的顯示屏比監控室的清晰度更高。</br> 蘇漾點點頭，這個時候已經沒有時間客套了,他和柯顧很快投入了工作。之前車上已經確認過伍詩蘭的車從高速口下了，他們需要看除了易星的監控還有鏈接曾郁主機周邊道路的攝像頭。</br> 二十五個屏幕，兩個人聚精會神地看著。</br> 幸運的是之前高速收費站的一個監控拍下了楊義的衣著,這給他們省去了不少的功夫。</br>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最后的一抹夕陽被夜幕吞噬時,蘇漾站了起來：“第五個攝像頭，我看見楊義了。”</br> “第五個攝像頭。”柯顧看攝像頭的布局圖,“這里標注的是后門。”</br> “奇怪。”蘇漾摸著下巴略有不解，“他沒有換衣服,為什么我們沒有看見他進易星？”因為有了楊義多角度的清晰照片，所以曾郁對他們到達前的監控進行了人臉識別,只檢測到他的車開到了易星附近，之后就再也沒有了蹤跡。</br> 而柯顧則是打電話給溫少言,比起他們外來的和尚，溫少言肯定是最了解這里的結構的,但意外的是,溫少言聽見柯顧的問題有些不解：“你確定是后門？”</br> “怎么了？”</br> 溫少言有些猶豫,似乎不知道該怎么說：“你們出來，我帶你們去。”</br> 蘇漾柯顧下了樓，路上也跟李肖然匯報了這個情況，而李肖然那邊也并不輕松，鄭良正在跟他們打太極。</br> “我說過多少次了，我真的不知道。”鄭良無奈地攤手，“難不成我旗下藝人死了，我就跟兇手有關系？”</br> “成婉欣接到過恐嚇信沒有？”李肖然頓了頓，“或者用你的話說，所謂的告白信？”</br> “那我怎么知道？”鄭良語氣都變沖了，“我只是經紀人！經紀人！我不是他們的助理。”</br> “可古馨收到的恐嚇信你可都收著了？難道古馨對你來說有什么特別的嗎？”李肖然步步緊逼，其實他們都在車轱轆話來回說，但李肖然的目的就是擊潰鄭良的心理防線，只要開一個口就行。</br> “我！”鄭良攥緊了拳頭，臉漲得通紅，“我都說我沒有，那只是巧合，你們警察就這么辦案的嗎？”</br> “你、你們是在找這些嗎？”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門縫傳來，不是從辦公室大門，而是從衣柜處傳來的。</br> 屋里還有旁人，李肖然也有些懊惱，他們因為著急并沒有檢查屋里的情況，竟然還有不相干的人在。</br> 衣柜的門開了，李肖然和余孟陽這才發現這是一道暗門，里面是臥室，外面做成衣柜門的模樣。</br> 一個穿著白色大T恤頭戴鴨舌帽的小男生手里拿著一沓信件，重復了一遍：“你們要的是這個嗎？”</br> “謝謝。”余孟陽上前一步，先把信件拿到了手上，讓男孩先坐，“你是？”</br> “我是易星的練習生。”男孩挑了一個遠離鄭良的角落，“我叫魏昕。”</br> 鄭良氣得太陽穴直往外鼓，也不顧有警察在場，咬著牙道：“你就不怕我雪藏你？”</br> “不怕。”魏昕抬頭看他，“我已經打算離開易星了。”</br> “離開易星？”鄭良冷笑，“半個娛樂圈的經紀人我都認識，你以為你能逃到哪里去？”</br> 魏昕也不怵他：“我想明白了，如果在娛樂圈就必須需要出賣我自己，我拒絕。我也沒打算逃，我打算直接退出……”</br> “咳咳。”余孟陽清清嗓子，沒讓魏昕的話落地，他看向鄭良，“恕我直言，整個娛樂圈的巨頭，只要我想認識我都能認識，鄭先生，您現在是自身難保，也別急著威脅別人了。”</br> 魏昕眨眨眼，似乎不明白這位是誰？不是警察嗎？現在警察還管娛樂圈的事？</br> 鄭良這才想起余孟陽似乎和他們的頂頭上司有著微妙的關系。</br> 不過這種關系，鄭良搖搖頭：“你以為你們關系能夠長久嗎？溫總不過圖個新鮮，一個月兩個月？最多半年，他身邊的人就得換一批。”</br> 余孟陽嘴角抽了抽：“那真讓您失望了，我們已經交往兩年多了。”</br> 其實算上前面礙于身份的曖昧期，身份曝光后的別扭期，滿打滿算，他們看對眼都已經快五年了。</br> 鄭良被噎住了，憋著氣不吭聲。</br> 李肖然則是打開魏昕手上拿著的信封，和古馨的那些一樣，上面是用報紙剪下來貼成的信，一種血腥而變態的迷戀撲面而來——</br> “你的小腿是多么的美麗，讓我愛不釋手，我想抱著它入眠。”</br> “你的長發是那么的美麗，我想為你梳發，一點一點地梳，哪怕你已經失去了溫度。”</br> ……</br> 李肖然越看眉頭鎖得越緊：“鄭良，這東西你是寫的？還是你收的。”</br> 鄭良瞬間炸了，直接跳了起來：“當然是收的！”</br> “收了你不報警？”李肖然扯了扯嘴角，“兩條少女的性命就這樣被你攥在手里，你告訴我你刻意隱瞞的目的是什么？”</br> “別說你不知道重要性。”余孟陽也氣得夠嗆，不光是因為鄭良自私自利根本沒把這些姑娘的性命放在眼里，也是因為這是溫少言的產業，而且是少言為紀念母親打造的娛樂帝國，余孟陽看鄭良的目光就像是一個害蟲，“古馨出事后我們就找了你，那時候你給了我們古馨的類似的信件，你明知道古馨很有可能因為這個而死，那時候你為什么不把成婉欣收到的信件給我們？！”</br> 鄭良被問得啞口無言。</br> “組織賣·淫·罪、強迫賣·淫·罪，外加一個窩藏、包庇罪。”李肖然扯了扯嘴角，“鄭先生挺能干的。”</br> “你們不能。”鄭良慌了神，反復道，“你們不能。”</br> 李肖然皮笑肉不笑：“那要看鄭先生迷途知返的決心了，天底下沒有這么巧合的事情，或者說，你認識這個人嗎？”</br> 鄭良看著李肖然手里拿出來的照片，眼睛瞪大了，就連魏昕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都看出來了鄭良一定認識這個人。</br> “不……”</br> 李肖然將照片放在了桌上，手叩響了桌面：“想清楚了再說。”</br> “我、我我認識。”鄭良緊抿著唇，看出來他格外的緊張，拳頭上青筋暴起，猶豫再三道，“他叫章凌牧。”</br> “你說他叫什么？”</br> “章、章凌。”鄭良被嚇得一個磕巴，“我看過他身份證，沒錯的。”</br> 李肖然和余孟陽對視了一眼，都看見彼此眼中的驚濤駭浪，怎么會這樣？</br> “你說說這個人怎么樣？”</br> “他這個人吧長相一般，不怎么討女孩喜歡，但辦事謹慎冷靜，而且話少守規矩，所以有些事我是找他辦的。”</br> 聽起來，這像是楊義的那個冷靜的人格。</br> “你讓他辦什么事？”</br> 鄭良吞吞吐吐，一旁的魏昕咬著牙回答了：“這個人渣讓這個人看著姐姐們，對吧？”</br> “看著？”</br> 魏昕也沒有了忌諱，直接把所有的事都抖落出來：“鄭良怕我們脫離他的掌控，所以規定我們都不能在金主那里過夜，簽協議的另當別論。所以這個人應該是負責接送我們的。有一個姐姐說過，她們有時候甚至不知道金主到底住在哪里，但是送他們的人掌握地址。”</br> 李肖然一拍桌子：“鄭良，他說的對嗎？”</br> 鄭良舉手發誓：“警察同志，我發誓這些藝人都是自愿……”</br> 李肖然直接打斷他的自我辯駁：“那他是易星的工作人員嗎？”</br> “不、不是，我自己找的。”</br> “但是他有出入易星的門禁卡？”</br> “我給的……為了方便他辦事。”</br> 余孟陽頓時氣得七竅生煙，合著鄭良直接把犯罪工具都給楊義準備齊全了，李肖然也生氣，不過他強忍著怒火：“平常他怎么跟你聯系？”</br> “我讓他從后門走，不然人多嘴雜。不過他最近情緒不是很好，我們溝通也經常會出現問題……”</br> “易怒？”</br> “對對對，他最近脾氣很暴躁，而且喊他名字他也不應。”</br> “他最近兩天有跟你聯系嗎？”</br> “沒了。”鄭良搖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李肖然和余孟陽，“最近不是風聲緊，我就沒讓他來。”</br> “成婉欣去香舍爾的時候也是他接送的？”</br> “對，我一般把時間地址和人發給他，他有時候把車停后門，也不用他上來。”</br> 李肖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古馨死亡的那一晚，你也安排她去見客人了？”</br> 鄭良臉色不太好，頓了頓：“有，一心這孩子最近不太聽話，我也知道她跟金主關系不錯，所以我特地囑咐了章凌，讓他盯著點。”</br> 所以楊義根本不需要找機會，機會就直接送到他手邊的。</br> “你們是說……章凌殺了這兩個人？”鄭良的聲音有點抖。</br> 李肖然沒作聲，其實兇手是楊義已經完全可以確認了，但是關鍵的是他們現在還沒找到他。</br> 就在這個時候，李肖然的電話又響了，他接起來，就聽蘇漾在電話那頭說——“頭兒，有點棘手，后門正對著一條路，再過去是個廣場，這會兒大爺大媽在跳廣場舞，我們問了，都沒看見楊義。”</br> 確實，易星這棟大廈可是位于金融中心，周圍都是商鋪人流，想要在這里藏身有點困難。</br> “可我確實看見了楊義在后門的攝像頭一閃而過……”蘇漾陷入了自我懷疑，難道是他認錯人了？</br> “我和孟陽現在就下去。”李肖然掛斷電話，看向鄭良，“麻煩鄭先生委屈點留在這個房間里。”</br> “沒問題沒問題。”鄭良擦著額頭的汗表示自己沒關系。</br> 隨后李肖然找了個借口說讓魏昕去隔壁房間做筆錄，讓他離開了鄭良的房間。然后又找了一個S市的警察進房間看住了鄭良，自己則和余孟陽坐電梯下了一樓。</br> 他們到了后面，終于知道蘇漾的迷惑是怎么一回事了。</br> 這里舉目看不見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可那些監控反反復復地看也沒看出問題來。雖然楊義有篡改攝像頭的前科，可蘇漾判斷他現在并沒有這樣的閑心，而且也沒有必要。</br> 香舍爾大廈對攝像頭進行修改是為了栽贓陷害，可在那三個人被抓后，楊義因為張泰出現帶來的刺激憤怒下又犯下方雯音的案子，栽贓陷害本來就已經化為了泡影。</br> 楊義直接從劇場叫走了伍詩蘭，本身就已經暴露了，即使他們之前沒有鎖定伍詩蘭，一旦伍詩蘭不見，她的小男友張泰也會報警，再往前追查不論并不并案楊義都跑不掉。而且既然篡改攝像頭，那為什么要讓后門攝像頭捕捉自己的影像？</br> 所以蘇漾并不認為他纂改了監控，可如果沒改監控，這人又去了哪里？</br> 一籌莫展的時候，許沁過來了，她之前沒有跟著李肖然他們行動，去調查關于那個突然出現在媒體面前主動爆料的女孩。</br> 那邊調查結束后她立刻就趕了過來，因為是跑過來的有些喘：“蘇、蘇哥，那個姑娘真的有問題。”</br> “慢點說，不著急。”</br> 許沁也不顧及形象了，反正都是好兄弟，也沒有什么形象可估計的，一屁股坐在一塊畫著易星logo的大石頭上，剛想說話又站了起來。</br> “怎么了？”</br> “我還是站著說吧。”許沁喘勻了一口氣，“這石頭不穩……”</br> 后面的話還沒說完，靠得最近的柯顧就踢了踢石頭，石頭晃了晃確實不穩。</br> 李肖然從腰間取了小手電，咬在口中，蹲下身子將石頭微微挪開，手電的光照在石頭的邊緣，看見了底下略顯濕潤的泥土。</br> 余孟陽伸指頭捻了一點土：“我想起來了，每晚七點的時候，這里會過灑水車。”</br> 這塊</br> “也就是七點的時候，有人還挪過這塊石頭。”</br> 蘇漾看了一眼手表：“十五分鐘前，也就是我在攝像頭里看到楊義的時候。”</br> 眾人一碰眼神，默契十足地去挪大石頭。</br> 與此同時，易星大樓，鄭良辦公室。</br> 鄭良手機震了一下，他悄悄地看了一眼正犯困的警察，將手機藏在桌下偷偷看著，是一條短信——</br> “給我準備一輛車，立刻馬上。”后面附上了一個地址。</br> 鄭良躊躇了幾分鐘，最后將一個“好”字回復了過去。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m..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網址打開，以后老網址會打不開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