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剛滿十七歲的紅小鬼,站在桌子上侃侃而談,講的抗日救國的道理通俗易懂、淺顯直白,每一句每一字都很樸實,但字字句句深入人心。 梅瑩忙著給被營救的傷員們包扎,顧不上聽蕭四明的講話,但因為心里若有若無、說不清道不明的那點掛礙,忙亂之余,梅瑩時不時地會抬起頭朝院子中間桌子上的蕭四明看上一眼,那聲音也就不疾不徐地直往她耳朵里鉆。 梅瑩就想,這蕭四明不光膽子大的出奇,肚子里還有真才實學(xué),面對這么多人講話,從容不迫地,說的還條理清楚,很有感染力、鼓動力、誘惑力。自己都上北大了,知道的抗日救國的道理也算不少了,但比起蕭四明講的,那就差的遠了。這小伙,他是從哪里學(xué)的呢? 可能是為了解釋梅瑩和其他同志心里的疑惑,蕭四明說,這些抗日的道理他過去也不懂,上了抗大、學(xué)了政治和軍事知識、聽了中央首長們的講課,才受了啟發(fā)。平型關(guān)戰(zhàn)斗中他受了重傷,養(yǎng)傷期間仔細琢磨,想通了這些道理。今后作戰(zhàn)中,他會按照這個思路去打鬼子,只占便宜不吃虧,讓小鬼子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王麓水心里還在詫異蕭四明什么時候水平這么高了呢,聽蕭四明說是從抗大學(xué)來的,馬上心里就想,這個蕭四明原來文化基礎(chǔ)不錯,比其他沒有文化基礎(chǔ)的紅軍軍事干部領(lǐng)悟力強,學(xué)習(xí)進步快,有前途。別說當(dāng)排長、連長了,就是當(dāng)營長、團長都沒問題! 王麓水覺得自己應(yīng)該盡快歸隊了,回去向師首長、旅首長匯報匯報,得重用這個蕭四明了! 就在王麓水腦子里翻騰著無數(shù)念頭的時候,蕭四明臉色一整,大聲喝令到:“袁剛、張懷德、邱偉、張鵬飛,列隊!” 張懷德還在清點戰(zhàn)利品呢,聽到命令,遠遠地大聲吼了聲“是”,快速跑了過來,大聲喊到:“擲彈筒班,全體都有,列隊!” 機槍班的袁剛、步兵一班的邱偉、二班的張鵬飛,全都反應(yīng)了過來,迅速整隊,齊刷刷地列隊站到了蕭四明講話的桌子前,弄得正聽得如醉如癡的國*軍士兵、被營救的八路軍戰(zhàn)士、地方干部都趕緊讓開。 部隊的士氣都是打勝仗打出來的! 蕭四明率領(lǐng)的這支小部隊,是由36個傷員和27個游擊大隊?wèi)?zhàn)士組成的,加上陳宜勝、梅瑩,總數(shù)是63人。 在藏山祠臨時編組戰(zhàn)斗部隊時,蕭四明挑選了11個重傷初愈的傷員加入作戰(zhàn)隊伍,拉起了一個七人的擲彈筒班、一個七人的機槍班、兩個各13人的步槍班。到打谷場上消滅日軍的第二個小隊,又繳獲了三挺日軍的九六式輕機槍、三個擲彈筒,7人的擲彈筒班變成了13人的擲彈筒班,機槍班變成了13人的機槍班,兩個步兵班從13人縮減成了7人。 雖然從那個小山村加人了6個新兵,但他們都沒經(jīng)過新兵訓(xùn)練,連正步走都不會,只能承擔(dān)抬擔(dān)架的任務(wù)。 襲占盂縣縣城前,為了加強作戰(zhàn)力量,蕭四明狠心再次動員傷員,硬是從傷員中又拉出了12個勉強能參戰(zhàn)的戰(zhàn)士,算是把兩個步兵班補齊了。剩下的坐擔(dān)架的傷員,一部分還被蕭四明派支前的老鄉(xiāng)把擔(dān)架抬到了大東門的城墻上,讓他們能依托城墻開火,阻擊、遲滯可能增援縣城的日軍,為作戰(zhàn)小隊襲占縣城贏得時間。幸好戰(zhàn)斗進行的順利,這部分重傷員已經(jīng)撤回了。 這一進城,小山村入伍的6個新兵立馬脫掉了老百姓服裝,也穿上了鬼子的棉軍裝。只不過他們不屬于擲彈筒班、機槍班和兩個步兵班的編制,此時只能站在一邊看了。 除了蕭四明、王麓水、陳宜勝,包括梅瑩、陳得勝,都站到了步兵班的隊尾。 棉軍帽、軍大衣、皮靴,背上背著背囊,腰里的武裝帶上系著兩個甚至三個子彈盒,掛著四個手雷,日式水壺斜背在身上,用武裝帶扎束著,右肩上背著嶄新的上了刺刀的三八大蓋。 這是兩個步兵班的裝束! 機槍班最耀眼了,一溜八挺九六式輕機槍,戰(zhàn)士們每個人的腰里都掛著南部手槍、也就是王八盒子的皮槍套! 擲彈筒班集合時,6個擲彈筒支在地上,射手、副射手腰里都掛著八顆榴彈,副射手們都斜背著三八大蓋。 這一點,與日軍擲彈筒小隊、分隊的裝束不同。日軍的擲彈筒組是不配近戰(zhàn)自衛(wèi)武器的! 雖然只有四個班,雖然是重傷初愈的傷員和缺乏訓(xùn)練的游擊大隊的戰(zhàn)士們組成的隊伍,但從昨天晚上到現(xiàn)在,這些戰(zhàn)士們跟著蕭四明,連戰(zhàn)連捷,零傷亡收復(fù)了盂縣縣城,取得了令人震驚的戰(zhàn)績,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自豪,眼睛里閃動著噬人的殺氣,精氣神十足! 小小的一支隊伍,竟然迸發(fā)出了百戰(zhàn)精銳、裨睨天下、氣吞六合、舍我其誰的氣勢! 蕭四明滿意地點點頭,仰起臉,對國*軍士兵們說到:“弟兄們,你們說,日軍的三八大蓋好不好?” 國*軍弟兄齊聲回答:“好!” 蕭四明又問:“日軍的九六式輕機槍好不好?” 回答還是“好!” “日軍的擲彈筒好不好?” “好!” 蕭四明笑了,笑得一臉燦爛,好象滿天的月光星輝都在他臉上流轉(zhuǎn)一樣。 王麓水和陳宜勝不知道蕭四明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也都怔怔地看著他,等他往下說。 一臉燦爛的蕭四明,接著就問:“弟兄們,九六式機槍、擲彈筒、三八大蓋好是好,可惜我們不能造。怎么辦呢?” 沒人吭聲了! 蕭四明不以為意,接著又問:“弟兄們,大家說,日軍的白米飯香不香?” “香!” 回答聲有點參差不齊! “日軍的牛肉罐頭好吃不?” “好!” “大家說說,都是軍人,我們流血犧牲、英勇抗戰(zhàn),卻吃不飽穿不暖,打仗還沒有好槍沒有足夠的子彈,而日軍卻天天吃著牛肉罐頭、白米飯、壓縮餅干,用的都是好槍好炮。大家說,這公平么?” 這下,回答的聲音又齊整了:“不公平!” 蕭四明兩手一攤:“不公平又能咋樣?好東西都在日本人手里,我們只能忍饑受凍,當(dāng)窮八路、窮國*軍。不然又能怎么樣呢?” 一個國*軍弟兄脫口而出:“搶他狗*日的!” 蕭四明馬上就說:“對!搶他狗*日的!不但我們要搶日軍的九六式輕機槍、擲彈筒、三八大蓋、王八盒子、小甜瓜手雷,還要去搶日軍的九二式重機槍、九二步兵炮、山炮、野炮、榴彈炮、加農(nóng)炮、高射炮、高射機槍、飛機、軍艦、坦克、裝甲車、汽車、摩托車!卡其布、白面、精米、牛肉罐頭、香煙、清酒,凡是日軍有的,我們都要搶!小鬼子既然有本事把這么好的東西弄到中國來,老子們就有本事從鬼子手里搶過來!老子們要端著日軍的機槍去打日軍,開著日軍的坦克、汽車去殺日軍。讓那些東洋鬼子聽見老子們的名號就害怕,就嚇得尿不成股,只恨爹媽不該生他們!弟兄們,大家說,好不好!” 全場的國*軍士兵、包括八路軍戰(zhàn)士和地方干部哄然應(yīng)聲:“好!” 聽到這時,王麓水和陳宜勝兩個總算是看出端倪了,原來蕭四明是看上了這些被營救出來的國*軍士兵,變著法子動員他們加入八路軍呢! 事實果然如此! 只聽蕭四明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大聲吼道:“弟兄們,奉國民革命軍第十八集團軍第115師第六八五團首長命令,將在盂縣縣城的所有部隊、戰(zhàn)斗人員統(tǒng)一整編,組建115師685團獨立營!” 王麓水和陳宜勝大驚,這蕭四明太膽大了,沒有上級指示,怎么就喊出了115師685團獨立營的番號?部隊番號是自己隨便喊的么? 忽然間,王麓水開竅了,蕭四明說的是奉國民革命軍第十八集團軍第115師第六八五團首長命令,自己不就是685團政訓(xùn)處第一副主任么?主任鄧華隨聶政委去了晉察冀,現(xiàn)在自己就是名副其實的685團首長了。蕭四明這是指明了是奉自己的命令整編隊伍了。 再一想,蕭四明這是沒辦法,想留下這批國*軍被營救士兵,就得有正規(guī)部隊的番號,用地方武裝番號留不住這些國*軍老兵! 王麓水不知道的是,685團老二營調(diào)出后,后來團政訓(xùn)處第二副主任吳宗玉到晉南征兵,拉了1000余人,重建了二營。吳宗玉也因功提拔成了團政訓(xùn)處主任,接了鄧華走后留下的職位。 王麓水還在想呢,蕭四明就又吼開了:“袁剛,出列!” 就聽機槍班長袁剛大吼一聲“到”,跨出了隊列! 蕭四明大聲吼道:“把機槍給老子架起來!我奉命整編,哪個膽敢不服、抗拒整編,一律按臨陣脫逃執(zhí)行紀律,統(tǒng)統(tǒng)用機槍給老子就地突突了!聽清楚沒有!” 袁剛大吼一聲“聽清楚了”,轉(zhuǎn)身就吼道:“機槍班,全體都有,機槍準(zhǔn)備!” 一聲令下,原本擺放在地上的八挺九六式輕機槍就到了戰(zhàn)士們的手里,黑洞洞的槍口對準(zhǔn)了院子里的國*軍士兵。 風(fēng)云突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