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忠，相逢不如偶遇，走，本王做東，且去喝上一頓熱酒，暖暖身子！”

李賢走過去，一把抓住魏元忠的左手。

魏元忠清楚李賢的性子，苦笑道：“王爺恕罪，下官要去覲見圣人！”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只好下次再邀請元忠了！”

“王爺，元忠去了！”

魏元忠的右手寬大袖子蓋住李賢握著的左手，而后抽出手，朝著李賢拱手，走向上陽宮門。

李賢回到王府，來到書房里。

從袖子里摸出了一個筷子粗細、兩截指頭長短的小竹筒，從中抽出了一張紙條。

程、王有染，勿管。

這是魏元忠給李賢的六個字。

程務(wù)挺和王方翼，乃至裴炎，也的確跟徐敬業(yè)是有所牽扯的、這點魏元忠已經(jīng)完全確認。

只是程務(wù)挺和王方翼，為什么沒有舉旗響應(yīng)徐敬業(yè)，這點就不得而知了。

根據(jù)李賢的揣測，無非就是三點。

第一，程務(wù)挺和王方翼想先看看形勢，只是沒想到徐敬業(yè)會敗得這么快。徐敬業(yè)一敗，他們二人就更不敢動了。

第二，程務(wù)挺和王方翼沒膽量造反，只想等到形勢明朗的時候再站隊。

第三，程務(wù)挺和王方翼只是因為之前的交情，跟徐敬業(yè)有接觸，其實是完全沒有造反的心。

李賢認為，第三點的可能性最大。

魏元忠的意思，是要李賢不要去管程務(wù)挺和王方翼的死活。

李賢仔細琢磨了一番，認為魏元忠的建議是正確的。

雖然成功突圍，母子倆表現(xiàn)得很和睦，可李賢知道老娘性格多疑善變，翻臉比翻書還快。

“王爺！”

李富貴敲門進來，輕聲說道：“狄侍郎傳來一句話，他說大唐不缺名將，唯獨缺雍王。”

狄侍郎就是狄仁杰，加封刑部右侍郎，兼洛陽尹。

“富貴，你說程務(wù)挺和王方翼，救還是不救？”連狄仁杰都這么說，李賢還是認為有些可惜。

“屬下認為狄侍郎說得對，大唐不缺猛將，唯獨缺王爺。況且程務(wù)挺和王方翼的屁股也不干凈，又樹大根深，王爺想要招攬也不容易。以王爺?shù)谋臼拢蹅冏约号囵B(yǎng)猛將，忠心可靠用得踏實。

至于程務(wù)挺王方翼這樣的猛將，圣人既然不想要了，要殺，就殺了吧，關(guān)咱們鳥事！”

李富貴是不愿意主子去救程務(wù)挺和王方翼的。

如今主子難得安穩(wěn)下來，就沒必要為了不相干的人去冒險。

李富貴的話，讓李賢感到有些意外，也徹底地說服了李賢。

“富貴，難得你能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不容易。”

李賢下定決心說道：“既然這樣，咱們就不管了。這天下是她當家做主，她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吧，咱們就當看戲。”

“王爺說得對，咱們就看戲！”

……

魏元忠從上陽宮出來，站在大街上望著洛河的流水，暗嘆了一口氣。

親隨見家主出來了，連忙迎接上去問道：“郎君，現(xiàn)在往何處去？”

“走，去吏部辦理文書！”

魏元忠被圣人任命為涼州刺史。

……

上陽宮，甘露殿。

武則天靠在躺椅上，身上蓋著一張厚厚的毯子，喝著熱茶。

在這寒冷的冬天里，非常的愜意。

“婉兒，對于魏元忠，你怎么看？”

上官婉兒正在整理奏章文書，聞言說道：“圣人既然不信任魏元忠，為何還要重用？”

“婉兒，不信你看不出朕的用意。”

“圣人懷疑魏元忠已經(jīng)投靠雍王，任命魏元忠擔任涼州刺史，一是利用他的才能治理涼州，二是留著等待時機好向雍王發(fā)難。”

圣人贊道：“婉兒，你又長進了，長此以往，你難免就是第二個朕了。”

“雍王曾經(jīng)說過，圣人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對今后的女人而言，已經(jīng)不會再有這份適合的土壤了。”

圣人聞言一愣，醒悟過來，長嘆道：“的確如此，朕開了女帝先例之后，后世任何帝王，甚至是任何男人們，都不會再給女人這樣的機會了。”

這個話題，上官婉兒就不敢接下去了。

“婉兒，你認為殺不殺程務(wù)挺和王方翼？”

“此等大事，臣不敢妄言！”

“但說無妨，朕恕你無罪！”

上官婉兒跪地，依舊說道：“軍國大事，臣不敢妄言。”

“罷了，起來吧，來為朕按摩！”

上官婉兒站了起來，走到圣人身后，學著李賢的樣子為圣人按摩。

圣人說道：“你的按摩手法甚差，比不上李賢。去，派人把李賢叫來，給他老娘按摩。”

“是！”上官婉兒心中不由得一樂。

就連邊上的德官和武壯，嘴角也在不停地抽抽。

按照雍王爺?shù)脑捳f：圣人這是有了幽默感了。

李賢得到傳旨，非常無奈，可又不能不去。

特么的，這叫什么事嘛！

李賢走進上陽宮，來到甘露殿外的臺階下。

亭亭玉立的上官婉兒站在臺階上。

四目相對。

一縷柔情蜜意從上官婉兒的美眸中流露出來，又消失不見。

李賢走上臺階。

“雍王，請！”上官婉兒的行為舉止，有禮有節(jié)有距離。

“有勞上官詔命了！”

李賢邁步走進甘露殿，在武壯的提示下，走進寢臥。

“兒臣叩見圣人！”

“起來吧，過來按腿！”

“是！”

李賢走過去，在老娘的身側(cè)跪坐了下來，默默地按著她的腿！

李賢沒有說話，做一個安安靜靜的美男子。

“我要殺程務(wù)挺和王方翼。”

圣人沉不住氣，直接開門見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雙眼炯炯有神地盯著兒子的臉。

李賢俊朗的臉上古井不波，很是平淡地道：“圣人君臨天下胸有溝壑，想要殺誰，自有考量！”

李賢的語氣，完全出乎于圣人的預料。

在她想來，這時候，李賢不應(yīng)該是激烈反對的嗎？

“你認為他們二人該殺嗎？”

圣人不信李賢會無動于衷，之前的情報都預示著李賢，在想方設(shè)法保住程務(wù)挺和王方翼。

“程務(wù)挺和王方翼是大唐的臣子，更是圣人的臣子。圣人既然認為他們是威脅，那么要殺，就殺好了！”

李賢的語氣漠不關(gu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