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晴晴緩緩抬起頭,眸子里的恐懼瞬間被驚喜所替代:“是你?你怎么在這里?”</br> 三個流氓也轉(zhuǎn)頭看去,準(zhǔn)備打人的那只手也停了半空,看到來人氣宇軒昂,眉目間的威嚴(yán)像一道道冷澈的寒光一樣向他們?nèi)松溥^來,不怒自威的神色讓三個人不由地愣了愣。</br> “喲,這又是哪來的臭小子,想英雄救美也先撒泡尿照照你有幾斤幾兩吧!”說話的是剛才想伸手打人的瘦男人,他訕訕地收回手,單腿踩在凳子上,一臉痞氣,另外兩個人也雙手抱著臂滿臉挑釁地圍了上來。</br> 駱晴晴連忙退出來,走到來人跟前,拽了拽他的胳膊往門口拉:“劉凱,你別管他們,我們走吧!”</br> “我怎么能不管他們?”劉凱對她笑了笑,轉(zhuǎn)身沖門外喊道:“一金,你過來看看,前兩天騷擾你的三個畜生,是不是這三個!”</br> 一金?馬一金?難道她也來了?駱晴晴震驚得還未問出口,就看到一個扎著馬尾,穿著一套白色運動裝的女孩走了進來,乍一看還以為是哪來的學(xué)生,仔細一看,這可真不是馬一金嗎?怎么,怎么都在這里?</br> “一金?你怎么也在這里?”駱晴晴激動得不知所措,眼睛紅紅的。</br> 對面的三個流氓一陣騷動,“這不是那天那個妞嘛!還真是有緣分啊!”</br> 馬一金鄙夷地瞪了一眼對面不知死活的三個男人,轉(zhuǎn)頭對劉凱放心地嘿嘿一笑:“就是他們?nèi)齻€!交給你咯?”</br> 說完,她對駱晴晴抿唇微笑,上前主動拉起她的手:“你沒事吧!”</br> 駱晴晴抿唇使勁搖頭,眼前這突然出現(xiàn)的一幕簡直跟做夢一樣,意外、驚喜得不是讓她不敢相信。</br> 說話間,只聽得劉凱已經(jīng)上前跟那三個流氓打斗了起來,駱晴晴擔(dān)心地想回頭去看,馬一金不動聲色地側(cè)了側(cè)身子擋住了她的視線,拉著她走出了小餐館,“太血腥,太暴力,還是別看了!”</br> “太太,您沒事吧!”剛走出來,就碰見了才停穩(wěn)了車從車?yán)镒呦聛淼睦蟿ⅰ?lt;/br> “我沒事,車怎么能開了?”借著店鋪里透出來的微弱燈光,駱晴晴看到老劉手上和臉上都是黑黑的油污。</br> “呵呵。”老劉搓著手上的油污,憨憨一笑:“剛好遇到了劉總監(jiān)跟馬小姐,他們帶我到后面那條街的一個老鄉(xiāng)家,買了汽油。他們擔(dān)心您等得太久,就先過來找您了!”</br> 原來如此!可是,劉凱和馬一金怎么會這么巧的在這里?</br> 駱晴晴不由地又轉(zhuǎn)身看向餐館里的打斗,馬一金拉著她的胳膊笑著說:“走吧,我們先上車。他說他可是跆拳道黑帶三段,我不太相信,剛好今天檢驗檢驗他的水平。”</br> 說著,馬一金不由分說地打開后車門,拉著駱晴晴坐了進去。</br> 剛坐穩(wěn),就看見劉凱完好無損地走了出來,身上的衣服一如進去時那樣整齊。駱晴晴松了一口氣,卻看見那三個流氓跟著走了出來,有的捂著胸口,有的走路歪歪斜斜,俱是狼狽的樣子。可仍不肯罷休,指著劉凱的背影威脅:“有種就別走!”</br> 正準(zhǔn)備開車門的劉凱,唇角泛起一絲不屑,放下手轉(zhuǎn)過身子,邊向他們走過去邊說:“既然你們還沒玩夠,那我就只能奉陪了!”</br> 那三個人見狀,相互看了一眼,拔腿就跑。跑遠了,還不服地繼續(xù)逞口舌之快:“臭小子,等著!”</br> “喲呵?黑帶三段,沒想到還真有兩下子嘛?”劉凱剛坐上副駕駛,馬一金笑著調(diào)侃。</br> 劉凱扭過頭正想開口,早就等不及的駱晴晴急忙問:“到底怎么回事?你們怎么會在這種地方出現(xiàn)?”</br> “跟你一樣的原因。”劉凱淡淡地笑了笑,讓老劉發(fā)動了車。</br> “我?……劉凱,上午送到我家里的信,吉祥說是你送去的,是不是你知道他……是不是你知道方宇翔在哪?所以你也和一金也是來找他的?”駱晴晴想起這一連串的事情,激動得淚盈于睫,說話已經(jīng)語無倫次起來。</br> 馬一金握著她的手,輕輕地笑道:“別著急,我們帶你先去吃飯,等你吃飽了,休息好了,再去找孩子他爸!”馬一金的視線不著痕跡地落在駱晴晴的肚子上。m.</br> “意思是,你們知道他在哪?”駱晴晴的驚喜溢于言表,在夜里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依然能感覺到那楚楚水眸里的激動和期待。</br> “嗯。”馬一金輕輕點頭:“但是你要聽話,跟我們?nèi)デ懊娴男】h城先吃飯休息,等明天了一起去找他。”</br> “真的嗎?”</br> 駱晴晴心里雖然興奮激動異常,但心里又下意識地不愿在馬一金面前表現(xiàn)得太過興奮,只好連連點頭:“嗯,嗯,我要養(yǎng)足精氣神,精神煥發(fā)地去見他。”</br> 劉凱微微側(cè)目,看了一眼馬一金,兩個人都不再說話。</br> 駱晴晴雖然有很多話想問,但看到車廂內(nèi)安靜了下來,只好撫撫心情,焦急地祈禱著著……快到縣城,快填飽肚子,趕快休息,趕快天亮……</br> 雖然山里的夜路仍不太平坦,但也因沒有堵車,一個多小時便到了山腳下的縣城。</br> 劉凱好像對這里很熟悉,直接指揮老劉把車開到了一家酒店的門口。說是縣城,其實只比之前去的小鎮(zhèn)多了幾條街而已,好在燈光星星點點,比在山里感覺安全不少。</br> 進了酒店,劉凱定了晚上休息的房間,順便點了幾道菜,四個人走進一樓的餐廳,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了。</br> 已是晚上近九點鐘,酒店里的客人以住宿為多,餐廳里除了他們四個人,其他位置都是空的。</br> 駱晴晴咬著唇,看了一眼劉凱,又看了一眼馬一金,幾欲開口,終是咽了下去。</br> 馬一金心里了然,悄悄沖劉凱撇撇嘴,給駱晴晴倒了一杯水遞到她手上:“別著急,等會菜上來了,你邊吃,我邊告訴你。”</br> “嗯。”駱晴晴連忙點頭,強抑住不讓自己那顆迫不及待的心跳出來。</br> 明明已經(jīng)安安靜靜地等了這么久了,為何在有了他一點消息之后,連一晚上都沒有耐性再等下去呢?</br> 菜很快上來了,有葷有素。看著噴香的米飯和色香味俱全的五菜一湯,駱晴晴突然感覺到肚子真的餓了。</br> 那倆小家伙肯定在鬧騰了!眸子里泛起濃濃的自憐,她搶先拿過碗給自己盛了一碗湯,不顧其他三個人的眼光,大口大口喝了起來。</br> 放下碗的時候,兩顆滾燙的眼淚卻滴到了碗里。</br> 馬一金喉頭酸酸的,卻假裝沒有看到她眼眶里的濕潤,拿起筷子招呼起大家:“快吃啊,不光是懷寶寶的餓了,我也餓了呢!”</br> 劉凱的眸子里滑過一抹不易覺察的笑意,拿起筷子,低頭默默無聞地扒飯。</br> 幸好聽了某人的話,趕在傍晚時分到了那個小鎮(zhèn)上。否則,還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不過,明天開始,自己就只能是“看戲人”了!</br> 直到看著駱晴晴又大口吃下了一碗飯,馬一金才放下筷子,問她:“吃飽了嗎?”</br> “嗯嗯,好飽!”她邊應(yīng)聲,邊拿起紙巾擦嘴。</br> “我們?nèi)ネ饷孀咦摺!瘪R一金過來攙著她,兩個人慢慢走出餐廳,在酒店大廳休息區(qū)的沙發(fā)上坐了下來。</br> “是不是有很多問題想問?”馬一金笑著問駱晴晴。</br> “嗯……不!”她剛準(zhǔn)備點頭,又很快堅決地搖了搖頭。</br> “呵呵,我以為你有一肚子話想問我呢!”馬一金笑道。</br> “是的,從在小鎮(zhèn)上看到劉凱開始我就很好奇了,看到你出現(xiàn),我更好奇了!可是一路上,我差不多已經(jīng)慢慢消化掉了這么多的好奇,我現(xiàn)在只想知道……你們,真的見到他了?他在哪里?過得好不好?為什么他不回家呢?”駱晴晴說著說著就再也顧不上什么矜持不矜持了,眼睛里開始泛起淚光。</br> 不著急?那是假的!一路上,她恨不得老劉開的不是汽車,而是飛機!</br> 馬一金仍是一副不著急的樣子,淡淡地抿唇笑了笑,說:“我們是找到了他的下落,但是……”</br> “但是什么?是不是他不想見我?他肯定很恨我很恨我!”駱晴晴的淚水終于還是忍不住在馬一金面前流了出來。</br> “不是,他怎么會恨你呢!”馬一金忙安慰她:“他對你……”</br> “你們倆的房卡在這里,早點上來休息,明天一大早還得去S市。”</br> 馬一金的話還沒說完,劉凱走過來把一張房卡遞給她,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跟老劉先去了房間。</br> S市?是接壤A市的一個小城市,明天一早去S市,難道他在那里?</br> 駱晴晴正思忖著,馬一金的聲音又飄進了耳朵里:“為了不影響你和肚子里孩子的休息,我就長話短說。方宇翔就在S市,去那里還有三四個小時的車程,我們今晚必須休息好,明天啟程。”</br> “S市?這么近,他為什么不回來?”駱晴晴掛著淚痕的臉上是錯綜復(fù)雜的表情,震驚,錯愕,深深的自責(zé),淡淡的哀怨。</br> 還用問嗎?他肯定是恨透了自己,才不愿意回來。</br> “你不要胡思亂想,他沒事。”馬一金微微皺了皺眉,欲言又止:“但是……”</br> “嗯?”駱晴晴被她這個“但是”驚得屏住呼吸看著她,眼淚下落的速度似乎都慢了幾拍。</br> “但是你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他去的地方都是很窮很偏僻的貧困山區(qū)。”</br>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不知道他去了S市。”駱晴晴忙擦掉淚,咬著唇說。</br> “這幾個月,他去了很多地方,具體的還是等明天見了他再說,先去休息吧!”馬一金站起身,向她伸出了一只手。</br> 看著馬一金臉上的笑,駱晴晴心里有絲絲暖流滑過,她伸出手,努力翹起唇,“對不起……謝謝你。”</br> “嗯——”馬一金故意撇撇嘴,臉上卻是真誠的笑意,像是思考了很久之后才點點頭:“我接受!”</br> 這天晚上,馬一金和駱晴晴住在一個房間里。兩個人熄燈躺下之后,雖然沒有再說話,但各自都沒有睡好覺。</br> 前半夜,駱晴晴睡不著。一方面是想著天亮之后就會見到那個失蹤了四個多月、自己找了一百多天、等了一百多個日日夜夜的人,她無論如何都無法讓自己快速冷靜下來。另一方面,想象著自己居然可以和馬一金這樣同住一起,心里不由地泛起愧疚。</br> 這么可愛懂事的女孩,愛他愛了那么久……而自己呢?又為他做過什么?唯一一次想給他這么一個“驚喜”,他卻被自己嚇跑了!想到這里,她咬咬牙,硬是控制住了自己的眼淚:方宇翔,你這個混蛋,讓我找到你之后,就別怪我永遠賴著你不放了!我一定要好好地補償你!如果我為你做的,到頭來都不如另外一個女人為你付出的多,那我還這樣辛苦地找到你做什么?</br> 而后半夜,聽著旁邊的床上終于傳來細細的呼吸聲,馬一金卻睡意全無。</br> 連她自己也沒想到過,會有一天幫駱晴晴去找方宇翔——找一個自己愛他愛了九年多、卻連他真實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一個曾經(jīng)以為會一輩子跟他在一起、卻從始至終從未得到過他的心的男人,一個放下之后,才醒悟到愛他就應(yīng)該早點給他自由的男人……</br> 再想起方宇翔的時候,她的心里竟然可以如此平靜。是因為自己真的不愛他了,還是因為看到了一個真正適合他的女人?可是,駱晴晴真的適合他嗎?這個柔弱起來看著不禁風(fēng)雨,倔強起來卻任任何人都勸說無效的女人,真的那么值得他放棄一切去愛嗎?</br> 不懂,不懂,真的不懂!</br> 馬一金輕輕吐出一口氣,看著窗外皎潔的月光,嘴角露出一絲暖暖的笑。不懂也好,少一點煩惱總比多一份心事好的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