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江分局。
賀喻州親自審問徐慧,告訴她:“陳浩擔心這個案子被我們警察翻出來,他的罪行更重,主動交代了三十年前的事。你最好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不要有任何隱瞞。”
徐慧戴著手銬坐在審訊椅上,垂著頭,沉默著。
在被帶來喻江分局的路上,她反復琢磨對策——她不能現在被抓,她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得出去。
她覺得警察極有可能在撒謊,陳浩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把她給供出來的,恰恰相反,他應該會把所有的罪都攬在他自己身上。案子已經過去三十年了,如果不是命案,都已經過了追溯期了。
她賭警察沒有證據證明她也是兇手,故意詐她。
她抬起頭來,淡定地說道:“我是于小慧,崔友才當年也確實是我丈夫,但是,我沒有殺他。”
“你否認沒用。”賀喻州道:“三十年前,你因為崔友才經常對伱施暴,心生怨恨,你知道崔成浩喜歡你,伙同他,用長板凳殺了崔友才,之后,你和崔成浩私奔,輾轉出國,整容,改名字,做生意當了富商。你還不主動交代嗎?”
“我再說一遍,崔友才不是我殺的。”
“你的意思是說,崔友才是崔成浩一個人殺的?崔成浩供認是你和他一起殺的人,你不承認?”
徐慧看著地面,緊抿著嘴唇,心里愈發篤定:警察確實在撒謊,成浩他不會說這種話。她覺得自己能很快出去的可能性又高了幾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地說道:“當年,我和成浩是同班同學,他們家也找了媒人到我們家來說親,但是他們家窮,拿不出彩禮錢,我爸媽就把我嫁給了崔友才。結了婚之后,崔友才經常打我,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就是在懷孕兩個月的時候被他給打掉的。”
似乎是想起了傷心的往事,徐慧的聲音開始哽咽,“后來,我又懷孕了,他還是經常打我。村里人都知道這個情況,成浩也知道。那天晚上,崔友才喝了酒,又打我,我真是不想活了,想著就這么被打死也好,成浩突然出現在我家,用長板凳往崔友才腦袋上敲了一下。他沒想殺人,是誤殺。我很害怕,想讓他去鄉政府自首,成浩不答應,逼著我和他一起把崔友才埋了,又逼著我和他一起逃跑。”
她把所有的事全都推到了陳浩身上。
以夫妻將近三十年的默契,她知道,他肯定也會跟她做同樣的事。
她賭對了。
她和陳浩都是S省E市人,陳浩主動交代之后,S省E市那邊立即傳了當年的資料過來,還派了人往這邊趕。
喻江分局的人接到來人之后,把陳浩和徐慧各自的供詞給他們看。
兩份供詞,嚴絲合縫,沒有任何破綻。
“以當年搜集到的證據,確實無法證實崔友才到底是被他們倆當中的誰殺的。致命傷是板凳造成的顱腦損傷,一擊致命。按照常理來說,于小慧可能沒有這么大的力氣,崔成浩的嫌疑更大。”
“這件事還要再認真地分析分析。”
“可她就算沒殺人,也幫忙掩埋了尸體,還包庇了罪犯。”
“可她說她是被逼的。崔成浩也承認是他不讓于小慧報警,還強迫于小慧跟他走。如果這個成立,那她就是受害人。”
這個問題沒分析研究出個結論來之前,徐慧還不能被放走。
安雅從公司回來,震驚地發現酒店房間被貼了封條,趕緊跑去前臺問這是怎么回事。
前臺像盯壞人一樣盯著她,“徐慧被警察帶走了,她是通緝犯。”
“什么?!通緝犯?!”安雅懷疑自己是不是沒睡醒、在做夢,干媽怎么可能是通緝犯呢?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安雅慌得六神無主,好一會兒才想起來給童欣打電話,問問她該怎么辦。
童欣本就生氣,聽說徐慧是通緝犯,更生氣,“她是通緝犯她還好意思來找我?”
“欣欣,這件事還沒搞清楚呢,說不定是有什么誤會。”安雅心想,咱倆都差點兒成殺人犯了,還有資格嫌棄她是不是通緝犯?礙于酒店大堂人不少,她沒敢把這句話說出來。
“我管她有沒有誤會!反正這件事跟我沒關系,你要管你自己管,別找我,我煩著呢。”童欣不由分說地掛了電話。
安雅無奈,想找人打聽徐慧的事,思來想去,只能想到賀喻州。
“賀警官,我能不能請你幫我打聽一個事?”
賀喻州一下子就猜到她想打聽什么,畢竟酒店的入住登記上寫了她們老中幼三人的名字,“你是不是回酒店發現徐慧被抓了?”
“是,你怎么知道?”
“我帶人抓的。”
“誒?賀警官,我聽酒店的人說她是通緝犯,請問她犯什么事了?為什么被通緝啊?”
“命案。三十年前的命案。我只能告訴你這么多了。”賀喻州話鋒一轉,“正好,我順便問一句,你現在已經知道陳浩就是殺齊文旭的兇手了,為什么你還能跟徐慧相處得這么融洽,還跟她一起搬到酒店去住?”
安雅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雖然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但是,我已經把他們當成我的爸爸媽媽了。我已經想好了,等到時候案子開始審了,我會在諒解書上簽字的。”
賀喻州皺了下眉,這事,不知道該說是狗血還是詭異。或者,陳浩說的是真的,但是安雅對他的想法并不知情,只把他當爸爸?又或者,陳浩撒了謊。
如果陳浩撒謊,那他有且只有一個目的:保護某人。這個某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徐慧。可在齊文旭這個案子里,確實沒有證據能充分證明徐慧參與了作案。三十年前的事,兩人的口徑也對得上。
陳浩被抓之后,徐慧身為通緝犯,應該能想到三十年前的事被清查出來的可能性極大,要是心里有鬼,她應該潛逃才對,但她沒有。根據她的通訊記錄顯示,她在積極地聯系律師,準備給陳浩打官司。
她這么坦蕩,難不成,她確實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