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緒挽著小七的發(fā)梢,天真模樣不在,面相陰沉冷漠:“我們都行走在不同的道路上…”
忠明與一刀齋纏斗于院落靠寺廟邊墻,一刀齋的右手有傷,他只得借墻掩護,發(fā)力處處受困。
左手劍難以駕馭虎徹,不過忠明手里的劍沒開刃,要生生用鐵條抽死一刀齋,有些不現(xiàn)實。
千緒站了起來,眼神全然變成了另一個人,與蘇綾極為相似。
“隱藏著各自的欲望,十二面相。”
取下小七尸首上的仁王腕輪,轉(zhuǎn)身默默走下山道石梯。
蘇綾在【雪國繡春】中的【化貓】卷任務已失敗。
“我聽見,刀光劍影的聲。”
“轟隆隆的怒吼,噪在我的心頭?!?br/>
微微頜首挺身,她站得直了些,蘇綾進入了角色。
如今上個角色虎斑貓小七的【活到明歷】任務已經(jīng)失敗,蘇綾反而能從隱藏劇情線中,更為自由的探索天子的劇情。
就像是打完了一個游戲的結(jié)局,解鎖了另一位角色的使用權(quán)。
千緒…或者這時候,叫她蘇綾比較合適。
石梯半途,她遇上了采蕨歸來幾位不怎么熟的熟人。
蘇綾當時的心情屬于那種突然有點兒興奮和莫名開心。
為什么?
終于不用以自己那拙略演技來即興表演了呀。
“黃種人,穿長衫,二十二歲漂亮姑娘!”
她幾乎開心得能唱起歌。
“有條件我想去打孔雀,拆了羽毛做把扇。”
后面?zhèn)z老年人還在砍生砍死,蘇綾對決斗結(jié)果倒是漠不關(guān)心,因為依照自己事先立了那么多即死Flag的劇情尿性來說。
這種堪比“只要打完這一仗,我就回老家結(jié)婚”“看,這是我女兒照片,怎么樣可愛吧?”“我有個心愛的姑娘,還沒和她表露出心意,怎么能死在這種地方”的禁句,她說了一大堆。
小七這個角色肯定會死。
蘇綾這樣做的目的,卻有很多個。
她要讓千緒因為喪子之痛而成熟起來,千緒一直在逃避,她急于給新月神社找一個繼承者,無非是想尋找屬于千緒那自私的,虛無縹緲的愛情。
蘇綾此舉,斷了千緒逃避責任的退路。
而另一個目的,則是為【江戶物語-化貓】開路,好讓蘇綾成功玩到這個資料片。
蘇綾思考過另一條劇情線的可能性,也就是為忠明完成【備前彌陀切-玉貓】的鍛造,然后安心等待著兩把老骨頭拼個你死我活,千緒死于非命的這條線,但極有可能接受這個惡意滿滿到制作人“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頓對玩家嘲諷的劇情走向。
她也就真的成為了那破勞什子神社的繼承人,一輩子守著山門直到主線【雪國繡春】結(jié)束都沒能碰見天子。
最重要的…
“一個寶貝都沒有!”
沒錯,她不會得到任何獎勵。除了那個不知道會不會有回收機制的【仁王腕輪】。
眼下,廟宇前的兩人勝負如何,在蘇綾心中早有定數(shù)。
忠明多年未曾實戰(zhàn),生死之間帶有猶豫。
一刀齋廢了條右手,又有求死之心。
一人拿著殺人劍虎徹,一人拿著把破鐵條子。
看起來就是菜雞互啄。
“誒……貓婆婆?”
夏心璇認出了千緒,但沒認出蘇綾。雖然千緒同蘇綾長得很像,但蘇綾線下與夏心璇說過,她養(yǎng)母很矮,如今夏心璇見到這貓婆婆,自然也不會想到蘇綾已經(jīng)進入另一個劇本。
“誰是貓婆婆了。”蘇綾一臉蕩漾:“瞧瞧這姑娘,貌美如花!”
言下之意不知道指的是夏心璇還是天子,或是自己?
天子只覺得這莫名其妙突然出現(xiàn)在廟前的貓妖,話里的意思是在嘲諷自己臉上的疤??伤趧”纠锏哪挲g才七歲,也沒多想,悶頭往廟前山門走。
卻讓蘇綾攔了下來。
夏心璇狐疑著,油菜擋了點兒視線,她試探性問道:“阿綾?”
隼卻一言不合拔了刀:“擋路的婆娘!別礙事!”
蘇綾身上有妖怪的特征,隼這些日子也見紅坊主和土御門聯(lián)手干掉了不少妖怪,自然不會有什么手下留情的說法。
“喲哦喲喲!要殺人啦!~皇上饒命!~”蘇綾蹦蹦跳跳躲在天子身后,弄得這小姑娘緊張兮兮的。
“阿綾!你怎么變成這樣啦…”
蘇綾半瘋不癲答道:“誰是阿綾?我家小七尸骨未寒還在上邊兒躺著呢,我不管啦,一窩孩子餓死四個,叫你們砍死兩個,剩下最后一個還瘋了…嗚,真是慘絕人寰呀?!?br/>
蘇綾的表情相當浮夸,就像是在暗示著夏心璇,順路還用UI菜單給對方發(fā)了條私信。
“對!是我!”
天子當時不知該作何表情,只得恭恭敬敬依照一般劇本答道:“隼,別嚇著她了,看來…也是個苦命人?!?br/>
“唔~烏拉烏拉烏拉~”
蘇綾躲在天子身后,一米三的身高在鳳陽腋下悄悄對著那兇惡的錦衣衛(wèi)扮鬼臉。
隼一怒,面露兇相,天子身后的蘇綾又避得更遠,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天子見了,對隼一跺腳:“你不聽朕的話了?還嚇唬她?”
隼皺著眉:“她是妖怪!”
“誰說我是妖怪啦?我可是神巫!”蘇綾從天子身后跳了出來,一臉不滿:“咒死你~咒死你~咒死你~!”
小心眼記仇模樣真是演技十足。
夏心璇在一邊看得一愣一愣的…心想阿綾什么時候突然智商下線了,一邊往嘴里塞著油菜,怕不是把這玩意臨時當成零嘴了,嚼了半天,有點兒苦,還挺有嚼頭。
“哼!”隼不答,扭頭往寺廟走,聽見一聲鋼鐵相擊的巨響,步子急了幾分。
當眾人再看見一刀齋時,他橫躺著,小腿叫忠明打折,癱在地上,而忠明正坐在一刀齋面前,用癱軟無力的右臂,舉著那把破鐵條,一下一下劈砍著一刀齋的腦袋。
砰~
砰~
乒!
打偏了,磕在虎徹上。
砰~
每一下,都帶著忠明那頹老身軀的最后一點兒力氣。
而一刀齋生死不知,腦殼敲開一個大口子,額頭正冒著血。
砰~
砰~
每一下,都帶著刻骨銘心的恨。
忠明大仇得報,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小七的尸首讓他以為千緒也死了,便心生絕望面如死灰。
他聽見了腳步聲,看見隼那武行打扮,以為來了幫兇,渾身散發(fā)著殺氣,而蘇綾一探頭,那眼中有幾分好奇。
忠明卻瞬間恢復了平靜。而情緒中,還有些許后怕。
他所見的千緒,不過是曾經(jīng)御子神典善愛過的一位平凡婦人,不是蘇綾如今貓婆婆化成的幻影。
他一直不敢面對的,畏懼的,正是這個幻影,他害怕從千緒口中道出“我不是你要找的人”這般言語,這會讓他崩潰。
忠明已經(jīng)失去了一切,如今他即將失去最后的奢求,一個影子…也要讓他面對現(xiàn)實。
“老頭你誰???”蘇綾見忠明盯著自己,連忙說道:“找我有事兒?”
他心一緊,血沖上腦,過度疲勞的身體不堪重負,終于休克過去,趴在一刀齋的身上。
一刀齋咽了氣,作為劍圣的大半輩子,奪走徒弟的軀殼又活了十數(shù)年,造了無數(shù)殺業(yè),最終卻死在了徒弟的懷里。
而忠明頹老的身軀,現(xiàn)場腦溢血病發(fā),與一刀齋共赴黃泉。
“完美!~”蘇綾嘴邊顯出微妙笑容,上去翻動兩位劍客的尸首,扒拉出三把刀。
斬鬼刀【童子切-安綱】
殺人劍【長曾彌-虎徹】
以及一柄還沒完工的糙劍。
【備前彌陀切-玉貓】
“放下!”土御門法師突然大喝,要逼走這褻瀆尸首的妖邪。
見蘇綾面露懼色,腳底抹油摸到小七尸首旁邊,一邊發(fā)揮演技,一邊朝著夏心璇使眼色。
“哇~!我不活啦,我苦命的女兒呀…哇!~”
抱刀比抱女兒還緊。
哭聲要多假有多假。
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兒丟人,因為演技太差嘛。
夏心璇還以為蘇綾要自己還裝備呢,連忙上去把八極服給披上。順路還小聲說道…
“阿綾…呃…你的衣服,應該會有點兒不同…”
蘇綾突然不是很懂這句話的意思。
只見夏心璇面露難色,從藍色皮衣新手裝里拉出一個卷軸,嘀咕著。
“我和阿綾你講,這山里的妖怪,我地媽,一個個厲害耶,可虧我聰明,用阿綾送的寶貝整死好多好多個,我心急呀。因為想跟上阿綾的等級不是…”
蘇綾當時放開了小七的尸首,隨即撥開【八極】的內(nèi)里面料。
耳邊還傳來夏心璇自夸的話,她指著一大摞蘇綾認得和不認得的名字,什么花妖穿山怪,天狗狐貍精,一整條卷軸全著夏心璇打妖怪的紀錄。
然后【八極】上,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憂”字。
蘇綾當時合著這份悲切的情緒“哇”的一聲真哭了出來。
又抱起小七的尸首,情感動天呀,那神態(tài)連土御門法師都產(chǎn)生了幾分同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