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這么好看。
    挑不出任何毛病。
    我在想什么啊？
    小希搖了搖腦袋，把那些東西都從腦子里清出去。
    “藍希同學，飯已經做好了。不用謝，這是應該的。最近肯定有很多煩心事兒吧？”
    陳柏楓的笑容讓小希如沐春風，蘇綾在一旁歪嘴呵呵快笑岔氣過去。
    小希：“為什么闖進我家？”
    陳柏楓邀著小希坐下，這次小希卻沒拒絕。
    她沒法拒絕眼前這大帥哥的請求。
    內心甚至對自己的僥幸心理產生了強烈的惡心感，甚至惡心到想吐。
    沒錯，我就是個在乎外表膚淺的家伙。
    我沒法決絕他。
    陳柏楓：“老師要我來家訪，來談談這禮拜你總是翹課的問題。伯父伯母都不在嗎？”
    他給小希夾著菜，小希則是滿臉厭惡的模樣：“我不要！我自己有手！”
    陳柏楓的笑容僵在臉上，但很快又變得自然起來。“那好，你來吧。”
    他還是那么溫柔……
    我怎么可以這樣對他？
    小希啊小希你在想什么！？
    可是……
    我做不到的啊。
    “不在，很晚才回來，你可以回去了。”
    小希愈發冷漠的態度讓陳柏楓感覺有些扎手。
    “那這樣……”
    小希索性狠下心來，開始連擊。
    “別這樣那樣了。”
    別說了，別再說了……我怕……
    “我叫你回去啊，人渣。”
    就算隨意傷害別人的感情，在那之前已經有好幾個女生發過私信，想要割腕自殺。
    “明明是個蠢貨，一直在自作聰明。”
    那些女孩子現在還是活得好好地，言語里的意思仿佛就像是“只要小希還在，自己就很安心，大家都是最好的姐妹。”
    可翻譯過來，卻像是“我不是最慘的那個哦，小希你這個墊底貨，好好活著吧。一看到你我又能勇敢的活下去了。”
    陳柏楓狠狠捏著自己的大腿，強迫著自己笑出來。內心卻恨不得把小希大卸八塊。
    心道：賤人，我把你騙到手之后，絕對會讓你生不如死。
    “你做的東西很難吃，知道嗎？”小希嘗了一口，推開盤子，敲著碗，“你自己試試？”
    陳柏楓暖暖答道：“那還真是對不起，但是你也不能不吃東西啊。這樣的話，身體會出問題的，我這就叫個外賣。”
    能不能……
    小希幾乎要哭出來了。
    能不能不要這么溫柔了。
    能不能……能不能讓我逃得遠遠的。
    我沒法用這張臉面對你啊！
    陳柏楓面對小希惡毒語言的應對方式，卻是微笑。
    小希沒法回絕這種溫柔。
    她幾欲想要吐露心中的真情實感，看在蘇綾眼中，卻如此廉價與低賤。
    就算你是個人渣……
    就算你華而不實……
    像個空空的繡花枕頭。
    只會說些場面話。
    “班長……”
    她主動開口了。
    “我很丑吧？”
    陳柏楓卻不笑了。
    他舉著雙手，嚇得小希退開，像是只貓，蜷縮在沙發上。
    “看不清啊，小希同學。你頭發那么亂。”
    陳柏楓那般親昵的舉動，讓小希的心跳加速。
    我可以試一試嗎？
    就一次！
    又不是什么大事。
    小希撩起了頭發，盡量往腦后撩。露出額頭。
    陳柏楓看了很久，看了很久。
    內心想的是。
    沒錯，你很丑，丑到我都不想看第二遍。
    嘴上卻說的是……
    “小希最近飲食有問題啊。很少蔬菜嗎？”
    一下子距離拉近了不少。小希也沒在對方臉上看見什么奇怪的表情。她唯唯諾諾點點頭。
    蘇綾幾乎能笑得背過氣去，那種感覺就像是……
    簡單形容一下。
    “就好像自小失父與你相依為命懂事乖巧可愛聽話體貼溫柔樸素春純潔善良的女兒突然有一天一身炫彩豹紋衣臉涂成花貓拉著一個光頭發的顏色就可以開個顏料鋪只有鼻子沒打孔沒穿環的男朋友回家。”
    陳柏楓道：“內分泌出問題了啊。要運動哦，然后不許挑食，臉上的痘痘很快就會好的。”
    小希：“嗯……"
    他成功了，成功用那張臉，那口油到令人惡心的小受強調，撬開了小希的心門。
    哪怕小希知道他是個什么人。
    哪怕小希這“聰明”的姑娘，也沒法抵抗青春期體內涌動的雌性激素。
    蘇綾突然覺得黑盒這沒明確主線的劇情相當有意思。置身事外的快感簡直和小希那中二發作的口吻一模一樣，肆意宣泄著“鄙視鏈”隨時隨地都可以占領道德高地，內心的愉悅感和艸蛋感并存。她差些愛上了這種感覺。就像是知道這些關卡，都是制作人辭退了文劍心之后，一次又一次對她道德三觀的拷問。她也樂在其中。
    最難的不是什么BOSS啊。
    那些是蘇綾最擅長游戲內容。
    而這個“游戲”，是幾乎解不開的情感謎題。
    也難怪一開始是個團隊本兒了，一群奶娘過來照顧個中二姑娘，還不知道結局該如何走，簡直地獄。
    “還有，我在想，你修過眉是什么樣子，眼睛很漂亮。”陳柏楓面不改色的說著謊，仿佛這種事兒已經干過太多次。
    而小希的頭埋得更低了，她知道眼前這個男孩兒在撒謊。
    可是……
    可是……
    沒法拒絕的好意。
    仿佛內心每一個角度，都會朝著好的方向去想。
    萬一我就是那個幸運兒呢。
    萬一呢？
    萬一……
    “嗯。”
    聲音微弱蠅蚊。
    陳柏楓不知道聽沒聽見，但他依然在進行著自己的長篇大論。
    “我在還在想，過不了多久，你一定可以變成很漂亮的女孩子吧。”
    “所以……"
    別再說了……
    小希內心如此想著。
    可身體卻不聽使喚，她喜歡這種甜言蜜語。
    她明明知道。
    卻無法拒絕。
    她幾乎能感動得流淚。
    “我能在周一見到你嗎？上課的時候。”
    “嗯……”
    小希沒看見的，蘇綾看見的，是陳柏楓臉上一閃而過的獰笑。
    不過估計小希看見了，也不會在乎了，她已經完全沉溺在了謊言帶來的絕妙幻境中。
    畢竟謊言比起現實，要輕松美好的多。
    陳柏楓說完這些，嘗了一口自己做的東西，假惺惺道：“還真的聽難吃的。對不起啊。”
    “不用對不起。”小希搖了搖頭：“對不起。”
    這話路有深意。
    陳柏楓一臉錯愕，盡是表演型人格作祟，他內心幾乎膨脹到能上天。
    他喜歡這種感覺，喜歡每一個女孩一開始在他面前高高在上，后來像是寵物一樣求愛的模樣。
    小希唯唯諾諾道：“其實很好吃的。”
    她妥協了，忍者那副惡心想吐的情感，任由本能行事，裝作平日里自己口中的“傻子”，繼續吃著他做的東西。
    “其實很好吃的。”
    她又重復了一遍，說著違心的話，她已經搞不懂哪一個才是真實的自己。
    “那就好！我很開心，小希。”陳柏楓笑得愈發燦爛，“謝謝，你能喜歡真是太好了。”
    蘇綾已經笑岔氣兒了。
    喜歡？
    小希內心翻江倒海。
    喜歡？
    可以嗎？
    可以說嗎？
    沒等她想完。陳柏楓搶先一步，亮出了底牌：“我得走了。太晚了。”
    小希從客廳陽臺能看見，能看見剛才他送走兩個漂亮女生來來回回的身影。可是“很晚了”剛說出口。她便抓住了對方的手，早在大腦思考之前，身體就已經做出了行動。
    “嗯？”陳柏楓依然發揮著表演型人格，臉上的笑卻有些變形，仿佛病態的笑容。“怎么了？”
    “陳柏楓。”
    小希的聲音幾乎聽不見。
    “你能不能喜歡我？”
    那語氣幾乎是在行乞。
    一時兩人都沒說話。
    蘇綾卻笑得滿地打滾。
    陳柏楓然以那副陽光的表情回道：“其實，我也很喜歡小希的。”
    “可是……”
    小希的內心沉到了谷底。
    “如果你能再漂亮那么一點兒。一定可以的。”
    松開了手。陳柏楓按著小希的肩，讓她坐下。
    “小希同學，加油哦！”
    聽見他走過玄關，鞋和地板摩擦的聲音，小希的內心卻開始漸漸腐化，開始散發尸體的臭味兒。
    她的心上開出了一朵食人花。
    都是我的錯。
    是我不夠優秀。
    所以讓班長很難堪。
    我一定要追上他。變得和他一樣……好。
    小希說不上那個糟糕透頂的男人哪里好，但是……
    正如她所思所想，反正她膚淺的很，不如就這樣，追求外在美好了。
    先從他說的，好好吃飯這點開始吧。
    連忙跑到陽臺，目送著那個心上人離開。直到出了街口。直到消失在視線中。
    她慢慢回到餐桌前。仿佛又變成了那個抑郁癥患者。
    “喂……喂……”蘇綾終于爬了起來，臉都快笑僵了，“感覺如何？是不是很開心？”
    小希冷漠答道；“謝謝。”
    蘇綾：“不客氣！下次我還會為你開門。指不定他還會帶著岡本過來呢。你想懷孕嗎？給他生個小寶寶？然后上新浪頭條？這個主意怎么樣？”
    小希聽得出蘇綾口中的冷嘲熱諷，但她自卑的內心容不得她多想。
    “謝謝。”
    蘇綾又道：“不客氣，我可是惡魔！助人為樂的惡魔！來，說說你下一個要求。”
    小希往嘴里塞著食物。空洞的雙眼中有了神。
    “我要變得漂亮，像你一樣漂亮。”
    蘇綾神色微妙。
    “有點兒難度。”
    小希決絕答道。
    “從我身上拿走幾塊肉也要，重要的臟器也好，壽命也行，反正死后也是歸你。只要能讓我漂亮起來。”
    “盡管動手吧。”
    她已經完完全全輸給了惡魔。
    從那個一開始嘴上說著“什么都不重要。”的家伙。
    變成了孕育混沌最好的胚胎。
    蘇綾：“那我不客氣啦！你的五年份壽命！我就收下了！”
    在小希看見蘇綾手一招，于頭頂晃了晃，又像是取走什么東西時。
    她的腦子里想了很多，卻突然有種超值的感覺。
    “拿走了嗎？”
    居然有種安心的感覺，因為這樣，才算是自己用“命”換來的東西，有種莫名踏實的感覺，付出就能得到回報，這是最正當不過的交易了。
    蘇綾對著掌心吹了口氣。
    “拿走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