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年口中的HellCat沒能說出來，變成了蘇綾，就再也沒有117的稱呼。
    蘇綾對這件事的看法是……
    欣喜！
    因為萬年已經不需要去養大一個117.也不需要利用HellCat。
    她記得蘇綾就行。
    “走吧。下一個目標。”
    她們立馬開始了新的旅程。度過一座又一座高山，跨過一條又一條大河。
    5:11 S
    【主人，我們這樣做有什么意義呢？】
    “萬年，不是所有事都需要意義的。就像是愛。”
    【我不明白“愛”的意思。】
    “恰恰相反，你是最明白的那個，‘愛’是無條件的付出，不管對方喜不喜歡，接不接受。”
    【Toming……】
    【數據庫翻新，記錄完畢，關鍵詞“愛”。】
    【同步率：17％】
    在寒冽雪峰之上揮舞著手臂，她們一同對著世上那個最美的紅太陽，嘶吼著！
    【主人，為什么要這么做，這可能會引起雪崩。】
    “因為……呼哈……呼…哈……”
    蘇綾雙手凍得發紫，撐在膝蓋上。“因為我不在乎！萬年，你看，這個世界那么大，卻只有我一個人！只有我一個活生生的人，我是多余的那一個！
    萬年聽見這一句有些動容。
    “我會在乎誰呢？！”
    【Toming……】
    【主人是個自私的家伙。】
    【數據庫翻新，記錄完畢，關鍵詞：自私。】
    【同步率：20％】
    越過峽谷，穿過溪流，雙手捧起露水，活得像個苦行僧。
    蘇綾看著翠綠枝葉，腳下磨出了繭子，泥巴里鉆出新芽，那株草木看起來生命力極其頑強，在蘇綾發呆的幾分鐘里，已經長開好長一截……
    不。
    看起來好長一截，其實只有短短的幾毫。
    【主人，我們不能發呆，你的自然壽命不會超過一萬五千個自然日，我們還有很多信標要點亮，多到萬年開始頭疼。】
    “萬年你看，這就是它的一生了，也是我們的一生，生命就是這樣，在我們不知不覺的時候來了，駐足停留的瞬間，就能發現它的蹤跡，直到雙眼清晰地看見它生長，看見它枯亡，才感覺到如此真實和殘酷。”
    【數據庫翻新中……】
    “萬年，雖然殘酷，但是……正因為殘酷，我才會尊敬它，會珍惜它，會將它看做最美的瑰寶。去愛它。我推薦你聽一首歌，你可以在我的腦內曲庫找到，叫《我心永恒》。”
    【呼……主人真是個奇怪的家伙。】
    【萬年很累，這些意義不明的東西幾乎要撐爆萬年的小腦袋。】
    “你剛才看見了什么？”
    蘇綾明白萬年的邏輯倫理機關會自動關聯其他信息和影像來做關聯性記憶，蘇綾也正是想用這一點，讓萬年想起來一切。
    【我看見了萬事萬物，我從已經開拓完畢的三千六百多座基站發回來的衛星云圖里，看見了地球上每一個角落，我還用聲吶探測試了試地幔區，最后萬年調用的秘藏中的數據庫，將生命體和人類與動物圖鑒都看了一遍。】
    “你還看見了什么？”
    【我看見了星與月。】
    【看見星團和星系的模樣，紫色的，綠色的。各種各樣的。】
    【萬年很害怕，因為彼此的差距過于巨大，甚至萬年稍微思考，也無法計算一個萬年能對它們有什么影響，能否做出交互。能不能參與生命其中。】
    “這就是你的一生了。”
    突如其來的沉默，蘇綾仰頭望著天空，萬籟俱寂，她和萬年都沉寂在這種感覺當中，仿佛身體置于深海，踩著柔軟的海床，發出的聲音沒人聽見，也因為陰森森的海底，看不見一點光亮，沒有人知道她們的存在，也沒有人知道她們活著或者死去。
    唯一擁有的，只有心中巨大到無法言喻的孤獨，甚至想要用盡全力聲嘶力竭的吼叫。大喊大叫！
    “我在這兒！！！！！！！！”
    【我在這兒！！！！！！！！】
    一瞬間，蘇綾眼中似乎能看見同步率迅速增長到了100％，漸漸又落了下去……
    良久，她們失了氣力，嗓子都吼啞了。
    【主人，我也許知道你說的愛，和心，是什么東西了。還有生命。】
    “那就好。”
    【同步率：50％】
    蘇綾產生了一種錯覺，那種錯覺源于她過于高的血壓，她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將血液沖向四肢百骸，眼中口中鼻中耳中的感受都清晰無比。
    她感覺雙腿，小腿的位置，砰砰砰跳個不停，有東西在那里長了出來。
    像是看不見的以太光纜，將這兩位“倒吊人”聯系得更為緊密。
    走過平原，爬過沙漠。她們奄奄一息……
    【主人，我覺得你的健康狀況很糟，我們為什么要做這些事呢？它讓你很累，甚至會讓你死。萬年依然不明白主人的……行為？工作？事業？這些萬年都不懂。】
    蘇綾掰斷一把仙人掌，塞進嘴里嚼著，嘎嘣脆。看著逐漸恢復的綠條，拿了一大把存著，繼續前行。
    “因為人，一生可能大部分時間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比如工作，比如付出的努力，比如漫無目的游蕩，我能和你來一場旅行，這也許是最好的事。”
    【萬年依然不明白……】
    “萬年，你聽好。”
    蘇綾看著黃沙大海，天際線望不到頭。
    【Toming。】
    【確認中……】
    【數據庫翻新……】
    蘇綾踩著滾燙的沙子，嘴唇發干開裂。
    “這條路很辛苦，就像是沙漠一樣，看不到頭，甚至我覺得，我不知道為什么要走這條路，但是……它總會到頭的，當我看見下一個目標，已經沒有比它更差的了，我會覺得那是世界上最美的東西。”
    “就像是我的事業一樣，一個又一個光標，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想要去點亮它們，或許我完成了這份任務，它會給我答案。”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我現在雙腿像是灌了鉛塊，眼皮打架，隨時都想要睡過去，但是那些都難不倒我，因為它們比起恐懼感，比起失去目標的恐懼就像是紙老虎，我可以……”
    【我可以……】
    “對，跟我念，我可以！”
    【我可以！】
    “我能做到！”
    【我能做到！】
    “哈哈哈……”
    【哈哈哈……】
    “萬年，你看，這不是很簡單嗎？我不會將日程表上的事情再往后推幾個月，甚至是幾年，賴床和美食都無法留住我，我吃東西很快，也沒什么胃口和時間去品嘗它們。”
    “正因為我知道我只有一萬五千天，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手頭上的困難必須得完成。這就是我的事業了。”
    【數據庫翻新完畢……】
    【關鍵詞：事業。】
    【同步率：67％】
    她們繼續前行，見過各種各樣的七脈輪，也看過各種各樣的城，就像是做著一場漫無目的的旅行。
    直到最后一座城市，當時已是深夜。
    【城鎮編號：V】
    蘇綾：“這是第五座啊。”
    例行通過前六輪的考驗，到達最后的寬恕輪。
    萬年與寬恕輪交換了身軀，通過寬恕輪的雙眼看見了蘇綾，
    蘇綾也看見萬年睜開了雙眼，眼中的淚水幾欲盈眶而出。
    萬年：“對不起……”
    蘇綾：“啊……我原諒你了。”
    萬年死死抱住了蘇綾，一次又一次拒絕了寬恕輪AI的交換機體提案，它們之間開始互相攻擊，爭奪起寬恕輪機體的身體控制權。
    而萬年，只想好好抱一抱蘇綾。
    一會就好。
    “萬年，你明白了吧。”
    “我們不分彼此時，從來不會感覺到疏遠，而你與我分離，卻開始害怕，開始不安，你真正的成為了人。”
    “我說過，我們漫無目的的旅途到了終點，一切都會變得有意義起來，你的‘Toming’一次又一次在向我呼救，而我得去把你從伸手不見五指的混沌中拉出來。這段旅程，叫第一課，也是最后一課。它的名字，是人生。”
    全城警報響起。所有脈輪齊齊趕往中樞，寬恕是城市中心的管理者AI，如今卻被萬年所篡奪。自然它們會心急如焚。
    “該松手了……萬年。”
    萬年的聲音細若蠅蚊，“不！我和你分開時才明白……才明白你對我有多重要……”
    擁有了實體，萬年才知道離開蘇綾是一件多么可怕，多么難的事，她數據庫中每一個單元格都在做著對蘇綾的運算，甚至……
    甚至讓寬恕輪的身體，讓那機械身軀開始發熱，發燙。
    “機械，也是有溫度的。”
    萬年的ST機關猛然一顫，像是發出了心跳。她的雙眼從混沌中變得清澈無比。
    “我愛你！”
    自檢排異機關已經啟動，V號城的最高建筑天頂張開，為那些忠心的護衛打開清繳病毒的道路。
    純白色的天頂一層層剝離開來，像是一朵千瓣蓮華。
    而萬年還死死抱著蘇綾，不肯松手。
    蘇綾看見了那六位強敵，聽見寬恕輪在心中一次又一次的警告。
    她托著萬年的臉，一瞬間失了神，她看見了鐘山的模樣……
    在萬年猶豫時，她給了萬年一個深深的吻。
    剎那萬年心神失守，讓寬恕輪接管了AI中樞。
    警報解除。
    【不要！我不要！！！】
    像是個耍賴的小姑娘，萬年在變成人之后，卻開始索求更多的愛意。
    【同步率：99％】
    那多出來的百分之一，是蘇綾與萬年的攻受…哦不，呸。上下級關系。
    擁有實體的感覺太過美好，甚至讓萬年流連忘返依依不舍。
    她們站在樓頂，風吹亂了蘇綾的頭發。這一刻太陽還未落下。月亮剛剛升起。
    日月同輝的一幕下。
    最后一個基站，也開始運作。
    【Vol.Fin】
    【協議3】
    【我知道你在看著我，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好奇我在想什么，就像是你迫不及待，點開下一章一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