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齊了。作為訂婚宴，總得有人出來撐撐場，而五哥這時候就充分發揮了司儀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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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帥站起身：“蓉蓉，方羽兄，這次年夜飯還不嫌棄我這個假洋鬼子來蹭一頓，先謝過啦啊。然后是…”
“白妞，大眼兒，周門房。這仨是我好兄弟，對，特好的兄弟。”
白心臺：“你再說一句我讓你沒了小兄弟。”
五哥：“姑娘我敬你是條漢子，饒我一命狗命。”
一時筵席上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對桌那邊呢，是方羽的好朋友，這我就不用介紹了，反正大家私下里掃個二維碼都認識了。飯桌上就不客套這些，這里我先開兩瓶白的啊。”
蘇瞳：“我酒精過敏，喝了我可能會死。”
五哥一拍蘇瞳的腦袋：“我呸！你這家伙怕老婆就直說嘛。不敢喝？”
蘇瞳：“真的，你看我真誠的大眼睛，我從不說謊。我會死的，真的會死的。”
這時天子站了起來：“陳叔叔…我幫蘇叔叔喝吧，今天也是我的好日子，我特別開心。”
那短短的一句話里，像是分成了三把刀子，插進了蘇綾心里。
我幫你喝…好日子…開心。
萬冬也連忙站了起來，“還是我來吧。”
天子：“不行，你要開車。”
萬冬解釋道：“沒關系我可以找代駕，你身體要緊。”
天子心中屬于天蓉的那部分基因在作祟，她從來就沒認輸過。“不用，你喝你的，我喝我的。”
這話說的已經非常硬了，局面一下子僵硬無比。
陳帥尷尬地笑了笑…
“啊…小夫妻已經開始婚后吵嘴了，床頭打架床尾和嘛，還搶酒的，多恩愛，你說是不是啊，蘇大眼兒。”
“這種秀恩愛的方式我還真沒見過，畫風清奇不予討論。”蘇瞳作壁上觀，反而微微朝著蘇綾挪了下位置。
這幾個意思？
五哥一下子看不懂了。
“啊…要不我打個電話給小月，說你在外邊兒調戲小姑娘？”
“盡管打，她要生氣算我輸。”蘇瞳仿佛有恃無恐一般，“她是最了解我的。”
“廢話少說。”白心臺一把奪走五哥手中的酒瓶，咕咚咕咚就開始灌，灌完了一瓶開始喘。攤在座位上一手撐著腦袋作沉思狀。一句話說不出來。
“臥槽海量。”蘇瞳嚇得只得吐出這幾個字兒。“我就沒見過把自己當飲水機一樣喝酒的家伙。你又刷新了我對你的看法。以前還以為是個戰斗力頗高的凱爾特巾幗英豪，后來才發現是河北省保定小霸王，但是現在我懷疑你是毛妹。”
“哈哈哈哈…”天子兀然間笑出了聲，蘇綾看得見，那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大叔你好有趣。”天子捂著嘴，覺得自己太沒禮貌了。又頷首表示了歉意。“對不起，我沒忍住。”
蘇瞳：“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了他們這種夸張重口味的畫風。你算是小清新了。祝賀你。”
說著，這大叔舉杯給自己倒了點兒可樂。還真的滴酒不沾。但是敬那天小姑娘時，他卻偷偷瞄了一眼蘇綾。
這突如其來的注視讓蘇綾手足無措，她產生了強烈的不安。
這個家伙…在暗示什么？
無疑，他是個非常聰明的家伙，甚至對別人的一舉一動都了若指掌，不論是談吐還是言行都令人舒服……
像是太陽一樣。
而蘇綾離他太近，甚至無法承受這種高溫。她討厭這感覺，仿佛這個家伙太好了。好到把自己不需要的東西也強塞過來。
沒錯，正是這種感覺。
他輕視著所有人，甚至覺得蘇綾也需要他幫一把。
他讓蘇綾感覺到了無比的傲慢與輕浮。
蘇綾本就是個很自尊自傲的家伙，甚至在某方面倔得像是一塊頑石，現在卻有個站在她頭頂的家伙，對她指指點點，她又如何能服氣呢？
而在其他人眼里，蘇瞳一身寒酸的打扮倒是和蘇綾畫風非常相近。不知道在哪家服裝店量身用廉價衣料做出來的西裝，領帶都沒配，亂糟糟的頭發。胡須勉勉強強算是剛剃過，眼袋很重，是個得不到優質睡眠，在生活中忙碌的家伙。
而從白心臺剛才嘲諷的話來看，這家伙也是屬于一窮二白的社會階級。
和蘇綾一樣……要不是他作為賓客朋友的身份來到這里。
也是個多余的人。
天子連忙把杯子里的酒滿上，恭恭敬敬回應著蘇瞳，那炙熱的目光甚至沒法讓她拒絕，她很開心，對方就像是猜透了她的小心思，她迫不及待要喝下逃避現實的毒藥了。甚至感謝蘇瞳給了她這么一個機會。
“你…就這么看著？”
蘇綾從大叔的唇語里，讀到他對自己散發著濃厚的惡意。
我還能怎么辦？！
蘇綾心中一陣無名火起。
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生氣，她已經很久沒有生過氣了，上一次還是她最胖的時候站在鏡子前和自己生氣。
“別…我來吧。”萬冬勸著天子。
“不！”天子怒目以對，“別人敬我，你有點禮貌。”
這句話聽在萬冬耳中很不是滋味，但是還不了口。過于強勢的態度甚至讓他拿捏不準天子的脾氣。
關于禮貌這件事，是萬冬他爹前后提及無數次的話題，天蓉是個脾氣古怪的人，可他沒想到天子也是。
天子與蘇瞳各自將杯中的東西一飲而盡。
天子首先開口：“謝謝叔叔。”
蘇瞳眉宇間透著微妙的表情。“不用客氣。”
那份淡定自若…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
甚至有種強者的莫名自信。
蘇綾越看越不爽！
他憑什么能那樣？
可是蘇綾自己卻忘了……她的態度，她的模樣，她的形狀……
與這大叔有著驚人的相似！
“來，蘇叔叔。剛才是你敬我，我不能沒有禮貌，我得敬回來。”天子像是犯了魔怔，又給自己倒上一杯，那最大號的高腳杯在她手里搖搖晃晃。
萬冬連忙也舉杯起身：“一起吧。”
“誰要和你一起了？”天子酒勁上了頭，居然失言了…
作為未婚夫…萬冬似乎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
“我來敬他。你明白嗎？我…一個人。你不能代表我，你不是我的誰。”
萬冬臉上沒有露出失落的表情，甚至大方說道：“啊…那你先吧。”
五哥打著哈哈：“嘿…看來萬公子還是很疼老婆的，婚后估計是個妻管嚴哦。”
蘇瞳道：“小姑娘你還是等一等吧。”
天子非常執著，也沒有顧忌自己身體健康的意思：“不，我沒關系的，叔叔你喝可樂，等會要是喝太飽了，我就沒機會敬你了。”
這理由聽上去簡直驚悚。
蘇瞳聽見這句話，又開始給自己倒可樂。期間蘇綾狠狠捏了他的腰……
也不知道為什么，蘇綾就對這個陌生人特別來氣。
“心疼啊…？”蘇瞳的聲音很小，小到只有蘇綾聽得見。“心疼就說出來啊。”
“祝叔叔婚姻和睦，幸福美滿。”天子又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蘇綾睜大了眼睛，甚至臉上萬古不變的表情，開始有了動容。她的嘴角微微下垂，十分不開心。
蘇瞳：“這個別提了，喝酒喝酒…”
五哥：“你用可樂欺負人家小姑娘你有臉嗎？”
蘇瞳：“你這個沒自覺的家伙對著你杯子里的雪碧再說一遍。你以為我聞不到啊？”
五哥被拆穿自覺十分丟人……
蘇綾現在恨這個家伙恨得咬牙切齒：“你好狡猾……”
蘇瞳：“無法反駁。”
天子兩杯酒下肚，眼看要上菜。天蓉很滿意自己女兒的表現，作為東道主，這頓年夜飯，她首先動了筷子。
一時各種恭賀一位沒落下，紛紛舉杯祝詞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落座后，蘇瞳又開始恢復了那副低聲講話的調調。
“蘇綾，你叫這個名字沒錯吧？”
“對。人渣。”
“你這么稱呼我是不是有點不太禮貌。”
“我覺得對沒禮貌的家伙，也應該不用講禮貌。”
“我哪里沒禮貌了。”
蘇綾一時說不出理由，單純的討厭他而已。甚至現編了一個理由。
“你用可樂欺負小女孩兒。”
蘇瞳立馬舉起了杯子，倒上滿滿一杯白的。
“來！天子，我覺得剛才誠意不夠，現在換酒來。”
蘇綾的拳頭握得嘎吱作響，甚至稍稍能理解白心臺為什么想要手撕這個男人。
真是差勁……
最差勁的家伙……
討厭到了極點！
蘇瞳臉帶笑意：“你可以用可樂的。”
雖然他這么說，蘇綾想天子哪會敷衍了事？！
而天子臉上那副開心的表情，哪像是裝出來的。她覺得眼前這大叔和藹可親，簡直可愛極了，一直順著自己的心意。讓她感覺十分舒服。
“好！喝！”
這下，萬冬不敢勸了。
又是一杯……
天子的小臉愈發蒼白。蘇瞳一杯下去，靠在椅子上捂著腦袋，一副難過的模樣。
蘇綾甚至覺得他在裝。裝作難受的樣子給別人看，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假貨。十分虛偽。
“我還要和你說…盡管你不太想聽。”
蘇瞳斷斷續續和蘇綾說著悄悄話。
“滾。”
蘇瞳：“你看好她的舌頭，她等會吃東西，你看仔細了。如果還是紅中帶白，就沒關系。”
蘇綾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感覺這家伙一直在推著自己。多管閑事。而心中卻有著強烈的逆反情緒。
蘇瞳吐了吐舌頭：“如果慢慢變紫，變黑，說明她喝不了啦。就像我這樣。”
蘇綾：“你和我說這些干嘛？”
蘇瞳看了一眼就坐的幾位，一掃而過。
“我覺得在場沒有幾個能勸的住她，除你以外。”
蘇綾一邊夾著菜，一邊小聲說道：“人家是成年人了，這點自知之明沒有嗎？我很討厭你這種態度。好像誰在你面前都是個小孩兒一樣。抱歉，我說話很直。”
蘇瞳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我說話也很直，我就是這樣看你的。”
緊接著，蘇綾聽見他一句又一句的訓斥。
“你既無知又傲慢，麻木不仁冷血無情，憤世嫉俗，甚至連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蘇綾：“呵……”
蘇瞳：“面癱可是沒法真的笑出聲的。”
他們針尖對麥芒一般，打著誰也不知道的冷戰。
蘇瞳又默默說道：“你不會勸她對吧。你一點兒都不在乎她。”
蘇綾：“本來不打算勸，現在你這么一說，我反而想起來還有事沒做。”
說著蘇綾起身倒酒…天子一臉期盼地看著她。可眼神中卻冰冷無比。
期盼的是她能明白自己的內心，但是現實卻是無比冰冷。
蘇綾首先向萬冬開火。“萬公子，我作為新月的領隊，謝謝您這么多天以來的照料。”
蘇綾全然無視了天子，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天子。索性開始為難萬冬，她很不爽，不爽的是萬冬那弱雞一樣的態度。
他不夠魅力去征服天子，也不夠誠意去全心全意付出。這種未婚夫，還不如死了算了。
“啊…”萬冬這才反應過來，他剛才就一直處于神游的狀態，因為現場的賓客太多，還在思考著要不要先給天蓉倒上一杯。“小事一樁，舉手之勞啊。”
蘇綾：“祝賀你，好好照顧我們經理。”
啪-------
蘇瞳一巴掌打在自己額頭上，一時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看著他。
“哦…沒事兒，你們繼續，我剛拍死一只蚊子。”
沒錯，蘇綾剛才說的話讓蘇瞳感覺這丫頭沒救了。
而天子聽見這句話的感受是什么呢？
就和蘇綾當場對她說：“你嫁人了，我來當你伴娘吧。”一個意思。
萬冬應著蘇綾的話答道：“應該的…應該的…”
只見白心臺從癱瘓的狀態挺尸過來，小聲對蘇瞳說道：“喂…我演的怎么樣？”
蘇瞳：“滿分。”
白心臺小指頭戳著蘇綾：“她呢？”
蘇瞳：“零分。”
白心臺像是一幅無可救藥的表情又“昏厥”過去。完全不想搭理這事兒。
蘇綾飲下酒液，火辣辣的暖流竄過喉嚨，落入胃袋，嘴里只嘗到了苦澀與辛辣。她兩眼發紅，像是一下子血沖上腦。
天子曉得，阿綾其實酒量很差。可是她聽見蘇綾的話以后，除了內心讓蘇綾捅了一刀以外，反而切斷了某種東西。
她發現…自己不是那么在乎了。
蘇綾坐下，又和蘇瞳示威一樣說道：“怎么樣？”
蘇瞳：“什么怎么樣，你問我？”
“對，我問你。”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如果我是你，我肯定還會追加一段攻擊。”蘇瞳的嘴角微微上揚，笑得十分輕浮。
蘇綾聽見這句話血氣上涌，立刻朝萬冬問道：“萬公子，我敬了你，你是不是也應該敬一下我。”
這話說的非常突兀，甚至連天蓉也措手不及，一下子蘇綾那知書達理的形象變成了鄉野丫頭。
甚至五哥也覺得不太妥，蘇綾是誰？只是一個俱樂部的領隊，一個打工的。而萬冬呢？萬冬是給予她資助的老板，新月的房產還是萬冬出的。
蘇綾似乎還沒搞明白自己的身份，就像是餐館里老板永遠不會親自下廚那樣，萬冬可能會主動去給蘇綾敬酒嗎？
五哥：“呃……我說，這杯我來吧。畢竟蘇領隊是我看好的選手……”
白心臺詐尸一樣指著陳帥，發酒瘋一樣罵道：“你他媽閉嘴，再說一句我廢了你的招子。”
說完她又“昏厥”了過去。
一時氣氛變得無比尷尬。誰都能感覺到萬冬的心情。
無奈、可笑，甚至有些彷徨。
而萬方羽呢？
作為萬冬的父親，他一開始就覺得天子和自己兒子的關系有點不對，但他也不會想到其中是誰在從中作梗，現在，那個姑娘自己倒是跳了出來。
不過無傷大雅，一個小姑娘而已，如果萬冬有這個擔當，不會和女人一般計較的。
果然，萬冬也沒有失禮，倒上酒。甚至給蘇綾空空的酒杯倒滿了。
“好，我敬你，你是天子最好的朋友對吧？”
萬冬這話說的沒毛病，一下子將打工者和老板的身份拋之腦后，也沒有出現本末倒置的上下級關系。一切以和為貴。
而蘇綾看來，這句話問得十分致命，甚至蘇綾不知道怎么答。因為天子在聽。
“對…最好的朋友之一。”
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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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冬釋然了。
“那就敬你們的友誼！既然天子是你的好朋友，以后我也希望我們能成為好朋友。”
天蓉的臉色多云轉晴。像是隨時會爆炸的正席又掐滅了炸藥的引線。
緊接著，就是酒桌上例行一巡。天子逐個敬了過去，因為她是晚輩，而且是桌上年級最小的那位。
期間蘇瞳和蘇綾的斗嘴依然沒停。
“干得漂亮。”
蘇綾：“順了你心意了？你滿意了？”
蘇瞳：“你為什么要和一個陌生人生氣呢？”
蘇綾：“你哪只眼睛看見我生氣了？你憑什么就說我生氣了？就憑你那淺薄的主觀判斷？說實話我很討厭你。”
蘇綾十分討厭這個家伙。
他一言一行無不體現著獨有的狂妄自大。不對…
蘇綾終于發現了自己大錯特錯的地方！
或者說，蘇綾只是在對方身上找到了自己，蘇綾更討厭的，是自己。只是……
她遲遲沒有察覺到而已。
直到天子轉到蘇綾這頭，輪到敬蘇綾了。
“蘇領隊。”
突如其來的生疏稱呼，讓蘇綾手足無措。甚至心中無名火起，同樣用生疏的稱呼還以顏色。
“經理。”
已經開了第四瓶酒，天子臉上找不到一點血色。蘇綾看來，她談吐之間，舌頭有些發紫。
“領隊，首先…”天子的意識開始渙散，甚至開始說胡話。“我要謝謝你。能陪我來這兒。”
飯桌上其他人都開始了自己的灌酒作業，沒人注意到站在蘇綾面前的天子，她倆的距離是如此近。
也如此遙遠。
“那是應該的。”蘇綾客套的回答讓天子覺得愈發疏遠。
“我不該騙你的。我如果早點把婚期告訴你，也許你不會……不會這么尷尬。”
蘇綾冷言冷語道：“不，我來這里很開心，因為你開心就好。”
蘇瞳當時就滾一邊兒去了，低聲念叨著：“臥槽這倆姑娘是買了多少刀子當狂戰斧用互相捅啊……”
天子也不甘示弱，舉杯道：“以后還要你多多照顧我一下，畢竟我結婚后啊，應該會出很多小毛病，因為戀愛中的人，智商都會下降嘛。”
話中藏著無數的意思，棉里不能說藏針了，簡直放了一只豪豬。
天子的暗里表達的意思是，她的婚姻根本就沒有愛情。
蘇綾卻沒有半分安慰的意思：“這個我恐怕做不到，因為我相信經理是個公私分明的人，非常有能力，能夠處理好這些事情。”
五哥喝了一輪回來，拉著蘇瞳就去廁所了，倆大男人站在廁所門口互相一通懟。
五哥：“你幾個意思啊？搞事情？”
蘇瞳聳聳肩，“我都喝了，你還要我怎么辦？”
五哥：“你不是過敏嗎？過一個敏給我看看？”
蘇瞳拉起襯衫，背上全是紅色丘疹，看得五哥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心想著瞳小子你還是那么拼啊。
五哥不說話了，他沒法和這種人交流。
另一頭。
天子沒想到，一頓飯的工夫，就能讓兩人的距離變得如此遠……
“你覺得他人怎么樣？”
蘇綾喝了不少，她腦子都沒過就答道：“很好，很適合你，畢竟是個男孩兒。”
天子：“哈哈哈哈…對……是個男孩兒。”
蘇綾卻沒笑，她沒法笑。
天子又問道：“你就說不出其他好了嗎？”
蘇綾：“你要我說？”
天子：“我要你說。”
蘇綾：“你要我說的哦。”
天子：“對，我要你說的，我強迫你說的。”
蘇綾：“他富貴多金年輕有為前途無量，一心只為了你，婚后還很好拿捏，肯定對你言聽計從，他會把你當做手心里的寶貝，眼中只有你。更別提會不會有其他姑娘插足了，不可能的，不存在的。你是他最珍貴的東西了。能娶到你是他一輩子的福分，你們像是天生一對。祝福你們。我也希望有一段這樣的愛情。”
“嘶…………”白心臺聽著渾身一震。差些從椅子上滾下來。
五哥：“臥槽……”
蘇瞳：“臥槽……”
天子越聽腦袋越低。頭發蓋上雙眼。蘇綾看不見她的眼睛，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剛才蘇綾每說一句，天子就想多喝一杯。
現在，天子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傻事。
天子知道，自己看起來文文靜靜的，但是和天蓉一樣，內里性烈如火。
她再次抬起頭，問道：“你真的覺得他這么好？”
蘇綾：“對你來說，他就是這么好。”
天子：“為什么……”
一時蘇綾愣了，她看著天子和自己一樣，因為酒精上升的血壓，充血發紅的雙眼。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表情”，看著和自己一樣的神態。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天子：“為什么你能說出這些話。為什么可以輕輕松松從自己的角度，自己的觀點就可以隨隨便便說，他很愛我，除了我就沒有別人了，沒有更好的了。為什么你可以用自己的一面之詞，就把所有東西都…”
天子說著說著…帶上了哭腔…
“所有東西…都強加給我…”
蘇綾在那一刻…失去了歸處。
強烈的情感從心房涌了出來，她無所適從，更是無處安放這種情感。
她才發現，自己并不是討厭那個大叔……而是在討厭著這樣的自己，她也知道，如果自己都討厭自己了。更不懂得如何自愛，一個自愛都不會的人，如何去愛別人呢？
天子盡量保持著冷靜，但是蘇綾的話…蘇綾的態度，蘇綾的無所謂，蘇綾的不在乎，蘇綾的祝福，蘇綾手上的刀子……
每一下都精準無比的捅在她的要害上。
仿佛蘇綾那個神槍手，拿著馬格南1979，抵著她的心臟，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讓她的心死的不能再死，甚至開始殘忍的鞭尸……
“不為什么啊…”
砰----
“我覺得…你們會幸福的…”
砰----
“畢竟，我很聰明的。”
砰----
“這種局勢我沒有自己的判斷嗎？”
砰----
“這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砰----
“記得給我發喜帖。”
砰----
“我給你包個大紅包。”
砰----
“你知道我這個家伙很吝嗇，但是我們是好朋友啊。”
“夠了！”
天子舉著杯，蘇綾也舉著杯。
砰…
清脆的碰杯聲。
兩人皆將酒液一飲而盡。
天子已經看不出什么臉色了。而蘇綾則是上頭至極，她滿臉通紅，整個世界都開始天旋地轉。
天子看見視野中的蘇綾在朝她笑。
她知道…
那是酒精給她的幻覺。
但是。
好美……
好舍不得……
叮-----
叮-----
兩人的杯子從手中滑落，落在柔軟的地毯上。紅艷艷的毯子踩上去有種說不出的溫暖與踏實。
天子：“謝謝。”
蘇綾過了許久沒回話。
“什么時候？”
天子：“應該是…下個月。”
蘇綾：“在哪里？”
天子：“我不想告訴你。”
蘇綾：“那剛好，我也不想知道。”
那一刻，兩人都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對方。
蘇綾的腦子很亂，甚至和天子一樣，看見了幻覺。
兩人看見，飯店里只剩下她倆。
頭頂的碧藍色天花板，在一團團湯鍋蒸發出的霧氣里，扭曲變形，變成了天空。
藍得令人心醉。
她們聽見，那些熙熙攘攘的話語聲，在嗡嗡作響的腦子里，都成了鳥語，她們嗅得到對方身上的味道，汗水與酒精一同揮發出來，都成了花香。
她們又看見，地毯成了一片片鮮紅的花海，但不是玫瑰花……
那是一片片隨著微風，輕輕起伏不定的曼珠沙華。還未散開花蕊，含苞待放。葉子長勢很好。
她們站在花海里，在一片孤島上。遠遠看去，是漆黑的大海。
天子的眼里，蘇綾變成了一只貓神，第一次見面那般。
還看見…她又慢慢抬起手舉著槍，咧嘴大笑，漆黑的槍口指著自己。
蘇綾的眼里，天子捧著花，一身出嫁的行頭，鳳披霞冠，端莊大方。柔情愜意地凝望著自己。
呼吸著溫暖潮濕的海風，她們的身與心像是飄到了世外桃源的仙境當中。
蘇綾看見，天子哭了……
淚水臟了眼線，流下兩條漆黑的污痕。順著下巴，滴在花海當中。
天子覺得自己的胸腔開了個洞，有好多好多東西從里邊涌出來。
蘇綾看見，天子的心，變得粉碎，從里邊飛出來許許多多的蝴蝶。
一瞬間……
花開了……
無邊無際的彼岸花以天子為中心，像是見了春光，開始瘋長……
無數的葉瓣脫落，她們看見了無義草的新生。
花開一千年。
葉落一千年。
花葉錯落，永不相見。
蘇綾還看見……
天子向花海里撲去。掀起了一陣落葉的“浪花”。
而伸出手時，卻感覺猶如千斤的擔子在肩。動不了分毫。
她終于看見了……
天子慢慢倒下，一切都過的那么慢。
她的耳朵里充斥的雷鳴般的嗡鳴，什么都聽不到。她看見天蓉抱著天子，一旁是急忙趕來的萬冬。
所有人都在怒吼。
但蘇綾聽不見。
她覺得自己很累。眼皮在打架。臉上濕濕的，涼涼的。
像是有蛇爬了一圈。
她昏了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