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4:17 S
時鐘在她耳旁輕輕跳著秒針,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蘇綾翻下了床,用臉著地。
“噗哈!”
癱在地上,像是一條毛毛蟲,厚厚地攤上慢慢蠕動,好不容易從宿醉般的眩暈感中招回了魂魄,意識逐漸清醒。
“啊!”
蘇綾直起腰,睡眼朦朧,從來沒感覺過這么累。
“朋友~再見!”
她看見了那位站在床邊,一手拿著鬧鐘,一手拿著床單的靈體,甚至沒有下半身。
“啊!朋友~再見!~”
甚至直接唱起了歌。
靈體一身管家打扮,皮鞋西褲小領結白襯衫,二十五六歲模樣,眼神是冷的,心似是更冷。
“啊朋友~再見吧!再見吧!”
蘇綾浮夸的起著調,心里琢磨著這少女漫式展開是個什么情況,順手拉著小更衣隔間的袍子套上,一手拉上衣柜的門,鏡子里看不見任何異物,只有她孤零零一人。
“再見吧!!!!”
“一點兒也不可愛。”
那位幽靈管家吐了個槽。
蘇綾這才反應過來眼前這位不請自來的鬼魂,似乎是夏莉柰請來的服務生。
“Yup,沒錯,我從你那傲慢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來,你沒有教養,狂妄自大。敢往蘋果里塞上一口鋼針,面帶笑容喂給你的同學。”
那家伙用床單擦拭著小鬧鐘,鮮紅的漆殼漸漸發亮,煥然一新,安置在床頭柜上。
“何以見得?”
蘇綾打理著頭發,她尋思著按照少女漫展開這個節奏應該是馬上要迎接開學典禮,怎么著也得給導師留個好印象…
等等。
我她媽的二十四了!
按照教育年齡那也是個碩士。
我還怎么念…
思緒戛然而止。
蘇綾看著鏡中的自己,突然面部肌肉微微抽搐起來。
她看上去重返了十六歲的雨季,曾經引以為豪的A變成了A-。
腦門青筋瞬間變成了井字,差些一拳打碎玻璃。耳旁還傳來管家的絮絮叨叨。
“何以見得?”
管家那慵怠懶散的語氣吐露著不屑與輕佻。
“你昨夜睡覺翻了二十一次身,踢了三十回被子,像是一只發情的母貓。毫無淑女的做派,更和優雅談不上半點關系,可能昨夜里你太過勞累,甚至半夜開始發出震耳欲聾的呼嚕聲,可能隔壁的好鄰居不這么認為,但是我離你近在咫尺,深切的體會到了什么叫惡魔的音樂會,那太可怕。”
蘇綾當時讓這尖酸刻薄的管家懟得說不出話,仿佛以前自己的審美出了問題,甚至覺得無所適從,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我能用一會煙斗嗎?”
蘇綾:“不可以。”
管家:“謝謝。”
說著他啪嗒一聲敲打完煙斗,劃著火柴,點燃了煙草。對蘇綾的話選擇了無視。
“你這家伙真的是我的傭人?”
“Noob。”
發音雖然短暫,但那Noob蠢貨的意思溢于言表。
靈體嘴里散發出陣陣青煙,但蘇綾嗅不到煙草燃燒的嗆鼻味道,仿佛那只煙斗同他一樣,早已成了冉冉時光中的剪影,成為了靈體本身。
“我是夏莉的朋友。”
“夏莉?”
“對,夏莉-柰。”靈體從桌上拿起照片框,那是一張畢業照,院士帽黑袍子的打扮,是夏莉與靈體的合照。“你可以這么稱呼我,鸛,嗯…我想想。”
他一手托著煙斗,放下照片,將蘇綾的床整理完畢,又拿起照片,翻了一面。背后寫著“stork”,直譯為鸛。
“對,就是這個,夏莉是個華人,我那斯托克的譯名不太討人喜歡,她和譚雅就一直這么叫我,鸛,鸛,鸛,鳥哥。嗯是這樣沒錯,不過一點兒也不優雅。”
“鳥哥我斗膽問一句。”蘇綾整理好儀容,套上秋衣秋褲衣柜里的法師袍。
“你什么來頭?”
“嗯…”鸛思考了一會,嘴里吐出個煙圈,那冰冷的眼神中帶上些許暖意。逐漸變成了月牙,他微微笑著。
“我是這兒的塔靈,因為思念和愛意牢牢將我鎖在了這兒,無法脫身,又因為一己私欲想要抓住今生的回憶與情感,不得超生,只得迎來一個又一個新主人,為他們打掃房間,洗衣做飯。”
蘇綾點點頭:“了解。”
“那么小姑娘,你叫什么呢?”
“蘇綾。”
“看得出來,夏莉似乎對你獨有一份特殊的寵愛,她甚至開啟了多年未曾有人居住的單間宿舍,特地把我喊出來打掃一番,不過不要高興的太早,你馬上就會去擠連體排屋了,這間房對夏莉來說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鳥哥在說完這些后,戴上白手套,一頭棕色直發隨著微微欠身垂在臉側,一副紳士做派,指引著蘇綾的去路。
“從旋轉樓梯下去,和樓下的烏拉拉打個招呼,讓它記住你的臉,不要耍小聰明,不要對它使用變形術,它能看穿一切偽裝。下次你來的時候,它就能順利放行了。”鳥哥補充道:“餐廳在西北方向,你會路過一個大花園,不要驚擾到里邊兒的魔藥學高年級生,除非你不想吃飯了。他們的老師脾氣非常火爆。”
蘇綾剛想問…
我去哪兒洗漱。
鳥哥搶答道:“在你變成睡美人的時候,我就讓牙刷試了試你的嘴,可惜它不是你的王子,毛巾也不是,你睡的太甜,太香,直到我抽掉了你的床單,讓你和地毯來了次親密接觸才醒過來。抱歉。”
蘇綾當時內心就有點崩,盯著自己不太雅觀的睡姿看了一夜,還順帶來了個刷牙PLAY,鳥哥我該你說做鬼的覺悟定力夠高呢?還是咱這張臉基本已經失去了女性的魅力呢?
心中吐完了這些槽,蘇綾決定好好享受一回這次學院旅途,權當度假好了。
“我有什么身份證明,銘牌,印記之類的玩意兒嗎?比如學生證?”
沒錯,她真的想要正正常常做個乖寶寶模樣去報道上課。
“歡迎來到加拉哈德,如果有需要,你可以站在鏡子前默念我的名。夏莉要我好好照顧您。嗯,我第一次開始用這種尊稱,并不代表我認同您是我的現任房客。”
“每個人都有塔靈嗎?”蘇綾按捺不下心中的小激動,甚至覺得這個腐爛氣息十足的瑪麗蘇劇本非常符合她的口味。
鸛:“不,您顯然沒有仔細聽我之前說過的話,我因為愛上了這個房間才留了下來,如果您在別處召喚我,我不一定會來,而且我會變得非常虛弱。”
沒等蘇綾多問,鸛那雙手相送,欠身行禮的姿勢正告訴她,時間到了。
蘇綾:“好吧!最后一個問題。夏莉…”
沒等蘇綾問完,塔靈好像會讀心術那般回答了蘇綾。
“美若天仙。”
蘇綾大概明白了鳥哥是個什么角色了…
他和夏莉-柰此人拍過合照,自然還是活人形態時,他們就相識了,最后鳥哥死了,靈體回到了這兒。
蘇綾做了個深呼吸…
她推開了寢室大門,結果推不動。非常尷尬。
鸛:“朝里開,你記得這點。往外開的房門會擋住樓道。容易誤傷同學。”
蘇綾在這種騷帥角色面前倒像是變成了個毛手毛腳莽莽撞撞的小姑娘。
“謝謝。”
拉動房門,外邊兒傳來熙熙攘攘的討論聲,雜亂的腳步與人來人往的景象映入眼簾。
而許許多多的高年級生,他們的法袍上帶著特殊的符號,比起新生復雜顯眼的多,而他們的眼神,不約而同朝著蘇綾的方向射來。
“那是…閃耀之星的房間。”
“怎么會?那里不是好久都不住人了嗎?”
“都快變成博物館了。”
“閃耀之星,你說那個白魔法師的房間嗎?”
“對。以前那人也在加哈拉德學習過。”
這類問答讓蘇綾全數記在心中,特殊的含義則代表了當下她所要承受的奇異目光。
幾乎每個人都看著她…特別尷尬。
就在此時,蘇綾突然讓人帶了一下,十六歲時她的體長也就一米六。而突如其來的襲擊。叫蘇綾猝不及防差些摔倒。
再定睛看去。
惡作劇的始作俑者站在樓道一側,眼中盡是敵意。
她很高,一頭紅發,哦不,黑發!
為什么這么說?
那黑發染得不太利索,能看出本來的發色。
臉上帶著不服氣與哪里輸了的挫敗感,仿佛原本屬于她的玩具,屬于她的榮耀,屬于她的萬眾矚目,都讓蘇綾搶去。
而蘇綾再仔細瞧著那姑娘胸前的校牌。
姓名:Yu Gu
魚骨?預估?漁鼓?
不!
谷雨!
中文名!
以及校牌下邊兒的大頭貼,仿佛是偶像照片兒一樣,有著一個模糊的影子,看的出是一位乘在掃把上,肆意飛翔的女巫,之下是那張照片的說明文。
“閃耀之星…”
看來還是個迷妹。
出門遇上校園暴力,順便還莫名其妙占用了人家偶像房間,說不定等會人家就會把我弄進小草叢嘿嘿嘿抽三十來個耳光…
這狗血展開怎么莫名帶感?!
蘇綾思考了大約幾秒。
“嗨!你好,谷雨…這樣念沒錯吧?”
那高挑的姑娘眉頭一皺,臉色愈發難看。
“哼!”
扭頭就走,也沒理會蘇綾的問好。
“什么毛病…”
蘇綾自討沒趣吐了個槽,決定先下樓看看宿舍外邊兒校區的模樣。順便找找自家那哈士奇去哪兒撒歡了。
“烏拉拉!~”
宿舍大門前,門上畫著一張狗臉,大型犬,像是金毛,繪聲繪色同每一個學生唱著奇異的調子。
“烏拉拉!~”
一聲過后,放走一個學生。新生則要看得久一些。
直到蘇綾摸著樓道扶手,感受著高中生活擁擠的食堂,找回久違的青春氣息時,烏拉拉盯著蘇綾看了好久好久。
“嗯…我聞到了圣光走狗的味道。”
看來蘇綾身上那過強的精神力讓看門狗不太舒服。
“不過!烏拉拉!”
就這樣,她通過了測試,可烏拉拉的話聽在眾人耳中,卻有種微妙的感覺…
就像是他們中出了一個叛徒那樣。逐漸有了些閑言碎語,關于那個神秘人,從閃耀之星房間里突然出現的新生。
甚至出門前,蘇綾對于那條突然伸出來使絆子的腿都毫無意外之感。
一腳踩了上去,然后摔了個大馬趴。
用臉著地,動作完美。
接下來。
蘇綾心想著。
是不是該有個富貴多金的大帥哥扶我起來了?
她聽見了那人的呼喚。甜膩而華麗的嗓音,以及近在咫尺年輕雄性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獨特味道。
“啊…你沒事吧?”
如果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她現在恨不得發出玉石俱焚的笑聲。
但是鳥哥說過。
要優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