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熙皺眉,當下悄然的離開,藏在了一處隱秘的地方,等那小和尚又出來,她才躡手躡腳的向佛像走去,試著轉動了一下佛像,咔嚓一聲后,佛像輕移,露出了底座下的門,佑熙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便踏著很陡的臺階走了進去,踩到第一個臺階的時候,佛像關閉。
墻壁上點燃著幾個火把,照亮著狹窄的通道,陰風陣陣,吹的佑熙一陣發寒。
這里是做什么的,好陰森,心底有些害怕,可還是向前走去。
好奇心真的要不得。
穿過通道,眼前一下子開闊,佑熙赫然發現,這里竟然是牢房。
木制的監牢,圍困著一個男人,他的黑發凌亂,渾身臟兮兮的坐在那里,腳上手上,都鎖著鐵鏈,低著頭,看不到他的臉,他的身影很熟悉……
陰風吹過,佑熙忍不住地打了個哆嗦,卻引得那人轉過頭來,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直直的望進了她的視線。
佑熙看到那人的臉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怎么會是他
佑熙后退一步的那一刻,坐在那里的男人站了起來,原本渙散無神的黑眸瞬間發出了光彩,急切的看著她,雙手激動的握住了粗大的木樁,眼中盈著喜悅和淚光,嘶啞的聲音急切的喊,“佑熙,是你,你活著……你活著!”
看到佑熙的這一刻,他欣喜若狂,她活著比什么都好,比什么都好。
“你……認識我?”佑熙看著男人憔悴的臉,吶吶的問。
男人激動的眼神中閃過疑惑,黑眸盯著佑熙的臉,有些不確定的問:“你……不認識我?”
佑熙眨著眼睛,蹙眉問:“哦……你是誰,為什么會被關在這里呢?”
凌嘯陽的心刺痛,“我?我是凌嘯陽,為什么這么問?你怎么了?為什么,你不記得我?”
“凌嘯陽?”佑熙重復著這個名字,然后點頭,伸手指了指心臟位置,“我這里受傷了,差一點死掉,醒來后就什么都不記得了,不過我知道,我有個很疼我的相公,這就夠了,你呢,怎么關在這里,你……是壞人嗎?”
佑熙失去了記憶!
她忘記了一切,忘記了他對她做的一切,忘記了他這個人。
他們真正的成為了陌生人?
這個事實多么讓人痛心,他寧愿她記著他的壞,寧愿她恨著他,最起碼,即便是恨,他也在她的心底會留下痕跡。
可是現在……他不是她的什么人,甚至連個朋友都算不上。
連恨都不在她心中占據。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佑熙的小臉,“是……我是壞人,所以,被關在這里……”他看著佑熙的眼睛,此刻,他在她的眼中看不到恨,厭惡,只有陌生和漠然。
他的心不由自主的抽痛著,原來即便是厭惡的眼神,他也有些懷念。
他在她的記憶里消失,讓他一陣無力和痛苦,以后,他們真的只是路人了吧。
痛,讓他的臉扭曲著,淚光閃爍。
她天真無邪的眸子看著她,細聲軟語的對他說:“我要出去了,我會求他們放了你的,你出去后不要做壞事了,好嗎?”
“佑熙……!”凌嘯陽痛苦的呢喃著她的名字,伸出手想要抓住她,想要抱住她,可是監牢阻隔了他們。
佑熙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去,順著來時的路,向外走去,而凌嘯陽被她拋在了身后,他只能無望的看著佑熙,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多希望,她再回頭看他一眼,因為,他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他沖著她的背影吶喊:“佑熙,記得我,我叫凌嘯陽,我……叫凌嘯陽!”
可是,佑熙始終沒有回頭,就這樣消失在他的眼中,他頹然而無力的坐下,痛苦的抱住了頭。
只要她幸福,開心,就好了,就好了,失去的記憶,就失去好了。
可是,心怎么就那么痛,那么痛,陰暗的地牢中,彌漫著凌嘯陽壓抑的悲痛……
佑熙出了地牢,心情有點抑郁。
門主說離開三四天就回來,可是三四天的時間已決過了,他卻還沒有回來。
她有些擔心,他們做的事是不是順利,擔心他是否安好,他一向很守信的,說多久回來就多久回來。
每一次回來,都是先奔到她身邊,找到她,將她抱在懷中,對她說,佑熙,我回來了,一切都好,讓你擔心了,你好嗎,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練功。
他喜歡聽他一連串的問候和問題,喜歡被他抱著的感覺,聽著他的心跳,感受著他的懷抱。
佑熙心情低迷的從后院向前院走去,卻見從寺廟的大門外竄進來幾個人,是二當家和他的手下,他們的身上有多處傷痕,進來后,他們急急忙忙的關上門,插上門閂。
佑熙心一緊,忙走上去,“二當家,門主呢?是不是事情不順利?”
二當家有五十多歲,身材頎長,精瘦,急急忙忙的對佑熙道:“此地不宜久留,夫人快隨我們從后門離開,翻過后山,我們再和門主匯合,前面的路已經被包圍了,沒有辦法走,無憂門有了奸細,泄露了大家的行蹤。”
“門主呢?”佑熙急急的問,心一陣的不安。
“門主……”二當家欲言又止。“先離開再說”
“告訴我!”佑熙心焦的問。“門主怎么了?”
二當家焦急的道:“門主受傷卻一直記掛著夫人的安全,所以派我們來接夫人,門主此刻昏迷不醒,無法親自來接夫人了,夫人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佑熙的心一陣的痛,門主受傷了,昏迷了,她要見他,要見他,陪著他。
想著她急忙道:“好,我們快走,快去和門主匯合。”
這時幾個僧侶也圍了過來,二當家揮手示意下,大家一起向通往后山的門奔去。
十幾個人跑在前面,佑熙走的慢卻緊緊地跟在后面,忍不住問身邊的人,門主的傷勢要緊嗎,有沒有性命之憂,心也提的老高,擔心的要死。
身邊的人回答她,門主受重傷,不過有苗紅照顧著,應該無礙,現在已經轉移到安全地方。
苗紅,佑熙心中一澀,卻立馬拂去心中那抹刺痛,努力的向山上行走攀爬。
突然的鼻息間感覺到一股濃煙的味道,她忍不住的轉身,看到寺院中起了火,心底一驚,想起了凌嘯陽還在地牢中啊。
他們都走了,若是沒人發現他,他必死無疑了,餓死渴死在了地牢中。
佑熙想著,人也不由地向來時的路跑去,她沒有告訴他們她要回去,因為,說了,他們一定不會讓她回去的。
而二當家率著眾人只顧著向山上沖,以防止官兵追上來,沒有人注意到佑熙不見了。
等到他們率著眾位兄弟跑了有一段距離后,才發現,不知何時佑熙,不在隊伍中。
“夫人呢?”二當家著急的問,視線也來回的尋找佑熙的身影。
“剛才還在,問我門主的傷勢。”其中一個年輕的男子納悶的回答。
二當家的親隨皺眉道:“當家的,我們快走吧,官兵追上來,大家都沒命了,她不見了不是更好,省的夫人為了她落淚,難受!”
“人丟了,你讓我怎么和門主交代。”二當家自然不茍同那男人的意見,惱怒的喝了一聲。
有人小聲的嘀咕道:“可是,總不能讓兄弟們返回去送命啊。”
“你們先走,我回去找人。”二當家不是那種沒義氣的人,但也不能顧此失彼,真的害了弟兄們的性命。
“二當家,我們不能讓你回去冒險。”幾個屬下不贊同二當家回去。
正爭執著,山底下,有大批官兵的身影出現,向他們追來。
二當家的親隨,焦急的道:“二當家,走吧,不然連門主的藏身之處泄露了,我們死也不夠了,現在返回去,夫人要是被抓,被殺,已經遲了,無法挽救了,我們再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