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家破滅之后,馮伯一直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他的幾個兒女也不孝順,根本就不管他,大部分時間他都待在貧民窟附近一個簡易房里面,夏天漏雨,冬天漏風,凄慘無比,比乞丐強不了多少。</br> 離開了別墅之后,向寧先給馮伯買了一套三居室,精裝修,可以拎包入住,算是把他安頓好了。之后他們也聊了很多,令向寧唏噓不已。</br> 向寧直到晚上才回到家里,可是他到了家里之后,卻發現家里還有別人,而且氣氛也很不好。</br> 云清雪的二叔和三叔,還有家族里面的很多人都在,他們一個個看著云清雪,面沉似水。</br> 二叔云天澤忽然陰沉著臉拍了桌子:“混賬東西,無情無義的東西,我已經跟你說了這么久了,你聽不懂人話嘛。難道你連一點姐妹之情也不顧了嗎?畜生,畜生,簡直就是畜生!”</br> 三叔云天翔,翻了個白眼:“就是,你也太不懂事兒了,真不知道你父母怎么生下你這么狼心狗肺的東西。”</br> 云清雪緊咬著紅唇,一言不發,眼淚撲朔朔的往下掉。</br> 這時候,向寧打開房門進來了,剛剛他們說的話,他已經聽到了,見到妻子這幅模樣,頓時心疼猶如刀絞,心里也是怒火中燒。</br> “出了什么事兒?”向寧可不會稱呼什么二叔三叔,二嬸兒三嬸兒,還有云清雪的兄弟姐妹,若他們是人,他一定也懂禮數,現在,就算了吧。</br> 云清雪的三嬸劉霞,怒氣沖沖的說:“死瘋子,你回來啦,你來評評理吧。你也知道,我女兒死了,嗚嗚,我那個世上最優秀,最孝順,最善良的女兒被惡人害死了,兇手到現在還逍遙法外,一點線索也沒有,嗚嗚。”</br> 李正剛可不敢告訴他們實情。</br> “我們這次來,也不是為了別的,因為我們小雨,從小就關系她的這個瞎子姐姐,對她愛護有加,要不是我們小雨,她怎么可能嫁人呢。沒想到她居然喪心病狂忘恩負義,你說我們能不生氣嘛。”</br> “我沒有——”云清雪抬起頭尋找向寧。她對向寧沒什么信心,在她心里向寧到云家就是來蹭飯的,一定會受人擺布,不可能站在自己一邊,所以,她說話異常的沒有底氣。</br> “哦,那她是怎么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說出來,我自然會給你們公道的。”向寧淡然的說道。</br> 云清雪差點把嘴唇咬破了,這個人果然靠不住啊。可是這怎么又能怪他呢,他只不過是個乞丐,自己也早就知道他是個沒出息靠不住的廢物啊。</br> 那些人聽了之后大喜過望,二叔云天澤點了點頭,眼圈微紅,嘆道:“向寧,那你就來評評理吧,我們女兒對云清雪這么好,現在她死的凄慘,我們只不過就想讓云清雪這個丫頭,給她披麻戴孝,跪在她的陵前,痛苦三天三夜,她居然拒絕,你說她還有沒有一點親情。”</br> “當然,此外,她還要在所有親戚朋友面前,對我死去的女兒懺悔,懺悔她這么多年來,沒有好好的對待我的女兒,讓她受盡了委屈,對不起我的女兒為她遮風擋雨。而且,她,她還用無恥的手段,得到了本該屬于我女兒的海城第一才女的稱號,也幸虧小雨那孩子大度啊。”</br> “可是現在人都死了,我們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俗話說死者為大,讓她懺悔一下,披麻戴孝,這有錯嘛,她嚇了之后,一直都是我女兒養活她,就像她的親娘一樣,難道她不應該盡點孝道嘛。”</br> “可她,居然就是這么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直接拒絕了我們。要我說,向寧,你娶了這個死瞎子,真是白瞎你這個人了。”</br> 劉霞狠狠地罵道:“怎么死的不是你呀,你才該死呢,你為什么不提我女兒去死,你說,你說呀,王八蛋,你對得起誰呀?”</br> “原來如此!那倒真是錯了!”向寧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實在沒有想到,這個可怕的世界,人吃人居然能到這種令人發指的地步。</br> “向寧,你,你居然這么說——”那一刻,云清雪的眼淚決堤一樣的流淌下來,她再次想到了死。</br> “本來就是你錯了,向寧說的有錯嗎?”劉霞得意的說道。</br> “我說,你們錯了!”</br> 向寧忽然話鋒一轉,半跪在云清雪的膝蓋下,柔聲說:“大小姐,我對你說過,從我們結婚的那一刻起,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到哪怕一丁點的委屈,作為你的夫婿,我要一生疼你愛你,只聽你一個人的話,永遠站在你這一邊,我將來也會在一個萬眾矚目的時候,讓你成為最榮耀的女人。我若有食言,天誅地滅!”</br> “而今天,你的這些狼心狗肺,禽獸不如的親戚,給你的絕不是一丁點的委屈,而是奇恥大辱,欺人太甚,你要我宰了他們嘛,只要你一句話而已,我就讓他們在地球上消失!”</br> “向寧——”云清雪失聲。剛剛那番話,怎么會如此的熟悉,她曾經記得,自己八年前曾經對閨蜜描述的意中人……向寧他怎么可能知道。</br> “向寧,你個臭要飯的,你犯病了嘛,就憑你也敢說出這種話來,而且你也太不講道理了吧。我們剛才說的難道不對嗎?”</br> 殺人不殺人的,云家的人自然不相信,因為他們都知道向寧是精神病,精神病說出來的話,自然和普通人是有區別的,所以他們根本一點也沒有往心里去。</br> 但是他們還要論理。</br> “不行,你一定要披麻戴孝。”</br> “而且還要磕一百個響頭。”</br> “要向我女兒懺悔。”</br> “為了贖罪,你不許給我女兒守靈三年。”</br> “你們必須講道理!”</br> 這個時候,幾乎云家的所有親戚都表態了,在他們的心里,只要壓力夠大,沒有人能不屈服的。大家眾口鑠金,沒理也能變的有理,至于那個瘋子,既然他不合作,就當他不存在好了。</br> 云清雪沒有答應,宰了這些人,向寧自然也順著他,他站起來,解開西服扣子:“講理,好啊,那我就來跟你們講理。”</br> “我想請問你們,你們的女兒云小雨是不是我老婆云清雪殺的?”向寧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br> “那倒不是!”云天澤冷哼著說。</br> “那好,我再問你們,云小雨和云清雪是什么關系?”</br> “廢話,當然是姐妹關系!”</br> “很好,那么我還問你們,云清雪是從小就父母雙亡,雙目失明嘛?”</br> 云天翔罵道:“你個死瘋子,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她父母是半年前才死的,半年前才瞎了的,整個海城的人都知道啊,你什么意思?”</br> 向寧呵呵一聲冷笑,眼神就像是看著一群死人一樣環視四周:“那么,你們現在給我滾了,滾的越遠越好,如果再敢威逼我的老婆,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相信我,你們絕對不想看到我發怒!”</br> “慢著!”</br> 就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之中,云天澤的臉色也變的陰險起來,那眼睛瞇成一條縫的樣子,似乎隨時都要殺人一般。</br> 他用威脅的口氣對向寧說:“你剛才說的話,跟我們說的事兒一點關系也沒有。”</br> “很好,那既然我老婆不是兇手,那她為什么要道歉,那既然她和云小雨是姐妹,世上哪有姐姐給妹妹披麻戴孝的道理,那既然我老婆從小被自己的父母養育成人,又怎么是云小雨養大的呢?”</br> “眾所周知,我老婆父母死后,你們霸占了她所有的財產,讓她一個人艱難求生,何來照顧之說。”</br> “云小雨還設計把自己的姐姐嫁給我這樣一個廢物,她對云清雪有什么恩情,這又何來三年守靈之說。”</br> “這——”</br> 這些道理明擺著的,誰都知道。可云家的人今天明擺著就是來欺負人的,他們料定云清雪根本不敢反駁,壓力之下,肯定會答應下來。至于向寧這個廢物,根本不在他們的計算之內。</br> 可是他們沒有想到,向寧的膽子這么大,居然敢逐一反駁,而且口齒伶俐,說的有理有據,一時之間,這些人臉色大變,倒是無言以對了。</br> “所以,你們趕緊滾吧,趁著我沒有一個一個把你們抽出去。哦,對了,忘了通知你們,我已經找了律師,公司里,我老婆該有的股份,財產,你們最好盡快給我退回來,不然,后果自負!”向寧忽然又是呲牙一笑,陰冷的說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