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非跟在顧易安身后，露出極輕極淡的一抹興奮的笑。
    作死開始了。
    肖與墨則第一個不信。
    “屁！從來沒聽過！”
    “打擾了。”
    顧易安知道面前的人只是不清楚他們是敵是友，想拖延時間，讓林躍可以離開更遠一些。
    顧易安不想耗費多余的時間，直接退出包廂，讓旁邊保鏢聯系外面的人，圍著四周各種可能的蹤跡趕緊找人。
    尤其是一些巷子。
    與此同時，接到顧易安傳來消息的吳命三人還遠在京都最外圍。
    當時想著，如果六在其他城市，他們就可以快速坐上飛機趕過去。
    現在卻平添了更多的路程。
    被他們牽掛的林躍此刻正被堵在橋洞下面毆打。
    程力被保安們揍了一頓扔出來，越想越覺得自己的面子在自己弟面前被踩得連渣都不剩。
    為了找回場子，處理傷口的事都得往后延。
    今不給林躍這子一頓教訓，他就把名字倒掛！
    “行了，都讓開！”
    程力碰了碰自己嘴角的傷口，嘶牙咧嘴地叫了一嗓子。
    砰砰！
    “晦氣！”
    臉上都掛著彩的眾人心里也憋著一股子氣，都把林躍當成了一個出氣筒。
    黃毛最后又給了林躍兩腳，往他身上吐了一口帶血絲的唾沫。
    才讓開一條路給程力。
    林躍只覺得整個人都暈沉沉的，體內像被棍子攪動般翻涌疼痛，喉嚨只犯惡心，又沒有可吐的東西。
    他還沒有吃晚飯。
    可能沒機會吃到了，林躍嘴角露出一抹輕松的笑意。
    他能夠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一點點的流失，這是以往少有的經歷。
    終于可以解脫了嗎？
    程力看見他臉上的笑，心里劃過一絲怪異，很快又被憤怒占據。
    他狠狠踩在他的臉上，用力碾了碾，“你在笑什么？你有什么好笑的？”
    “你在嘲諷我嗎？你tam有什么資格啊！”
    鼻子里流下一抹濕意，林躍不知道是不是血。
    他只是閉上了眼睛，靜靜等待著死亡。
    這個世界，他抗爭過，可每次換來的只有更加痛苦地反撲。
    所以啊，最好就在這次讓他死去，不然，他可是會報復的。
    誰都別想好過。
    看著閉上眼的林躍，黃毛心里有些發毛。
    他拿錢辦事，但沒想搞出人命。
    “程哥，他是不是死了？”
    程力皺眉，看著林躍一身的狼狽，踢了踢他，毫無動靜。
    “你，去試試。”
    黃毛咽了咽口水，探出手去……
    “不要！”
    因為毫無節制的召喚鬼魂和馭鬼之術，陸八精力耗盡，疲態盡顯。
    吳命強制讓她閉眼休息。
    然而人只睡了二十分鐘就驚叫醒來。
    “八，怎么了？”一直盯著的陸安南立刻湊過去，拿著帕子擦掉八額頭上的冷汗。
    哄著：“做噩夢了嗎？不怕啊！馬上就能見到六哥了！”
    恐慌感一寸寸地侵襲著陸澳心臟。
    重生以來，從未有過的心慌，比以往每一次更加的劇烈。
    陸八紅著眼，緊緊抓著陸安南的手。
    內心呼喚著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然消失的扶山。
    【扶山，讓我直接過去！】
    扶山沒有回應，也沒有出現。
    呵，可真好。
    陸八將自己的嘴唇咬出血。
    懲罰自己盡管之前有片刻覺得它是可信的。
    正打算不管不關用自己靈魂之力撕裂空間跨過去。
    被吳命從前面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阻止。
    “陸八，松口。”
    陸八泛紅的眼清醒片刻，祈求盯著吳命。
    “四哥，讓我過去，六哥會死。”
    血淚從陸澳眼里滑下。
    她已經無法再承受這種可能性，她真的會瘋掉的。
    吳命和陸安南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風火木。”吳命對著虛空冷漠地喊了三個字。
    用蘇云峰留的話術叫出隱在暗處的異能者。
    空氣中一陣波動，副駕駛出現了一個人。
    一名戴著猴子面具覆蓋了整張臉的女性，她束著高馬尾。
    語氣俏皮輕松，“朋友你們好，我是風姐姐，看來你們遇到麻煩，現在急需幫助呢。”
    吳命沒有過多廢話。
    一邊快速駕駛著越野車，一邊詢問：“有辦法讓我們快速到E區夜色附近嗎？”
    女人輕笑一聲：“當然可以。”
    “準備好哦，各位旅客！”
    車子被一股溫柔的力道包裹起來，融進風里，慢慢消失在大眾視野，但沒有一個人對此感到奇怪。
    只過了十秒，兩個時的路程就這樣被女人縮短。
    車子到達目的地，慢慢顯現在大眾視野里，女人也消失不見。
    沒來得及道謝，吳命扭頭叮囑陸八。
    “我先進去問問，你們等我，很快的！”
    “安南，你看好八。”
    陸安南點頭。
    “放心，四哥。”
    吳命長腿一跨，關門鎖車。
    快速沖進夜色里，不耐煩地躲開湊上來的鶯鶯燕燕。
    直接找到酒保發問：“林躍在哪？”
    酒保一愣，被吳命張揚帶著些許狂野的氣勢壓住。
    順從回答：“他，他剛才已經走了。”
    “去哪了？”
    “我，我也不知道。”
    肖與墨從洗手間出來，正巧就聽見他兩間的對話。
    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一番。
    慢悠悠過去，“林躍今晚還成了香餑餑，一個個地都來找他。”
    吳命偏頭盯著肖與墨，年歲，但氣勢卻不弱。
    肖與墨撇嘴，暗念了一聲年輕有為啊。
    直接開口：“方才就有一個自稱是林躍他哥的人過來，大概剛出門沒幾分鐘，怎么，你們沒遇見還是不是一撥？”
    顧易安走后，肖與墨就反應了過來，相信了他的話。
    至于為什么，可能是同樣丟了妹妹的直覺吧。
    “多謝！”
    吳命道完謝，大步離開。
    沒鐐壓，酒保才覺得空氣順暢。
    忍不住八卦。
    “老板，你他們跟林躍是什么關系啊？”
    肖與墨喝了一口酒保遞過來的酒。
    有些高興：“還能什么關系，兄弟唄。”
    “躍躍啊，要結束苦日子咯！”
    吳命已經很快了，一進一出，只花了不到三分鐘的時間。
    結果陸八和陸安南兩人還是撬了鎖跑了！
    吳命頭疼地按了按眉心，他信陸安南能好好看住陸八本身就是個錯誤的決策！
    吳命看中旁邊的青桔，掃了碼尋著可能的蹤跡，一路打電話找人。
    根據曾經混的經歷，吳命最先找到發生混戰的地方，然后一路跟著拖拽和推搡的痕跡，找到橋洞。
    “啊——！”
    黃毛手指被突然睜眼抬頭的林躍狠狠咬住。
    劇痛傳來，黃毛冷汗直冒，他只覺得那根手指已經被咬斷了！
    程力也嚇了一跳，舉著棒子就往林躍頭上猛地一敲。
    林躍頭一歪，臉上帶著詭異的笑，生死不知地躺在地上。
    黃毛手指還疼著，但更被眼前的場景嚇住。
    “程，程哥……你，殺，殺人了……”
    程力抓住黃毛的手，讓他握住棍子，狠厲威脅著：“是你，我是為了你殺的！”
    黃毛整個人一涼，眼里閃過一絲怨毒，又很快反應過來。
    “跑，先跑！程哥，找陸哥解決，陸哥一定有辦法的！”
    “那他呢？”
    “推，推下去！”
    “你推！”
    程力命令著黃毛，又看著已經嚇懵的其他人，惡狠狠道：“大家都別想跑，你們一個個的都有份！”
    吳命趕到，映入眼簾的，就是林躍一臉的鮮血。
    他旁邊圍了一圈的人，正打算將他推進水里。
    “林躍！”吳命大喊，瞳孔驟縮，丟下車快速從坡道滑下去。
    黃毛手一抖。
    “噗通——”一聲，人已經被丟了進去。
    一眾人慌亂地立刻四處逃散。
    吳命一頭扎進水里，快速將林躍從水里撈起來。
    他的狀態十分糟糕。
    甚至已經沒了呼吸。
    “林躍，林躍！再堅持堅持！”
    吳命雙手交叉不停按壓，捏住他的鼻子，替他做著人工呼吸。
    “林躍，醒過來！”
    吳命的手已經開始顫抖，他整個人都在無意識地抖。
    是心疼，是懊悔，是害怕。
    此時此刻，吳命共情了陸八面前他們死去時的無能為力。
    一百米開外，顧易安和陳非就站在那里。
    陳非偏頭看了右手同樣開始戰栗地顧易安一眼。
    聲音冷淡：“真的不過去嗎？”
    顧易安抿唇沒話，眼里一片晦暗。
    他在這里已經看了好一會兒。
    從那群人開始毆打林躍開始就一直在旁觀。
    因為在提腳的那一刻，他很清晰地意識到。
    他不能過去。
    他如果過去，林躍只有死路一條。
    他被警告了。
    因為他無視規則，道的某部分生氣了，不再將懲罰落在他的身上，而是選擇落在林躍身上。
    “你要是敢過去，他會死。”
    顧易安閉了閉眼。
    默念：我，認錯。
    吳命慌亂起來，“林躍，醒過來！”
    “咳……”
    極輕的一聲咳嗽，林躍吐出了一口積壓的水，連帶著血絲和幾塊內臟碎片。
    然后又再次歪頭暈過去。
    吳命眼眶發紅，看著他身上的傷，根本不敢再動他。
    “風，風姐！再幫我一次！送他去醫院！送我弟弟去醫院！”
    “不要。”顧易安上前兩步又立刻后退，臉上再無絲毫沉穩。
    像是觸發了某種限制，林躍猛然開始無意識往外吐血。
    喉嚨里還嗆著些內臟碎片，無法呼吸。
    同一個地方，另一個空間。
    風按住自己被壓制力量制造出來的暗傷，一腳將火踢了出去。
    “該你還情了！”
    “艸！瘋婆娘！就不能溫柔點嘛！”
    見到狀態不太穩定的吳命，火干笑兩聲，湊過去摸了摸林躍的脈搏。
    臉色開始正經嚴肅起來。
    “生命力流失太快了，我只能維持他的生命力，但無法補給。”
    “木頭！”
    話音剛落，另外一個臉同樣全部被面具覆蓋的青色長衫男人顯現出來。
    他握上林躍的手，開始傳輸生命力。
    卻仿若杯水車薪。
    輸送的生命力遠遠不如抽離的。
    即使不停吸取周圍的生命力進行轉化，也無法阻止。
    青衫男人聲音可惜。
    “抱歉，我已經盡力了！”
    吳命眼底通紅。
    “不可能！不可能的！”
    顧易安神情灰白，眼神從絕望淪向幽暗的堅定。
    他扯下脖子上的項鏈，打開某個開關，面前浮現出一大片復雜的數據虛擬熒幕。
    陳非眸光一閃，“又要重新開始嗎。”
    顧易安沒話，雙手不停舞動著，面前的數據由01慢慢變成了34，然后在3與4之間一直反復橫跳某個根本沒有見過的整數。
    一柄唐刀從里面浮現出來。
    顧易安握住唐刀，整個人氣勢陡然一變，仿若是從無數個生死戰場上活下來的煞神。
    “顧易安”看了百米處的已經被宣告沒救的林躍一眼，眼神深邃，面部沉穩。
    下一刻，整個人握住刀直沖云霄。
    朝著幕狠狠劈開一角。
    既然分不清誰是真貨假貨，那么這，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又一刀砍上去，被一老者伸手擋下。
    轉瞬，他便從虛空走至顧易安身旁。
    老者暫停了時間，深深看了他一眼，輕笑道：“好久不見。”
    “顧易安”沒話，等著他繼續開口。
    老者也沒再敘舊。
    “都已經重啟到這一步，就此放棄不可惜嗎？”
    “顧易安”指著地面的林躍，“他死，或者道死。”
    老者苦笑，“也罷。”
    “就此一次，再有一回，我也沒辦法。”
    話音一落，身邊所有的一切開始回溯。
    最終回到吳命向風姐求救的那一刻。
    “風，風姐！再幫我一次！送他去醫院！送我……”
    吳命猛然頓住，他耳邊清晰地聽到一聲低沉的聲音。
    “噓，不要。”
    腦袋似乎被輕輕拍了一下，然后消失不見。
    一只手在他面前晃悠。
    “喂喂！你傻了？”
    吳命抬眼，面前站著一個戴著面具，一身紅色西服，但穿著不太正規的男人。
    他雙手插兜：“我已經幫忙把他的生命體征穩定下來，趕緊送醫院去搶救吧！”
    “謝，謝謝！”
    吳命抱起林躍，剛從樓梯上去，就有救護車過來。
    “是你叫的車吧，怎么這么多血？快！放上支架，跟我上車簡單一下發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