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收養吧。”
“我們送到警局去吧。”
兩人同時出來,又陡然沉默。
張許昌出自己的想法:“既然孩子是送到我們門口的,明這孩子跟咱們有緣,我們兩個也都是五十的人了,能重新養個孩子也挺好的。”
他實在是不想再看到自家老伴整日里以淚洗面了,眼睛會哭瞎的。
李榮香看著懷里已然乖巧睡著的孩子,心里也微微動了些心思,只是:“我怕我養不好他。”
她曾經有一個孩子,是老來得子,快四十歲才櫻
她是高校專帶高三的老師,為了能夠讓孩子認真學習,好好上高中,她一向的教學方式都是嚴厲為主,也是因此,她對待自己的孩子尤其嚴厲。
她相信,孩子就要從教育,長大以后才會自律、聽話,對于平日時孩子不喜歡話,低沉的表現,她都一貫地認定他是缺乏挫折教育,所以對待他不是訓斥就是指責他:“為什么我怎么你就不聽?你是聽不懂我的話嗎?”
“你一到晚的到底在做什么?我讓你寫的試卷你一個字都沒動,你就純發呆了是嗎?”
等她發現孩子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醫生告訴他們:“孩子有先的自閉癥傾向,平日里應該好好溫和疏導,跟孩子建立起溝通的橋梁,讓他愿意跟你們話,而不是像這樣完全地封閉自己,不再愿意與外界溝通。”
醫生對他們能將孩子養成這個樣子,多少是有一些氣的,“回去后,一定要好好跟孩子溝通,不要打罵,不要指責,就算難過傷心也盡量不要在孩子的面前表現出來。”
這個消息對夫妻兩人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他們一個是知名的畫家,一個是名校老師,生平里得到的都是榮譽贊揚,沒有人過他們的不好,結果現在有了孩子這么大的一個bug。
回去的路上,孩子坐在后駕。
兩人開始互相指責:“如果不是你一到晚地擺弄你的那些畫!孩子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張許昌溫和的性格此刻也有些煩躁,反駁著:“是你不要我來管孩子,你看看你把孩子管成什么樣子了!不是打就是罵,現在已經不是老一代的時候了!棍棒下出不了孝子!”
“你現在馬后炮出來了是不是?當初你怎么不管?你就是嫌麻煩!你就是不想要這個孩子!”
當初李榮香懷下孩子的時候,已經高齡,醫生有過建議最好不好,只是好不容易懷上,怎么可能不要?李榮香毅然決然地將孩子留了下來。
張許昌看著已經哭出來的李榮香,轉過了頭:“你現在情緒不穩定,我不跟你吵!”
又是這樣,只要遇到問題就開始躲避,完全不跟人溝通!
李榮香深吸了口氣:“這孩子你還要不要?你要,我們就一起好好養著,你不要,我們就離婚,孩子我自己帶著。”
“胡鬧!”都已經四十多歲的人了,離什么婚!“孩子我們一起養著就是了!”
只是得容易,兩人要完全舍棄自己的時間去照顧一個不愿意再話的孩子,真的很難。
你永遠得不到回應,孩子永遠都沉浸在屬于自己的世界里,工作上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需要處理,完全沒辦法應付,最后兩人只能請了保姆過來照顧。
保姆看著他們兩人回去看情況的時間非常有規律,就起了偷懶的心思,只在兩人回去的時候,裝模作樣地好好照顧人,還在他們面前:“孩子今還是什么話都沒有,實在有點難照顧。”
李榮香:“我知道,麻煩你了,這個月我再給你多加點工資。”
“哎,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明白,孩子就麻煩你了。”
結果兩個月后,他們收到的卻是孩子的死訊。
死法非常荒謬,是他們怎么也想不到的,他們才六歲多的孩子,竟然餓死了。
保姆因嚴重失職的原因,被判了三年。
他們開始清理孩子的遺物,發現孩子雖然不話,但是他喜歡畫畫,就算是遺傳了他父親的基因一樣,在畫畫方面十分的有賦。
孩子遺留下來的畫作里,一幅幅全部都被涂黑了,有的也有光亮,但非常少,有的地方還有手腳和臉蛋。
張許昌發現玄機,將畫按照拼圖的思路擺在地上,竟然構成了一幅畫。
畫面里,孩子躺在深深的山洞里——那是母親的肚子,他看見的是一片黑暗,可是他能聽見聲音,那些聲音就是他黑暗空間里唯一的光亮。
他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樣子的,但是他聽見了兩道不同的聲音在對話。
孩子非常聰明,他不明白他們對話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記得話語中的感受,于是對話內容,一個被畫成了黑色的愛心,一個被畫成了一朵黑色的花。
那是她剛懷孕的時候,兩人還比較甜蜜。
看到這幅完整的畫作時,李榮香繃不住了,她曾經也是非常期盼這個孩子降生的啊,為什么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
李榮香在張許昌懷里哭得泣不成聲。
后來,她就將工作辭了,開始專門研究自閉癥患者的情況和資料,越是深入研究,越是覺得自己對孩子非常的愧疚,慢慢地就陷入了抑郁的情緒,經常會莫名其妙地哭泣,隨時隨地看到一句話,看到一個人,就會哭出來。
她的變化太明顯,張許昌帶著她去看醫生,再次得到醫生的叮囑。
這一次,或許是喪子之痛,也或許是每次拿起畫筆時,總是會想到孩子死前畫的那些畫,然后就沒了動筆的心思。
張許昌放下了自己喜歡的繪畫,開始全身心地照顧自己的妻子。
在他的精心照料下,李榮香有了明顯的好轉,只是偶爾做夢,夢見孩子的時候就會發病。
最近這幾,不知道怎么回事,李榮香頻繁地夢見孩子,白黑夜里哭。
張許昌看著李榮香手里的孩子,莫名有股沖動,繼續勸解她:“或許,這孩子是我們的兒子給我送過來的呢?”
不然他們的兒子怎么會在這段時間里頻繁地出現?
李榮香要想得更負面一些:“不,我覺得是兒子不要讓我們留下他,他不希望我會忘記他,是的,兒子不會希望我忘記他的。”
李榮香摸了摸孩子的臉蛋,將孩子放進了張許昌懷里,“你把這孩子帶出去吧,我不想看見他。”
張許昌欲言又止,最后帶著孩子出了門,去了另一間房睡覺。
李榮香躺在床上,莫名其妙就睡了過去,一夜無夢,醒過來的時候還有些恍惚,難道,真如老張的一樣,這個孩子是他們兒子送過來的?
李榮香來到樓下,張許昌已經將早餐做好了,自從保姆那件事后,他們就不喜歡再請保姆,只偶爾會讓人過來做一次大掃除。
奶粉是張許昌叫跑腿送來的,見到李榮香下來,張許昌將孩子和奶瓶都塞到了她的懷里。
聲音帶著一絲激動,“榮香,這個孩子,你一定要留下來!”
李榮香不解,但也不能讓孩子餓著,便開始喂孩子吃飯,而后開始逗弄著他,經過長時間的研究,她對自閉癥孩已經有了非常高的敏感度。
她看向張許昌:“老,老張,孩子,他……”
“是的,他也是自閉癥。”
李榮香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將孩子緊緊抱進了懷里。
“這,這是兒子給我們送的禮物。”
就這樣,陸泉笙在這個家有了一個全新的名字:張鏡。
李榮香蹭了蹭陸泉笙的臉:“鏡子,這是我們的兒子變成鏡子回來了。”
陸泉笙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自閉癥,他是失魂,他的靈魂有一部分被“陸泉笙”他們帶離了這個世界。
在屬于“陸泉笙”他們的世界里, 戰火紛飛,殘肢斷臂,滿目瘡痍,每一都在死人,數字上萬計,各種妖魔鬼怪群出,人間一片煉獄。
時間對他而言,存在又似乎不存在,他在各個世界巡回了數遍,回到鏡子肉身所在的世界,卻不過短短數日。
他去到了他的兄弟們每一個存在過的世界,無一善終。
他也去到了陸八和陸安南上輩子經歷過的世界,他看著他們兩人經歷苦痛,卻無法阻止,無法觸碰,他看著那些魔鬼千方百計地折磨著他們,只恨自己不能手刃對方。
他離這個世界,隔著一整個幕屏障,他只能肉眼看見,每一次當他想要動手的時候,就會陷入時間的洪流,靈魂被無數的風刃碾碎又重組。
等他終于強大,能夠觸碰到道的時候,卻被“顧易安”找上了門,他了一個計劃。
商定后,世界重組,陸八獲得重生的權利。
這一部分,陸泉笙沒有出來,他選擇了隱瞞,時間未到,現在一旦透露出來,就會被世界法則和道察覺,他們為了繼續活下去,必然會不顧一切地對他們進行抹殺。
這是最后一次試驗,只能成功,不許失敗。
陸泉笙面上不露分毫,繼續緩緩道來:“后來我就在張許昌家里生活了下來,他發現了我的繪畫賦,就又開始畫畫,同時教我繪畫,我有時候會清醒過來,有時候又會沉睡下去。”
“十年前,劉飛在進行無意識地巫咒儀式的時候,我正好清醒過來,就來到了這個地方,分了一點魂力進入少年的身體里,所以便能清楚地知道他做下的具體步驟。”
“但很快我就又失去了自我意識。”被卷進了時空洪流里。
“那個時候,劉飛還沒有特別壞,他把我撿了回去,喂我吃了一頓飯,讓我住了一晚,第二他拿著我畫的畫打算去警局留檔的時候,畫作被他的同村兄弟劉明看到了。”
“劉明一直在做倒賣的生意,當時就看中了畫的價值,此后開始與劉飛一起將畫換一個人名倒賣出去,我也就被劉飛關了起來。”關在密室里,“他怕我逃掉,也害怕被人發現。再之后恢復意識就逃了出來,跑到了這個地方,遇到了那個校長,之后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陸八聽得認真:“那、泉笙哥哥,你還會失去意識嗎?”
“不會了。”他已經走完了自己的路徑,在一個故事里,按部就班完成自己的人物故事線之后,剩下的空間和時間都將屬于他自己。
“太好了!最后只要再讓陸辭清名聲掃地,我們是不是就可以直接相認啦!”
陸泉笙揉了揉陸澳腦袋,“對,寶真棒。”
陸八知道三哥是在哄她,但還是好高興吶!
陸安南突然問道:“陸哥,那你想不想聯系張叔李嬸他們啊?”
看著陸安南眼里的純真,陸泉笙點零頭,“可以。”雖然他覺得并沒有必要,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幾人沒有再話,吹著秋日的晚風,太陽西落,在這一刻,是愜意的。
半時后,林希的電話打到了吳命的手機上。
“啊,你能不能跟蘇云峰一聲,不要總是靜音啊!完全聯系不上人!他現在在你旁邊嗎?寶、安南、躍、洛,還有鏡子是不是都在啊?”
吳命眸光閃了閃,“希姐,你找鏡子有什么事嗎?”
聽見吳命的稱呼,陸泉笙瞥了他一眼。
吳命見狀回了一個笑,指了指電話,表示對方不知道陸泉笙是誰啊,突然叫陸哥會讓人發懵的。
陸泉笙只是輕哼了一聲。
陸安南在旁邊緊接著告狀:“陸哥,四哥之前就故意不叫你!”
吳命:……“陸安南,你皮癢是不是?”
陸泉笙:“你試試?”
陸安南躲在陸泉笙身后,“你來啊來啊!略略略~”
吳命:……
手癢,憋屈,想打人。
林希在那邊都快喊起來了,“喂,喂!你們能聽見嗎?”
吳命瞪了陸安南一眼,走遠了一些,“能,希姐,你再一遍吧。”
林希:“我有一對老夫婦打電話聯系我們,你們昨的露臉直播,他們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就是鏡子,想見見,我想跟你求證一下,鏡子跟他們是不是有關系?你們要見嗎?”
吳命看了一眼陸泉笙。
陸泉笙點了一下頭。
吳命:“見,希姐,你幫我們拍一下時間吧,最近都有空。”
“好的,那就明上午可以嗎?那邊還挺急的。”
“可以。”
“那好,就這樣定了,對了,你們今晚直播嗎?”
“不了吧。”電話掛斷,幾人又在岸邊慢慢踏步,一塊去吃了晚飯。
晚上,陸八一左一右地抱著自己新得的丑娃娃和之前看不出樣貌的大白鵝娃娃,陷入了甜甜的夢鄉。
陸泉笙在睡前,去了一趟對面林躍的房間。
林躍似乎是知道他要過來,已經將茶泡好了兩杯。
陸泉笙坐下,笑了:“上一次,好像也是這樣。”
林躍:“不一樣,你是第一次坐在這里。”
“呵,也對,晚上不要喝茶,睡不著。”
林躍抬眼看了他一眼,“你都不想我睡,你還想睡?”
陸泉笙哼笑一聲,“好吧, 你覺得我的故事如何?”
“平平淡淡。”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沒的部分?”
“你能?還是你愿意?”
陸泉笙這會兒才真切地感受到林躍洞察人心的本事,“你的都對。”
兩人不再話,默默地喝完了一壺茶。
要走的時候,陸泉笙才認真盯著林躍道:“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林躍身子不經挺了挺。
陸泉笙繼續道:“從現在開始,你要根據現在能夠知道的信息并且不斷收集可能的信息,去大膽猜測顧哥的計劃,然后將大家往那個計劃進行引導。”
林躍確認一遍:很重要?”
“沒有機會了。”
“我知道了,我會的。”
陸泉笙拍了拍林躍的肩膀,“盡力就好。”只不過,一個會更艱難,一個會將計劃完成得更加輕松點。
“嗯。”
次日一早,林希擔心吳命他們忘記了今日的安排,打電話又來催了一次。
得到了吳命突然的要求:“見面可以,不過要安排一場現場直播。”
“好的,我明白。”林希跟在顧易安和蘇云峰身邊,也看了他們這么多次的認親,自然已經知道了流程。
當下立即開始安排工作人員,宣發、預告、吸引熱度。
上午十點,直播正式開場。
因為看到預告有上仙一家出境,這才守著時間沖了進來,結果只看見一對面露愁容,興奮又忐忑的老人。
【什么鬼?我來錯片場了?退出去重進,沒錯啊,這是什么情況?】
主持人帶著節奏:“請我們的爺爺奶奶自我介紹一下好不好?”
【不是,我們要看上仙和他的一眾高顏值弟弟妹妹們,你們干嗎請七十多歲的老人家上來啊?拉黑警告啊!】
主持人:“嗯,那張爺爺,李奶奶,你們是來干嗎的呢?”
張許昌:“我平時不玩手機的,但我看電視,前兩的923事件鬧得沸沸揚揚的,我就多關注了一下,聽前晚上直播的幾個人是拯救了大家的大英雄,我就去看了一下他們的直播。”
【感覺好像有什么故事線出來了,但是能不能快一點啊】
【樓上能不能不要那么重的戾氣啊,給老年人多一點耐心行不行啊】
主持人:“嗯嗯,然后呢?”
李榮香十分嫌棄自己家老頭子得慢,直接開口快速道:“然后我們就看見那個鏡子就是我們一直在找的兒子!”
【??哈?】
【鏡子應該就只有二十幾吧,這兩老人是在五十歲生的孩子啊,真猛啊】
【你們不覺得細思極恐嗎?鏡子不是上仙的弟弟嗎?雖然沒明但默然了吧】
【這又是什么情況?】
主持人:“您怎么就確定鏡子是你們的孩子呢?”
李榮香:“他的畫,還有樣貌,和時候很像的!”
李榮香拿出了鏡子時候呆呆萌萌地坐在墊子上畫畫拍下來的照片。
【爸,媽!您再多拿一些照片出來!我讓我爸媽看看他們的女婿!】
【樓上的算盤別打得太響!】
【真的好乖啊,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個縮版乖乖一個放大版乖乖~好愛啊!】
主持人:“嗯,照片確實是一樣的,您還還有畫,這是什么意思呢?”
“網上的那些辭的畫,其實是我家鏡子畫的!”
【認領辭這就過分了啊!昨那個什么飛認領就被我們創飛今不敢出來了,你們還來?蘇云峰也挺有的啊,養不起你們嗎?】
【樓上嘴巴放干凈點!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成分,你們陸辭清哥哥想無差別炸死所有人不知道嗎?】
主持人:“您辭的畫是鏡子的,請問是有什么有力的證據嗎?”
李榮香又拿出鏡子兒時的繪畫,“鏡子的賦非常強,他早期就畫了不少畫作,你們看筆鋒運筆習慣,都是可以看出來的!”
此刻,網上的彈幕都投屏在了現場的大屏電視里。
【我隨便臨摹一個也是自己畫的,我也是陸辭清能不能認領啊?】
【這證據也太假了吧】
滿滿屏幕里都是不信任,其余相信的也是保持著懷疑的態度,一時間就讓不相信刷了屏。
突然,陸泉笙不打招呼地從旁邊走了出來。
自然地跟大家打著招呼:“你們好。”
【啊啊!哥哥好帥啊!看我看我!】
“嗯,看到你了。”
【!哥哥翻我牌了!他話好酥啊!】
【難道就沒有人疑惑,鏡子不是個傻子嗎?怎么好了?】
陸泉笙:“嗯,現在已經好了,之前的事也都想起來了。”
陸泉笙將自己被送走遇到兩夫妻,再又走丟遇到劉飛,被他關起來畫畫導致精神失常,現在找到了自己的家,記憶終于恢復的事情簡單概述了一遍。
【好,魔幻,果然故事來源于現實,而現實汪汪比故事更加魔幻!】
【我只問一句:證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