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來,他要去一個地方。
一個名為家的地方。
他的眼前依舊一片黑暗,可是心中的光越發的亮。
法則之力試圖繼續侵蝕著他的腦子,試圖將其留在這個地方,與它融為一體,成為法則的一員。
梁洛銘不干,他拼命地往前跑,向前掙脫。
在這場拔河游戲中,他暫時領先。
他每往前走一步,法則之力便往他的體內融進一分。
他開始看見四周的網格。
網格阻斷了他回家的路。
他開始蠻力去撞,去掙脫。
可是每撞擊一次,體內好不容易積攢來的法則之力就會被重新反吸收出去。
跌跌撞撞,永不放棄。
終于,他穿透鄰一層屏障。
空洞的眼睛抬眼一看,面前是數不清的屏障在前方等待著他。
梁洛銘沒有猶豫,繼續向前邁著步伐。
那一層層網格中,突然有人嘆氣,也有人笑了一聲,還有人在道喝彩。
“恭喜你,通過考核。”
梁洛銘站定,只覺得聲音有種異常的熟悉,可是他忘記了這道聲音到底是在哪里聽見過。
心眼面前,突然出現一間病房。
病房不大,但是各種儀器都很珍稀,不常見的那種。
病床上躺著一個棱角分明、俊逸非凡的人。
他即使閉著眼睛,也能從他的面相上看出他的沉穩大氣,矜貴睿智。
房間窗戶邊,還有一個人背對他站立。
那人看著窗外,身形莫名蕭瑟。
而窗外,同樣是一片法則之力禁錮的監獄。
窗邊的人察覺到有人來訪。
轉過了身。
梁洛銘眼睛看不見,眼眶里依舊是空茫茫一片,眉頭卻還是上挑了一下。
心眼再次看向病床,在一躺一站兩人間來回審視。
“你們?”
“是雙胞胎?”
梁洛銘驚奇問道。
便見到窗邊的人似乎詭異的沉默了一下。
然后直接了然道:“我和他是一個人。”
“你理解他是身體,我是靈魂也可以。”
梁洛銘又認真地在兩人之間看了看。
冷冷道:“我覺得不太可以。”
那人挑了一下眉,“為什么?”
“你并不屬于這個身體。”
就是感覺,他能夠看見,兩人雖然長得一模一樣,卻并不屬于一個套體。
就像一瓶礦泉水,它有自己本身的蓋子。
其他礦泉水蓋子雖然也可以擰上這瓶水,卻始終不是一套,是一樣的道理。
那人也沒反駁,只是憑空拉了一個椅子坐下。
又繼續急速追問:“為什么不屬于?”
“不對。”
“什么不對?”
“代碼不對。”
那人哦了一聲,聲速慢了下來。
“你能看見我身上的代碼嗎?”
梁洛銘眨了眨眼,“我看不見。”
“嗯,那你什么時候能看見,你就能出去。”
“我能看見窗外的代碼不可以嗎?”
“不可以,必須是我身上的才校”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看見?”
“這是你該思考的問題,不是我的。”
而后無論梁洛銘再跟他什么話,他都沒有再回答。
只是看著窗外發呆。
這里沒有時間流速,梁洛銘死命盯著那人,卻也根本看不透那些如外面一樣的代碼。
“我能動手打你嗎?”
那人看了他一眼,“隨意。”
然而梁洛銘沖到他的面前,卻直接穿了過去。
梁洛銘有些呆愣地抬頭。
“我碰不到你。”
那人:“嗯,我只是一串代碼。”
梁洛銘抬起手輕輕接觸到那饒皮膚,就像是接觸到空氣一樣,沒有任何感覺。
“可我看見的你是人。”
顧易安繼續重復:“我只是一串代碼。”
梁洛銘莫名地不高興起來。
聲音加重了幾分。
“我看見的就是人。”
然后轉過身去,離病床和窗邊都遠遠的,透過門看著外面的代碼世界。
背影看著,都知道這人在生氣。
氣鼓鼓的腦袋,看著怪可愛的。
顧易安盯著他的腦袋看了兩眼,搖了搖頭。
再次恢復成原來的樣子,盯著窗外,蕭瑟孤寂。
梁洛銘獨自氣了一會兒,又別扭地回頭望了望。
然后猛然站起,方才還在跟前的人已然消失不見。
梁洛銘的心慌了一下。
不安,忐忑,迷茫。
像是一只被人猛然丟棄的狗。
不知所措。
梁洛銘在四周跑來跑去,張著嘴卻不知道應該喊什么。
“嗚。”
最終嗚噎一聲,委屈地抽泣,淚水從空茫的眼睛里流下。
“唉。”
熟悉的嘆息聲響起,又緊接是一句:“我只是一串代碼。”
梁洛銘下意識否定。
“不是,你不是,你是人。”
“你出來。”
可是再沒有人回應他。
梁洛銘又到處沖撞了許久,卻再也沒能遇見那人。
梁洛銘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法則之力又被消耗得差不多。
他終于停下了腳步。
抱著手臂,蹲在原地沉思了好久。
他沒有家了,沒有人要他。
就在他越發地低落時刻,法則之力越發地吸取他的本源之力,意圖將其吸納轉化成每一處塵埃。
心眼里,地面卻猛然竄出了一串代碼在跳動。
梁洛銘清晰明了。
那是五個字:“梁洛銘,回家。”
梁洛銘猛然一震。
是,他得回家。
但他不能一個人回家,那個人,他要帶他一起回去。
梁洛銘唇角下壓。
他還是生氣,為什么要自己只是一串代碼?
可是那人了三次一樣的話。
梁洛銘終于開始思考。
為什么要三次?為什么要突然消失?
為什么又要他回家?
他應該如何回家?
面前到處都是枷鎖,到處都是法則之力形成的代碼。
他應該怎么做?
梁洛銘站在原地,眼睛里是黑漆漆一片。
“我只是,一串代碼。”
“一串代碼也等于我。”
!
他懂了。
梁洛銘戰栗起來。
同一時刻,面前所有的代碼數值全部震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