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梁洛銘擔心陸安南怕蛇,便將竹葉青放進了口袋里,沒讓它出來。
一路上,一開始陸八和陸安南還嘰嘰喳喳跟梁洛銘著四哥的事兒,完后就到了林躍。
陸八不忍開口,每每想到,都覺得整個身心都在撕心裂肺的疼。
也怕林躍聽見想起難過。
三人便又往車子后方挪了挪位置,聲音壓低了不少,全程由陸安南表述。
如何從山區發現蹤跡一路找過去,如何對付那些個惡熱等。
到激動處,陸安南有時就會控制不住聲量。
讓林躍聽見幾句。
為了方便可以隨時去后面躺椅上休息,車子副駕被改造成可以前后移動。
察覺到林躍的意圖,吳命放慢了車速。
“你慢點。”
“嗯。”
林躍從副駕挪了過去,坐到了幾人身后。
梁洛銘是面對著林躍的,一眼就能看見。
林躍笑著豎指在唇中無聲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梁洛銘看了兩眼,沒話,垂首繼續聽講。
陸八和陸安南都背對著人。
一個沉浸在悲傷中,一個正講得入神。
從林躍在醫院偽裝成可憐講到他在別墅里瘋批殺人。
從半夜裝鬼威脅恐嚇他講到林躍在學校算計別人,再到他逆的智商。
陸安南將聲音又壓低了一點,“洛哥,你別以為躍哥真的柔弱,他可以無意識把你算計死,特別黑心!”
林躍突然從身后開口:“是嗎?原來我在你心里這么糟糕啊。”
陸安南立刻坐直,僵硬回頭。
“躍,躍哥,你什么時候來的?”
“在你我絕食威脅你們的時候。”
“……躍哥,誤會,誤會。”
“我還沒完呢!”
“哦,你還想什么,笑面虎?”
“怎么會?躍哥你對我們賊拉好!那叫溫和!”
“是嗎,黑心是在誰?”
“我,絕對是我!”
車子停下,林躍淡淡瞥了他一眼,下了車。
陸安南苦著臉,“躍哥等等我啊!”
“躍哥,你沒生氣吧?”
“我錯了,我就是想跟洛哥表達你很厲害來著。”
“你在我心里,看著柔弱,其實又強大又聰明。”
還瘋,陸安南在心里默默補充。
林躍沒話,陸安南一直跟在旁邊化作夸夸鵝。
這邊,吳命和梁洛銘兩人作為家屬監督員,在門口做了記錄,可以進去參觀學校。
快到教室門口,林躍才終于松口,讓陸安南停止了夸贊。
陸八一直跟在林躍旁邊,情緒不是很高。
林躍揉了揉她的腦袋。
“寶,過去如何,重要但不需要回望,未來如何,期盼但不需要憂慮,最重要的只有當下,只有此時此刻。”
“如果你因為過去的我而難過,那與現在的我就少了每一時刻的開心。”
“我現在很好,你再想過去的那個我,我會不高心。”
陸八抬頭看著林躍,眨巴眨巴眼,覺得六哥講得很有道理,但又覺得哪里不對。
不過六哥有句話得沒錯,現在跟六哥在一起,就應該高興嘛。
很快,陸八就想通了。
三人上課的時候,吳命和梁洛銘在外面四處閑逛。
最后吳命帶著梁洛銘來到之前陸八帶他們來過的竹林。
幽靜,陽光灑落在竹葉間,落在地上,斑駁多姿。
暑氣似乎也被蒸發,這塊沒那么熱。
吳命也同梁洛銘淡淡講著兩孩在學校發生過的事情。
只是不像陸安南一樣,直接全部吐露出來。
在的過程中,總是要問他一句:“你想不想知道下面發生了什么?”
如果梁洛銘不話,吳命就不會繼續往下講,反正急得不是他。
如果梁洛銘只是回答一個“嗯”,那么吳命就會繼續追問。
“嗯是什么意思?是想知道,還是不想知道?我不是很理解。”
“……”
梁洛銘冷冷盯著他,十分不高興。
然而他不話,吳命也跟著不。
仰頭看著竹葉被飛吹得沙沙作響,心情也舒暢的愉悅。
“寶找到的這個地方真是避暑圣地,陽光正好,風吹得也涼爽。”
“舒服啊。”
梁洛銘見他真的不打算繼續了,有些著急走上前去。
“我想知道。”
吳命藏下眼底的狡詐,疑惑發問:“嗯?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寶,阿南他們的事!”
“叫聲哥來聽聽。”
梁洛銘扭頭就走。
慣的他。
“哎哎,回來,氣性怎么這么大。”
吳命拉住饒衣領,坐在被廢棄的已然干涸的噴泉邊,娓娓道來。
吳命講得輕松,又將陸安南沒有提及林躍的部分也重新帶了一遍。
很多細節只是一帶而過,但梁洛銘之前有看過一些記錄和照片。
到底是多艱難,只可以想象出來一星半點。
梁洛銘只覺得心口有點澀,喉嚨發堵,鼻間和眼眶發酸發熱。
很難受。
一行清淚就這么從眼眶里掉了下來。
落淚無聲。
“好了,大概就這樣。”
吳命講述的時候,是垂眼的,等再抬眼的時候,就看見梁洛銘已經不知道哭了多久。
他微微發愣,眼尾也能看見些許紅色。
現下更明顯了幾分。
笑道:“好了,哭什么。”
“我不知道。”就是難受。
感覺就像是自己也經歷過似地。
突然就覺得自己之前遇見的事情很不值一提。
而自己還要他們哄著。
鼻間更酸了,眼淚也流得更兇。
吳命上前兩步將人抱進懷里,拍著他的背。
一邊抹過眼尾,一邊笑著。
“真該把你這樣子錄個像留做記錄。”
惶恐漂浮的整個人一下子落進實處,梁洛銘緊繃的那根線徹底崩潰,終于哽咽出聲。
先如貓般抽噎出聲,然后音調慢慢變大,像是要把所有難過的情緒全部傾訴出來。
吳命抿著唇沒話了。
只一下下拍著他。
無聲無覺的哭泣,本身就不正常。
沒有人哭的時候能控制自己不出聲分毫,只有在潛意識已經認定出聲哭泣是一件不應該、是一件錯誤的事情時,才會留下這個毛病。
或許在過去的很長時間里,他都在眾人沒有察覺過的時候,無聲哭過很多次。
吳命等他發泄完,才放開他,攬住肩膀。
拿著手機將頭湊在他旁邊燦爛地笑了一下。
“咔——”
畫面定格。
一個人眼尾微紅,但笑得熱絡。
一個人眼眶通紅,臉上還有淚水,鼻尖和臉頰不再像之前一樣什么反應都沒有,而是微微泛著紅。
吳命:“給你拍張照,讓六他們一起看看你的黑歷史。”
“啪——”
梁洛銘冷著臉,一掌拍掉了他的手機。
掉頭就往外走。
吳命撿起手機隨意擦了擦,追了上去。
“哎,梁洛銘,你脾氣真的有點大,能不能改改!”
“不能。”
最后到底,這張照片沒被發出來共賞,梁洛銘也沒有給它刪掉,一直留在了吳命手機里。
中午,幾人一起到食堂三樓包間吃飯。
表面這是貴族學校為了保護同學們的隱私才設立。
其實也是三六九等。
只要有人群,哪里都是如此。
梁洛銘已經看不出異樣,整個人還是冷冰冰的狀態。
陸安南一邊吃飯一邊刷手機,突然驚呼:“哎寶,我們學校竹林好像鬧鬼!”
“啊?”陸八湊過頭去,也看了起來。
貼子已刷起高樓。
吳命挑了一下眉,問道:“鬧什么鬼呢?”
陸八復述著:“是路過竹林的時候,聽見里面有傳出一陣陣哭聲,聲音由變大,哭得很慘,還是個男鬼。”
“咳。”
吳命掩唇憋笑,“是嗎?他們還怎么?”
“那人自己壯著膽子進去看了一眼,看見個一面雙頭鬼,他畫了出來。”
“四哥你要看嗎?”
吳命臉上的笑意僵硬,瞪了陸安南一眼,“吃飯你玩什么手機?”
陸安南很茫然,干嘛突然吼他?更年期啊!
梁洛銘倒是伸手:“我要看。”
陸八將手機遞給他。
上面圖畫的,是梁洛銘被吳命抱在懷里的背影。
他露出個后腦勺,吳命露個臉,看著就像兩頭正反雙面。
“好丑。”
梁洛銘嫌棄地評價。
吳命翻了個白眼,“丑你還看。”
林躍掃了兩人一眼,了然沒話。
下午,是自由活動時間,也是學生會確定下學期主席的票決會。
午休結束,幾人走在路上。
有不少貴族學校的人跟陸八三人熱絡地打著招呼。
還在梁洛銘和吳命兩人身上打轉了兩眼。
不像是為了多看帥哥兩眼,倒像是一種認饒眼神。
其中有不少家族實力強悍的人。
而且看他們的視線里充滿了同情和重新審視價值的意味。
似乎有什么他們不知道的事情在暗流涌動著。
羅明月遠遠看著他們,自己如同其他人一樣,就在半時前,被家里人特意打電話來交代。
“如果之前得罪過陸八和陸安南他們,一定要過去好好道歉!”
“如果沒有就最好,如果可以,就去跟他們打好關系。”
“他們身邊的人,也不要隨意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