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陣法，雖然可以包含無窮變化，但每一層的變化，卻總有完結之時。康摩言所布的陣勢，屹立不倒，外圍洶涌澎湃的水勢，便奈何他不得，這一道變化漸漸顯出窮盡的跡象。不知過去了多久，四面的水勢便開始變緩，上下左右的壓力亦是松弛下來，原本澎湃不止的暗流，正漸漸失去力量。</br></br>正閉目入定的康摩言，猛的睜開雙眼，目光四下一掃，忽然揚聲喝道：“此次變化已盡，九老還不收去大水，莫非是想把俺老康，當成魚蝦來養么？”</br></br>康摩言布下這道陣法之后，自家并未閑著，被四面水力擠壓，他不得不持續將法力打入，使得陣勢的表面，不斷生出道道龍紋，化解四面八方的暗流撞擊。</br></br>此時，雖然壓力緩解，但他也有些吃不消，法力出現暫時不濟的狀態。</br></br>他喝聲剛落，四面水勢忽然潮水一般退去，幾個呼吸之間，便消失無蹤，連帶棋盤之上，也是不留任何水漬。康摩言撤了陣法之后，四下觀望，發現身旁除了自家落下的妙品蓮華咒上，星星點點，掛住了許多水滴，八朵蓮花，被打得生出破敗之相，其余各處，倒是不見任何大水侵蝕的痕跡。</br></br>“請道友再落一子！”</br></br>瀛洲九老聲音再起，透過重重霧靄傳入康摩言耳中。</br></br>“落你妹喲！這瀛洲九老，怎的就跟后世的經理老板一樣，榨取剩余價值不遺余力？！俺老康如今法力耗去七八成，若是再行一步，下一次變化起時，小命就要交代在這座棋盤上！”</br></br>早已將前四層大的變化，三十六道小變化演練純熟，瀛洲九老可以在對局之時，馬上轉換，層層變化不斷生出。他們把整座棋局掌控，巴不得康摩言生猛異常，一鼓作氣，陪他們玩到第三十六手變化。</br></br>但康摩言自身被動，與人對弈斗法，本就多耗費一分心力，先前的九道變化，力量層層遞進，雖然其中變化不算復雜，但對康摩言來說，壓力已是極大，應付起來吃力異常。經此一役，這小白臉，已經法力告罄，想要應付下面的棋局，須得先恢復幾成才好。</br></br>康摩言盤身坐下，將覆海翻云化龍**運轉開來，開始恢復法力。瀛洲仙島處在東海深處，自然不乏水汽生出，加之島上仙氣繚繞，對康摩言的修煉大有裨益。</br></br>他這一番修煉，便不知過去了多久，自身法力恢復之后，猶自修煉了一段時間，修為精進幾寸，方才停下功課，緩緩吐出口中氣息。</br></br>他剛剛按下手掌，站了起來，虛空中便傳來瀛洲九老，火急火燎的聲音：“道友修煉一番，已是過去數月，如此下去，何時才能推演至第三十六層變化？道友若是準備妥當，趕緊再行一步罷！”</br></br>“我了個去！這九個老家伙還真把俺老康，當成免費勞動力啦！不消說，出陣時，俺要好好宰這群老家伙一通，讓他們知道，什么叫做內褲都不剩！！”</br></br>康摩言此番忽起心性，在原地留下一朵蓮花之后，身形一閃，出現在數里外，一處仙氣交錯之地，不再安著原先的步驟，排列下去。</br></br>剛剛站定身形，棋盤之上的層層云霧，便緩緩移動起來，一道道陰風在云霧之間，嗚嗚咽咽，刮將過來。</br></br>嗖！嗖！</br></br>康摩言正自感應這層變化，忽然心中一動，將頭一偏，便有兩道風聲響起，他一個大意，多年苦心打理的披頭士發型，立時便被齊耳，削去左邊一半！</br></br>“干！頭可斷，發型不能亂！！”</br></br>怒吼一聲，一道道厚有丈許的冰墻，拔地而起，層層疊疊，形成九道防御，把康摩言圍在了當中。</br></br>乒乒乓乓</br></br>外圍頓時響起無數破冰之聲。</br></br>康摩言透過冰墻觀瞧，只見無數陰風，刮成滿天的風刀，仿佛無窮無盡，切割冰墻的防御。</br></br>幾個呼吸之間，九道冰墻，便被鏗鏗鏘鏘破去大半，康摩言正罵了一句變態，要重新施法，四面壓力忽然盡去，九老的聲音悠悠傳來：“請道友斟酌，再落一子！”</br></br>康摩言也不答話，抬手收去法力之后，橫身移出一步，復又降下數道冰墻，阻擋下一層變化。</br></br>乒乒乓乓</br></br>鏗鏗鏘鏘</br></br>連續防住數次風刀，到了后面幾層變化，這無窮無盡的風刀之中，便夾雜許多陰風化成的巨獸，吼聲震天，威勢兇猛異常，撞將上來，康摩言亦是渾身一震，心知已非是法力能夠抗衡。康摩言早在第十五次變化之時，便降下一座繁復的大陣，動用了學自戍土金鐘內陣法的九層變化，來防御不斷變強的陰風。</br></br>待得第十八層變化發動之時，康摩言身在陣中，已然看不到四周的景致，只見滿天陰風繚繞，一道道鬼魅一般的身影在半空凝聚成形，棋局之中，九曲黃河陣生出的風刀，已經變得犀利異常，生猛無比，刀刀仿佛天降，落在棋盤上，便是一陣劇烈的震動，轟隆作響。</br></br>一刀，便可以切斷丈余的冰墻。</br></br>眼見天空中一道道羅剎魔頭正自嘶吼不斷，康摩言不由得駭然，心中對九曲黃河陣的威力，又生出幾分敬畏。當下，也不敢托大，便把袖中黃皮葫蘆一滾，抖出一件藍晶晶的大腿骨，正是自花果山帶出的噬陰骨杖！</br></br>穿過下方的防御陣勢，八道噬陰風氣呈龍卷之勢，滾滾而出，半空中夾雜許多細長的藍色冰刀，起在空中，相互一轉，便攪散了數十頭陰風聚成的羅剎。</br></br>康摩言尚來不及歡喜一聲，上空便有魔頭匯聚成形，身邊亂飛著許多風刀，呼嘯一聲撞將下來！</br></br>轟！</br></br>康摩言設下的陣勢，猛的發出一聲巨響，隨后咔嚓一聲，被這一魔頭撞出一道十分駭人的裂縫。</br></br>這魔頭身形有里許方圓，與康摩言設下的陣勢大小相仿，撞在陣上，馬上便有數百條風刀，切割下來，呼吸之間，便把一道防御大陣，攻擊的破敗不堪。</br></br>康摩言眼角抽了抽，抬頭看去，見不知何時，天空中又有十幾頭魔頭羅剎成形，滿空的陰風，尚不見有散去的跡象，他不由的嘴角一抽，罵道：“這就是九曲黃河陣不足萬一的力量嗎？我削死這群坑人的老頭兒！”</br></br>康摩言正要翻手，打出戍土金鐘防御，突然滿空里的陰風忽悠一下散去，連成型的魔頭也被抽絲剝繭，正在緩緩消散，一炷香之后，整座棋盤便又風平浪靜，回到云霧飄飄的局勢。</br></br>九老的聲音隨后響起：“這一局變化已經發生，倒是不需非得破去才好，道友只要把一道道變化感受一番，然后積存力量，破去第三十六層變化即可！”</br></br>“真看得起我！”</br></br>康摩言思考半晌，忽然明白過來，這棋局上的變化，盡在九老掌握之中，只要他們愿意，控制九曲黃河陣的威力便不在話下。</br></br>想起此事可以放水，康摩言哪里還肯冒未知的風險，當下，便含了一口真氣，沖著虛空大聲喊道：“九老何在？康某有一事相商！”</br></br>九老的聲音飄飄蕩蕩傳來：“道友請說！”</br></br>康摩言道：“在下修為不足，自忖無力破開九曲黃河陣的重重變化，不若九老將那第三十六層變化直接放出，由在下探上一探，倘若破得，便直接動手不有二話。倘若不能破，便就此作罷，大家收工，也好不去浪費時間！”</br></br>九老道：“我等無法直接降下第三十六層變化，只有層層演變才好，道友所說，亦是實情，不如我等下番，把第三道大變化，九層小變化，一齊放出，如此啊也好省去層層推演的時間。”</br></br>康摩言叫道：“在下亦是如此想法，只不過我目前之力，只怕承受不得九層變化，不如九老把威力降下幾分，意思意思便好，如此何如？”</br></br>九老馬上拒絕道：“九曲黃河陣威力巨大，我等尚不能完全控制，此事無法商量，還請道友落子吧！”</br></br>“靠！不降低難度，俺老康便不玩了，說什么也不落子！”</br></br>“康道友若是不肯落子，我等便搶先一步，發動變化啦！”</br></br>“什么？這難道不是在下棋嗎？還能搶先？有沒有天理……”</br></br>……</br></br>討論一番，康摩言未能說服瀛洲九老放水，卻把這副棋局的變化，了解的更加清楚。如今他才反應過來，九老是徹徹底底，掌控了局面，說是對弈，不如說是拉他康摩言替九老賣命。入了此局，非是九老愿意，他康摩言永無出局之說。</br></br>“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說不得，只有替九老破開三十六層變化，才有出局之日。這九老，不愿降低陣法的威力，只怕是想瞧瞧第三十七層變化，最大威力到底如何。唉，太無恥了，拿人家的小命不當回事！”</br></br>康摩言暗嘆一聲，便原地坐下，打算先將自身法力恢復，再與九老談判一番，倘若能夠降下威力自然是好，實在不行，讓九老點到為止，也是一條途徑，總之最低要求，是保住自家的小命。</br></br>把底線理順清楚，康摩言便要運轉法力，但他剛剛閉目，腦中忽然莫名閃過一個念頭，隨后他猛的張開雙眼，怔怔的望著天空，只一瞬間，臉色便變得蒼白無比。</br></br>“TmLGBD！著了這九個老家伙的道了！俺老康破開第三十六層變化，便會引動第三十七層的變化，瀛洲九老對此陣如此上心，只怕不肯輕易放我，到時再要我破開第三十七層，第三十八層……甚至第八十一層變化，干，如此一來，我豈不要一生受困！？”</br></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