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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九章

    陳老爺一家因為家在臨縣,是以待中午吃過了蟹宴便告辭了。到得晚上,便只有裴顧兩家在花廳中再擺小宴。
    因河蟹性涼,到得晚上,席上便再不見半點蟹類的東西,一道桂花鴨之后便凈是雞、羊一類性溫補的東西,搭配也甚是講究。裴夫人于是笑道:“都說我最會調養,現下看來,竟是陽兒更勝一籌了。”
    安晴掩口一笑,搖頭道:“這事媳婦卻不敢貪功,實是嫂子對食補一道頗有研究,有她幫著,媳婦才對各種菜肴如何搭配有了新的認識。”
    裴夫人聞言輕推一把顧夫人,喜道:“看,我早說你們家在食補方面太不注重,現下可好,你卻是不用再愁了!”
    漆雕英被這婆媳倆夸得手足無措,忙欠身推辭著笑道:“不過是一點我們那兒口口相傳的方子罷了,哪就當什么學問了?親家奶奶快別再夸了,晚輩當受不起呀。”
    顧夫人也笑道:“得了,我這個兒媳婦最怕別人夸她,瞧她緊張的那個樣子,倒比讓她上刀山還要為難呢。”
    裴靖忙趁機打趣道:“娘,我不怕夸,您夸夸我呀?”
    “這么大了還沒個人樣,你瞧,喜官都比你穩重些!”裴夫人氣笑著嗔他一句,登時惹得滿座笑成一團,裴老爺跟顧老爺卻抽空對了個心照不宣的滿意眼色,碰杯,干杯。
    一頓晚宴因著氣氛正好,又吃到了亥初方散,福兒早被奶娘抱回房睡去了,獨留著喜官仍是強打精神在席上陪著。顧夫人心疼孫子,因而與顧老爺笑著同裴家二老簡單告辭之后便匆匆回了,安晴體諒老人辛苦,忙叫丫鬟扶著公婆先去睡,自己指揮著婆子媳婦們將屋里收拾妥當,又過了大半個時辰才算是忙完,方由含夏扶著回了屋。
    裴靖忙扶她上床,再殷勤地送上茶水,又替她揉肩捏背,口中笑道:“娘子近日可是辛苦啦,為夫須得好好犒勞你一番!”
    安晴卻是理解錯了意思,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低聲埋怨道:“含夏和聽月都還在外頭呢,你就這般大聲!”
    裴靖一愣,繼而失笑:“不不,我沒想用那種方式。”然而話說完卻又看著她邪邪一笑,伸出一指勾松了領口,露出些許鎖骨來,舔著嘴唇啞聲道,“娘子若是想的話……為夫也不介意效勞的。”說著便慢慢壓了上來。
    安晴忙笑著推他:“是我不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夫君大人有大量,便饒我這一次罷!”
    裴靖點點嘴唇,故作高深狀:“想讓我饒你也簡單。”
    安晴識趣地啾他一口,又笑問道:“那相公是想用什么方式犒勞我啊?”
    裴靖繼續維持那副高深莫測的神情,勾起唇角沖她眨眨眼睛,忽然用她身下墊著的的被子迅速把她囫圇包住,再猛地將顧氏被褥卷扛到肩上,而后便大步走出房間。
    安晴只來得及低叫一聲,便被大頭沖下地帶了出去。待她反應過來時,采花盜裴靖已經將她扛到了外屋,正要推門向外走。安晴忙如蠶寶寶一般艱難地轉頭,求助地看著含夏和聽月。然而這兩個小妮子一看便是被裴靖收買了的,聽見有動靜,只抬頭望了他們一眼,便又迅速低下頭去,裝作什么都沒看見的樣子自去在燈下玩。
    安晴眼見求救無望,便也索性算了,只趴在裴靖背上輕聲□□道:“你這樣倒著我,我好頭暈呀……”
    裴靖聞言立馬換成了打橫抱著的方式,又笑道:“剛才不是怕你不依,掙扎著跳下來么,我便只好先將你綁出來再說了。”
    安晴艱難地抽出一只手來捏他鼻子:“討厭,仔細讓下人們看到,明兒個看你要跟爹娘怎么說!”
    裴靖嘿嘿地笑:“放心罷,早打點好了,你相公不是那么粗心的人!”
    “嘁,說你胖你就喘上了。請問細心的相公,咱們是往哪去啊?”安晴收回手來,借著明亮的月光打量裴靖身上:果然十分細心,竟曉得事先換套厚實的衣服,一看便是要出門的,可恨她方才想著已是到了屋里就輕松了,竟一直都沒留意。
    裴靖低頭香了她一口,笑瞇瞇道:“老地方。之前答應你的,總不能食言吧?”
    安晴轉了轉眼珠也便明白過來,于是乖乖窩在他懷里,任他將自己又帶到了山頂露臺的“老地方”。
    安晴這次被徹底捆成了個粽子,雖然飛翔的感覺依舊,她卻是少了幾分沉醉,多了幾分哭笑不得:“裴大少,你不會真正喜歡的是一坨肉吧?怎么這么愛抱著我跑來跑去,再這樣下去,你媳婦的腿就徹底沒用了。”
    兩人此時已雙雙躺在水上露臺棚頂上的一張軟榻上,自然,他仍是將她抱上了軟榻,似是如安晴所言,打算徹底將她的雙腿視作無物了。
    安晴怕他著涼,于是展開身上的被子將裴靖也包裹了進來,而后方笑問他:“清風朗月,裴少爺端的是好興致,莫非要同小女子在這里大被同眠?若當真如此,夜深露重,一床被子卻是不夠的。”
    裴靖在被子底下捉住她的手,笑道:“娘子若不是光看著我,向上看看,或許能發現另一種樂趣來。”話里意思,很有一種揶揄她沉迷于過于“世俗”的樂趣的意味。
    安晴不禁又氣又窘,瞪他一眼以后果真抬頭望天。
    今夜是八月十五,明晃晃的圓月悠然自得地掛在天上,蟾宮中的玉兔嫦娥也是栩栩如生,清晰可辯。相應的,今天晚上卻不是個看星星的好時機,在滿月的映襯下,只有半數的亮星還能看見,余下的皆化作或紅或紫的亮點,倒也讓銀河顯出了幾分別樣的風采。
    裴靖在她耳邊低語:“之前就一直想跟你一起躺著看回星星,只可惜這場面太過香艷了些,你定是不肯與我如此躺在一處的。現下總算好了!”說著又捏捏她手心,威脅道,“別說俗氣,我會生氣的!”
    安晴連忙否認:“哪里的話,我家相公最是超凡脫俗,連看個星星都這樣驚天動地,哪是我輩凡人能比的。——只是……在月圓之夜看星星,是不是有些喧賓奪主了?”
    “嘁,重點都在那句‘只是’上了,夸我的心卻是一點都不虔誠。算了,本少爺今晚上心情好,就暫不與你計較啦!”裴靖捏捏她臉頰略施懲罰,便示意她看天上,“還記得么?去年的今天,你跟我有了個一年之約,現下正好是約滿。去年說不出來的話,今年我便要說個痛快。——看,那顆是玉衡,那顆是北辰,這兩顆星星即使是在月圓夜里也是清晰可見。只要它們不滅,我對你的愛就不變。”
    安晴低頭訕笑,在被子里蠕動幾下之后喃喃道:“咱倆也成親兩個多月了,相公你也不必總用這么肉麻的詞兒來哄我了吧?”說是這樣說,她卻借著方才那幾下移動就勢朝裴靖的身上倚過去。
    裴靖知趣地自她身后抱住她,又笑道:“成,咱不講虛的,那講講陽兒的剪虹閣如何?聽講你新收了一批上游逃荒來的的繡娘,計劃另開一家繡坊了?那樣的話,賬面上怕是有些吃緊了吧?要不要相公我解囊相助啊?”
    安晴氣得險些一個倒仰,當即伸手老實不客氣地掐了他一把,負氣道:“在如此風雅的地方談那敗壞興致的阿堵物,裴少爺,你倒是轉得夠快的啊!當真是難以捉摸得緊。”
    “冤枉啊,說風月娘子說肉麻,說銀錢一事娘子又說俗氣,那我只好……只動手,不動口了。”裴靖笑瞇瞇地喊著冤,一邊說著,一邊大手就已經老實不客氣地往她衣服里鉆了。安晴連忙左按右擋,口中連連討饒:“別!我錯了還不成么!……你要死了!”
    小夫妻倆夜夜吟詩練劍,少有得閑的時候,裴靖又十分的勤學好問,自然早已將她身上的佳句摸個一清二楚。此時稍稍挑撥之下,安晴不由惱羞成怒,當即按住他手不讓再動,又反手一肘,不輕不重地在他胸口頂上一記,而后順勢握住劍柄狠狠一捏,挑眉道:“裴大俠是想路見不平?”
    裴靖當即陪笑道:“不是,我哪能讓媳婦冒這樣的風險?更何況夜深露重,就算是娘子想,我也不能……嗯,我還是可以考慮考慮的。”
    安晴再捏劍柄,聽到裴靖吃痛的抽氣聲才滿意地嗔道:“你想的美!”說完也怕再和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清,忙接著他方才挑起的話頭續道,“錢方面倒是不用你了,我已聯系了李老板,她似乎對開繡坊也十分的有興趣。再說了,剪虹閣所用的絲線本來就是由李家幫我們代運,現下她入了股卻是正好。”
    裴靖手上下意識地緊了緊,低聲笑問道:“陽兒是怕我爹娘心里有意見?那卻是不用,你相公手上也是有幾個私錢的,我用我自己手上店子得的錢幫你入股,可好?”
    安晴捏他手一把,搖頭道:“并不是我怕因為錢上不清白而讓公婆有了意見,而是我本來就不想將我手中的兩個店與你家產生任何瓜葛,你的錢就更不行了。”
    裴靖手臂又是一緊,迫使安晴趴在他身上,低聲問她:“陽兒莫非是怕我因為賺了賠了的一些事情跟你理論?這你倒是不用擔心,生意本是有賺有賠,我始終秉承一句信人不疑,更何況是我的親親陽兒呢?要是這樣你還不答應,我便只得當作是給陽兒的體己錢了……這樣割肉還不答應?”
    安晴撲哧一笑,伸指刮刮他臉頰笑道:“我又不是急缺錢救命,哪用得著你這般上心呢?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就是不想讓你沾我手上的店。”話剛出口她便忙按著裴靖胸口笑道,“聽我解釋!你養家養我,……接下來養孩子都是天經地義。但是我手里的這兩個店,本來就是我嫁給你之前開的,說起來也算是我的嫁妝了。莫說是你,就算是公公婆婆都不能強要了這店。人貴在自覺,別人不圖我的,我也不能仗著你……愛我,就胡用你家的錢來壯我自己的腰包吧?就算別人不知道,不會戳我脊梁骨,我自己也會覺著腰桿不直的。”
    裴靖卻明顯覺著安晴還是在錢上遠著他了,沒徹底把他當成自己人。這次當真是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搞得自己不上不下,裴少爺有些生氣,裴少爺決定不說話,用喘氣來懲罰她。
    安晴見他許久沒有說話,于是仰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看,不由對著他故意扁起的嘴巴噗笑出聲,于是伸手輕捏他的鴨子嘴道:“這是生什么氣呢?你在生意上幫我的還少么?我之前哪次有了困難不是直接找你幫忙的,可曾裝腔作勢過?——言語上客氣一兩句自是不能算的。”安晴見他意欲開口,忙又補上一句堵上,方笑著繼續道,“怎么,裴少爺莫不是想憑著家資雄厚,直接將我這幾家店收購了,而后家里家外地當掌柜、妝太爺吧?”
    說著微抬了身子,似笑非笑地看著裴靖:“大爺,莫非是小女子欺壓得您太狠了,這才讓大爺有了翻身作主的念頭?”
    裴靖輕哼一聲,搖頭嘆息道:“還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了,明明不是我的錯,卻生生叫你給掰成了我大有野心一般!不理你了,哼!”說罷當真翻了個身,把一大片后背沖著她。
    安晴卻知他已是消氣了,正等著自己給鋪臺階呢,于是裝模作樣地低聲嘆氣道:“相公若當真有這個意思卻是可惜了,人家今晚還打算在上頭耀武揚威一把呢……”說著用額頭抵著他背,一只小手有樣學樣地滑進他衣服里,不緊不慢地逡巡過來,再游蕩過去。
    裴靖深吸一口氣,猛地站起身來,再將安晴裹著被褥扛在肩上便匆匆往岸上走。
    安晴趴在裴靖背上咯咯笑個不停:“我的好少爺,你這是要帶奴家上哪去呀?”邊說邊掙扎著將兩只手從被褥卷里抽出來,一手撐著身子,一手在裴靖腰上曖昧地摸上一把。
    裴靖當即渾身繃緊,不由惡向膽邊生,抬手在她屁股上不輕不重地打了兩下,恨聲道:“今日是任你求爺爺告奶奶我也不會輕饒了你的,別看你現在囂張,你給我等著!”若不是顧及著腳下,他怕是現下就要飛奔回屋了。
    然后?然后安晴便又體會了一次新婚第一日的尷尬。
    她深刻地認識到,勾引自家相公是一件多么有成就感又是一件多么危險的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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