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然怔住。
    梁夙年顯然誤會他的意思了。
    其實他沒那么矯情，不習(xí)慣只是不習(xí)慣而已，并不是不能。
    何況就算真的是不能，他柜子里也還有件厚外套可以隨便披上，沒必要這么奇奇怪怪躲起來。
    ......不過現(xiàn)在這樣出去，大概會更奇怪吧？
    角落里疊放著幾個小心地滑的標(biāo)牌，有些礙腳。
    謝嘉然只能曲起一條腿往后踩在上面，這樣又比梁夙年矮了一截，入目便是他輪廓分明的下頜，凸起的喉結(jié)，領(lǐng)口往上露出的半截皮膚......
    梁夙年注意著那幾個男生的動靜，忽覺胸口一沉。
    是謝嘉然把腦袋靠了過來，他低下頭，只能看見他藏在柔軟發(fā)頂間不甚明顯的淺淺發(fā)旋。
    壓低的聲音含著笑意：“這就累了啊？”
    謝嘉然的聲音有些悶悶的，清冷氣散了，無故多了點他自己都不曾發(fā)現(xiàn)的撒嬌的味道：“脖子酸。”
    剛說完，后脖頸就被人輕輕捏住，不輕不重幫他揉起來。
    謝嘉然長睫忽閃幾下，索性放棄掙扎了。
    將原本揪著他袖口布料的手下移，直至掌心完全貼上對方手臂的皮膚。
    “你別靠我太近。”他小聲道：“我剛出過汗，身上臭。”
    梁夙年不由挑眉，目光掃過他瘦削的肩膀：“不是吧，你要臭，這世界上還有香的？”
    謝嘉然：“......”
    幾位不速之客的聲音漸小，那群男生換好衣服準(zhǔn)備離開了。
    “一會兒體育課結(jié)束了你還有課嗎？”梁夙年問他。
    謝嘉然嗯了一聲：“有一節(jié)毛概。”
    梁夙年：“這都不逃？”
    謝嘉然：“逃不了，要點名的。”而且老師還是出了名的嚴(yán)。
    “嘖，挺慘。”
    梁夙年深表同情。
    掌心貼著他的肩胛骨扶了下幫他站直，收回手：“我也有課，一會兒體育課結(jié)束了你別急著去教室，等等我吧？”
    -
    “那啥，毛概在幾教來著，好像是五教是吧......誒嘉然，你不走嗎？”
    林杉捧著手機嘀咕半天才發(fā)現(xiàn)身邊沒人，扭頭一看，謝嘉然還站在原地沒挪步。
    “我還有點事。”謝嘉然說：“你先去吧，我一會兒再過來。”
    林杉：“啊，那行，我?guī)湍阏己笈抛！?br/>     謝嘉然說了聲謝謝，轉(zhuǎn)身往跑道那頭走過去，很快看見了靠在涼亭外側(cè)柱子上等他的梁夙年。
    “有什么事情嗎？”他問。
    梁夙年收起手機，熟稔走過來搭上他的肩膀，笑道：“走吧，帶你去趟超市。”
    “？”
    謝嘉然帶著疑惑被梁夙年拐到了距離球場最近的超市。
    “喜歡什么口味的冰淇淋？”
    “原味。”謝嘉然下意識給出答案。
    梁夙年點點頭，對店員道：“兩個甜筒，一個原味，一個草莓味。”
    接過冰涼的袋子，謝嘉然才后知后覺：“你讓我等你，就是要過來買冰淇淋嗎？”
    梁夙年：“是啊，禮尚往來嘛，你請我換新衣服，我就應(yīng)該請你吃冰淇淋。”
    謝嘉然認(rèn)真解釋：“不對，那不是新衣服，已經(jīng)買了很久了。”
    “都一樣，我頭回穿的，對我來說可不就是新衣服么。”
    梁夙年笑著沖他揚揚手：“好了，快去上課吧，不是還要點名，別遲到了。”
    他轉(zhuǎn)身走出幾步忽又想到什么，回頭沖謝嘉然示意了一下手里的包裝袋：“謝嘉然，下次可以試試這個口味，比原味的好吃。”
    “走了，晚上見。”
    梁夙年走遠(yuǎn)了，謝嘉然也準(zhǔn)備離開，兜里手機震動了一下，已經(jīng)到教室的林杉給他發(fā)來了一條消息：
    你的杉杉：【嘉然！一會兒路過超市順便幫我?guī)€冰淇淋！】
    謝嘉然于是重新回到小超市臺前：“麻煩再幫我拿一個甜筒。”
    店員：“還是原味嗎？”
    謝嘉然一個“對”字習(xí)慣性就要脫口而出。
    只是在唇邊輾轉(zhuǎn)一番又咽下了，他臨時改了主意：“不了，拿草莓味的吧。”
    大課間休息時間有二十分鐘，謝嘉然回到教室時還沒有開始上課。
    林杉?xì)g天喜地站起來迎接他——手上的冰淇淋。
    “這個是我的嗎？”
    他理所當(dāng)然去拿草莓味那支，被謝嘉然躲開，塞了個原味的：“這個是你的。”
    林杉也不挑，撕開包裝袋就大口一啃，囫圇問他：“你什么時候喜歡上草莓味的了。”
    謝嘉然沉默了一會兒，說沒有：“只是想試一試新口味。”
    買冰淇淋的酬勞是兩顆包裝精致到過度的糖果，謝嘉然收了放進(jìn)抽屜，翻開書準(zhǔn)備上課。
    林杉從鈴響開始就一直偷摸抱著手機不知道在忙什么，老師的眼神都往這邊飄了好幾次，謝嘉然看得膽戰(zhàn)心驚，小聲提醒林杉：“先別玩了，老師一直在看你。”
    “啊？好的好的！”
    林杉迅速放下手機坐直，可認(rèn)真才沒兩分鐘就又埋了下去。
    “不行，嘉然，你幫我看著點兒老師，我得忙著幫我男朋友搶鞋子，抽不開空。”
    “鞋子？”謝嘉然重復(fù)了一遍，忽然想到什么，扭頭問：“是不是TY的？”
    林杉點點頭：“是啊，配色屎一樣，也不知道哪里好看了，我男朋友就喜歡，非要買。”
    謝嘉然回憶起上周在宿舍聽到的對話。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梁夙年是說過他也要買的吧。
    “這個好搶嗎？”他問林杉。
    林杉說：“當(dāng)然不好搶，全國就剩一千雙了，不然我男朋友也不至于發(fā)動大半高中同學(xué)全來幫他。”
    說完頓了一下，怨氣沖天補充：“還要捎上我！”
    不好搶......
    謝嘉然思索了一下，拿出手機：“是從官網(wǎng)進(jìn)去么？”
    林杉驚奇地看向他：“你也要搶？”
    謝嘉然嗯了一聲：“我有個朋友想買，上周那次錯過了，這次我怕他又忘記時間，或者搶不到。”
    林杉又問：“那你有提前預(yù)約搶購資格嗎？”
    謝嘉然皺眉：“搶購資格還要預(yù)約？”
    “是啊。”林杉嘆了口氣：“現(xiàn)在的資本主義饑餓營銷的花樣可多了，你如果沒有提前幾天預(yù)約，根本進(jìn)不了搶購?fù)ǖ馈！?br/>     謝嘉然：“......”
    “不過你可以領(lǐng)優(yōu)惠券！”
    林杉積極跟他介紹：“你之前沒有在TY買過鞋子的話，第一次能領(lǐng)一張面額特別大的折扣優(yōu)惠劵，這個不用預(yù)約，你直接領(lǐng)了轉(zhuǎn)贈給你朋友，能省下好大一筆呢。”
    “可以這樣嗎？”
    “當(dāng)然，錢這種東西，能省一筆是一筆啊！”
    有道理，謝嘉然緩緩點點頭，認(rèn)真按照林杉說的步驟進(jìn)入TY官網(wǎng)。
    實名注冊，填寫資料，經(jīng)過一番復(fù)雜的程序后終于領(lǐng)下優(yōu)惠券，復(fù)制鏈接，再從微信通道分享給梁夙年——
    “后排靠窗那邊，最角落那兩個同學(xué)！”
    老師忍無可忍，教案拍在講桌發(fā)出一聲悶響：“站起來！”
    -
    梁夙年正在專業(yè)課上做小組課題練習(xí)，看到消息后僅詫異了不到一秒，便忍不住笑出聲。
    “梁哥樂啥呢？給我也瞅瞅。”
    肖池湊個腦袋過來，就見梁夙年正在慢條斯理登陸TY官網(wǎng)，咦了一聲：“你要買鞋啊？”
    陳文耀聽著了，抬頭問：“什么鞋，TY的？”
    梁夙年：“嗯。”
    陳文耀覺得稀罕：“不是，之前不還嫌這回那幾雙配色太丑么，你這什么毛病，集丑癖？”
    “沒。”
    梁夙年從svip專用通道點進(jìn)購買頁，又將謝嘉然發(fā)給他的鏈接復(fù)制粘貼進(jìn)去。
    九千八的原價減去二百優(yōu)惠，現(xiàn)價九千六。
    付了款，順便切回微信給謝嘉然回了個小貓磕頭謝謝老板的表情包，收起手機悠悠道：
    “被一位好心的小朋友送了張優(yōu)惠券，不好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