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醫(yī)帶了人,在內(nèi)殿中極盡忙活著,倒是現(xiàn)在的錦宮內(nèi)殿類似于產(chǎn)房,男人是不讓進(jìn)的。
穩(wěn)婆與宮女在里面努力的接著生,原先錦宮的一干人等,在娘娘染病封門的這一個多月時間內(nèi),個個消息得不成人形,連走路都走飄。
皇帝當(dāng)即又從外面重新調(diào)了人手過來,替換了核仁等人,可核仁卻是固執(zhí)的不肯離開。按她的原話就是說:哪怕是要跪著在邊上守著,她也要守。
拗不過這個忠心的宮仆,景元帝由著她。不多時,宸妃與德妃兩人跪在院子里冰涼的青石板上,面色也漸漸的發(fā)了顫。
皇帝步出來,冷冷看兩人一眼,“你們可否知罪?”
這一對濺人!他將整個后宮交給她們,是讓她們好好守著這個家的,可現(xiàn)在倒好,這是想方設(shè)法的要將他這個大歷天下拆散了才好!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不知犯了何罪啊……”
宸妃身形搖晃的低喊著,“臣妾近來身體不好,一直都留在宮中休養(yǎng),外面何事,當(dāng)真是與臣妾無關(guān)啊!”
她說著話,眼前漸漸發(fā)暈,猛然有人驚呼著,皇帝一抬頭,便見身著比較單薄的宸妃,已經(jīng)一向地上栽了過去。
他下意識扶一把,觸手冰冷,像是受了寒,剛好這錦宮之中不少太醫(yī)還留在院子里未走,這時候倒是派上了用場。
經(jīng)幾名太醫(yī)輪流把脈過后,給出景元帝一個極為震驚,又欣喜的消息,“皇上,娘娘有孕了。”
景元帝大大張開的嘴巴里,能塞下一只好雞蛋,好半天,他才像如夢初醒般道:“你說什么?宸妃有孕了?”
這突如炸雷一般的消息入耳,讓景元帝瞬間在驚喜的同時,也趕緊的讓人先將貴妃送回了宮去,跪在地上一下慈眉善目的德妃忽然就出道聲,“皇上,等等。”
“你還有什么事?”
皇帝轉(zhuǎn)眸看著,聲色中帶了冰冷,“宸妃身體不適,沒有與你一起管著這后宮,那貴妃的事情,也就只有你了?”
貴妃還懷有身孕,還沒有失寵呢,這些個人,就敢狗眼看人低的斷了錦宮的吃喝用度,這要是日子再慘一些,豈不是要死在這宮里,都無人知道?
皇帝冷冷的抿了唇,德妃咬緊牙關(guān),硬著脖子道,“皇上,臣妾是冤枉。皇上想想,臣妾明知道貴妃娘娘身懷有孕,怎么可能敢給斷了伙食供應(yīng)呢?臣妾這樣做,難道就不怕皇上生怒嗎?還請皇上明鑒,還臣妾一個公道!”
青衣古佛,齋飯沐戒,按理說,也的確是這么個理。
可皇帝冷哼,“難道你不是為了自己故意脫罪,又使的苦肉計嗎?”
人的心思,總是偏的,皇帝對于德妃的印象不好,也有一段時間了,現(xiàn)在看在,也依然沒有消怒。
“皇上圣明,請皇上還臣妾一個清白。”
手中佛珠掛念著,德妃叩頭又說,皇帝終是不耐煩,冷冷的罷手,“退下去吧!朕這里忙得很,回頭再找你們算帳!”
剛打發(fā)了這兩個女人要走,梁總管卻急急喊了聲,“皇上,等一下……”
“還有什么事?”
“皇上,這瘧疾之癥,會不會兩位主子也被……”
梁總管話到這里,皇帝也已經(jīng)明白,向著院里的太醫(yī)點點下巴,“需要再留一些時間嗎?”
這整個院子里的人,許進(jìn)不許出。也是為了避免將病癥擴(kuò)散。
太醫(yī)猶豫一下,到底不敢拿整個皇宮的人命當(dāng)兒戲,在德妃隱隱帶著戾氣的視線中,他硬著頭皮道,“微臣建議……還是要多觀察幾日的好。”
“嚓”的一聲輕響,手里的佛珠斷掉,黢黑發(fā)亮的珠子滾落了一地,皇帝抿唇看下去,德妃垂眸,讓人彎腰去拾,皇帝目光看向她,淡淡道,“德妃是否又要再換一串佛珠了?”
德妃正等著皇帝決定,可沒想到,這剛一出聲,就把自己給拉了進(jìn)去,頓時后背一涼,她仰裝不懂的道:“臣妾不敢有勞皇上惦記。只是斷了線,等臣妾回頭再尋根繩子來穿了就好。”
小宮女將珠子撿起來,一顆不少的捧到近前,德妃行禮退下,因為不能離開這間院子,也早有小和子去安排地方。
宸妃被抬起了偏殿,三月的天氣,地龍已經(jīng)慢慢撤了,正是春夏交接的天氣,說冷不冷,說熱不熱,倒也是挺難受的。
內(nèi)殿里,總算是一聲響亮的稚兒啼哭聲傳出來,皇帝守在門外,立時就僵在了原地。
里面的婆子跑出來,歡歡的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是個小皇子。”
頓時間,滿院宮人跟著跪倒,所有人都?xì)g歡喜喜恭賀皇上,緊接著,又是一聲孩子的哭聲,這一次,是核仁抱著出來,笑得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皇上,又是個小皇子。”
啊!
景元帝幾乎要歡喜瘋了,“還有沒有?朕要進(jìn)去看她!”
好吧!
皇帝初為人父,激動是正常的,可是……這“還有沒有”這話,又是從哪里說起?
核仁抽了抽臉,默了。
皇帝激動的就要抬足進(jìn)去,慌忙被里面出來的婆子給攔下,惶恐的道,“皇上,立婦之地,血腹污穢,皇上還是在外面等著的好。”
“可是……”
景元帝還想再說,眼前的內(nèi)殿門已被關(guān)上。也只好緊緊的抿了唇,作罷。
剛剛生下的兩個小皇子,就被宮里早早備好的奶娘去抱了去清洗喂奶。皇帝等不到貴妃出來,依然是不安心。
可就在這時候,緊閉的殿門驟然又開,婆子一臉慌慌張張的跑出來,急得整個人都不好了,“皇上,還有個小公主……可是小公主似乎是在胎里憋得久了,生下來,就不會哭。”
皇帝眼一黑,他一舉得到兩位皇子,早已開心得不能自己,原以為這就是老天爺?shù)馁n福了,可居然還有一位小公子……他不去仔細(xì)想那婆子話里的意思,直接便怒道,“不會哭就不會哭了……不哭不好嗎?”
婆子:……
皇上,您該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侯在外殿的王太醫(yī)小心翼翼解釋道,“皇上,新生兒,是都要哭第一聲的,要不然,胎里的羊水,堵著喉嚨,要哭出來才好的……”
呃?
皇帝抽了抽臉,轉(zhuǎn)了話頭,“那就讓她哭出來!”
這皇帝說話倒是簡單,可小公主就是不哭,這能怎么辦?婆子自己倒要哭了,“皇上,小公主有些危險,還是請……請?zhí)t(yī)來看看吧!”
說著話,殿里伺候的小宮女又抱著一個襁褓出來,王太醫(yī)不用吩咐,三兩步上前,一看嬰兒是在胎里憋得久了,閉了氣,直接幾針扎下去,小公主也終于清亮的一聲哭,在場所有人,也都跟著松了口氣。
正當(dāng)大家伙歡天喜的將這兄妹三人都細(xì)心安排妥當(dāng)?shù)臅r候,景元帝猛然道:“貴妃有沒有事?朕現(xiàn)在可以進(jìn)了嗎?”
這一次,他更加要好好的獎賞她!
老天爺先后兩次奪去了他們的孩子,而這一次,卻是又全部還了回來,景元帝眼里帶著濕潤的淚意,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能馬上見到她,以后,更是要加倍的對她好,這樣才好。
“皇上,娘娘現(xiàn)在剛剛生產(chǎn)完,體質(zhì)還虛……”
婆子聲音微微發(fā)顫,低著頭不敢看皇帝。皇帝覺得不好,“這到底怎么回事?你說!”
皇帝的龍威太過厲害,壓根容不得人不說實話,婆子嚇得腿一軟,磕頭跪地道,“皇上饒命。老奴不敢欺負(fù)皇上,娘娘撐著一口氣生了皇子公主出來,現(xiàn)在,現(xiàn)在……怕不是不太好了。”
婆子話到這里,已經(jīng)嚇得渾身抖糠。皇帝腦子里“嗡”的一下,又于轉(zhuǎn)瞬之間,飛身向前而去。
身后有誰在喊著“皇上不能進(jìn)”,他已經(jīng)不管不顧的沖了進(jìn)去……
“你是誰?”
錦言知道自己是怕疼的,從小就怕疼,可現(xiàn)在,再大的疼,也都抵不過她的母愛。當(dāng)她拼盡全力,將自己的孩子,都用力生了出來的時候,眼前出現(xiàn)在的這個人,面生的她從來沒有見過。
曾也是大風(fēng)大浪里走出來的一宮之主,錦言現(xiàn)在對危險之事的預(yù)知,有著自己的獨特感覺。
她滿布著額頭的汗水,吃力的將身體向上抬起,虛弱得幾乎要睡過去的眼睛,幾乎要睜不開。
可她眼前之人,卻一點也不著急,只看著整個內(nèi)殿都沒了人,那婆子慢慢的就笑著道,“貴妃娘娘貴人多忘事啊!是連我都記得了么?”
慢慢的,一步一步上前,婆子行到她最近處,俯身去看她。
錦言死死的盯著她的一雙眼睛,是哪里熟悉,可又覺得想不起來,婆子就嘿的一聲冷笑,臉色驟然冷戾的道,“既然是當(dāng)真記不得了,那我又何必再告訴你呢?蘇錦言,今天這個下場,你覺得還好吧?你的孩子是生出來了,可你……也就活到了盡頭!”
“哧”的一聲響,她不知道從哪里抽了刀起來,毫不猶豫壓到她的脖頸,錦言打著寒戰(zhàn),感覺像是有毒蛇在爬,“你,你到底是誰?你想要做什么?”
她虛弱的喊著,沒了孩子撐起的肚子,像是放了氣的圓球,癟癟的,黑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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