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題挺簡單的。</br> 鐘遠見沒有人提出疑問,自然地走下了講臺。</br> 前世還是個老總的時候，跟他開會的各部門負責人總是一副壓力極大的模樣。他也知道自己</br> 看著冷淡，容易給人壓力大,于是今天上課刻意收斂了一番。</br> 全體師生：“……”并沒有！</br> 鐘遠淡定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數學老師一臉恍惚地從門口回到講臺上，看著黑板上的那三道列式,突然失聲！</br> 過程沒錯,答案沒錯，就是這個講題過程吧，怎么有種黑老大嚇唬小弟的感覺。</br> 數學老師掃了一圈大家懵逼的表情，心里知道大伙都沒聽懂，說不定聽懂的這會兒又嚇得蒙圈了。為人師表,數學老師不想（敢）把人又喊上來,于是兢兢業業地把這題講了一遍。他邊講邊憂傷,感覺自己像是幫老大掃尾的小弟。</br> 真是怎么會在學生身上產生這種錯覺啊！</br> 數學課很快過去。</br> 顧懷表情復雜地走到鐘遠面前，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br> “說。”鐘遠勉強把目光從書中挪向顧懷身上。</br> “別別別，你還是看著書吧。”顧懷道,“我壓力大。”</br> 鐘遠一下笑出來：“這就被嚇到了？”</br> 他一笑，身上冰冷嚴肅的氣息笑容,周身縈繞的少年感讓他不再有拒人于千里外的冷淡，頂多……拒人于十米外吧。</br> 老總雖嚴肅,也僅限于工作時間。</br> 更何況這輩子又沒喪偶，有愛情滋潤的人,心情總不會太差。</br> 雖然語氣拽拽的,但是顧懷一下就找到從前和鐘遠相處的模式。他松了一口氣,隨手拖了一張椅子,在他身邊坐下：“我怎么沒想到嚇人這一招呢？”</br> “……”鐘遠又懶得理他了。</br> 話嘮顧懷卻不會輕易離開的。</br> “你為什么會做這題啊？”</br> “你今天這一很好看啊,什么時候審美這么好了？”</br> “我看你今天心情不錯哎。”</br> “我怎么覺得你今天有點帥？”</br> ……</br> 鐘遠又覺得有點煩了，冷著臉，結果顧懷又壓根不怕他了。</br> “顧懷。”他喊。</br> “嗯。”</br> “我談戀愛了。”</br> 顧懷看著鐘遠用一種古板無波的語氣說出驚天大消息，也愣了一下，幾秒后：“我看出了，溫眠對吧，你們遲早的事情啊。”</br> 他又催：“我剛剛問你那么多，你怎么都不回我呢！”</br> “我回了。”</br> 為什么會做這題？我談戀愛了。</br> 為什么心情不錯？我談戀愛了。</br> 為什么變得帥了？我談戀愛了。</br> ……</br> 慢慢品出這話中的潛意思，被塞了一嘴狗糧的顧懷回座位自閉了。</br> 鐘遠看了一早上的高中課本，過得十分充實。最后一節自習課，鐘遠提前五分鐘離開教室，結果顧懷下意識跟了上來。</br> “別跟著我。”走廊上，鐘遠淡定拒絕。</br> “靠！”顧懷罵了一句，“我給忘了。”</br> 他罵罵咧咧回到了教室。</br> 另一頭，溫眠正認真做題，下課鈴很快響起，她的題目還沒寫完，繼續在座位上死磕著。</br> 葉晴很快跑了過來：“眠眠，吃午飯嗎？”</br> “等一下，我題還沒寫完。”溫眠說，“你要是餓了就先走吧。”</br> “我等你吧，不想一個人吃午飯。”葉晴說完看到一旁的季同學還在座位上坐著，湊過去，“你怎么不去吃飯？”</br> “我點外賣了。”季同學道。</br> 兩人聊了幾句，溫眠很快寫完題，收拾好東西。葉晴見狀也不與季同學聊了，挽著溫眠的手走出教室。</br> 她們一起走出教室，突然聽到傳來一道微啞的嗓音：“溫眠同學！”</br> 走廊上并不安靜，四周充斥著很多人說話的聲音，這道聲音卻仿佛帶有獨特的穿透力，憑借自身優秀的音色，帶笑的語氣，以及主人優秀的相貌，吸引附近小半圈的所有女生。</br> 聲控都懂的感覺，耳朵要懷孕了。</br> 顏控都懂的感覺，小哥哥我可以！</br> 近距離受到沖擊的溫眠和葉晴更不要說了。溫眠三分驚七分喜，眼中已經有了笑意，礙于周圍不少的人，故作平靜說道：“怎么了？”</br> “鐘老師找你。”他好心情配合。</br> 溫眠：“……”</br> 葉晴迷迷糊糊就要跟著他們走，季同學在后面喊了一句：“葉晴，過來。”</br> 她乖乖過來了，“快點說！”</br> “陪我去拿外賣。”季同學嘆了一口氣，見葉晴還要說話，直接伸手把人拉過來，直接把人架走了，一直走到好遠的距離，他說：“葉晴你是不是傻啊！”</br> “你怎么罵人啊！”</br> “你去做什么電燈泡啊！”季同學的話讓葉晴眼睛睜大，他看她安靜下來，又問：“想明白了嗎？”</br> 葉晴點點頭，于是季同學就放開葉晴了。</br> “哎，你去哪？”葉晴看他要走。</br> “拿外賣。”他又道，“你跟著我做什么？”</br> “我陪你拿外賣，你陪我吃午餐，怎么樣？”</br> “……”</br> “說話啦，怎么樣啊季同學，不然我再請你喝飲料。”</br> 好久才傳來季同學慢悠悠的聲音：“一個人吃飯又不會怎么樣。”</br> 被鐘老師叫走的溫眠，跟著鐘老師本人下樓，走出辦公樓，走在學生中，就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去找老師了。</br> “你要帶我去哪里？”溫眠見這路線并不是通往學校食堂的。</br> “去吃好吃的。”鐘遠帶著溫眠從學校側門出去，本來兩人隔著一點距離走著，等出了校門，鐘遠直接走近溫眠，肩膀能碰著肩膀的近距離，而后自然地牽起了溫眠的手。</br> “萬一碰見老師怎么辦？”溫眠掙扎了一下，但鐘遠握得緊，她自然沒甩開。從旁人角度看就是男生牽住女生的手，女生開心地晃了晃牽在一起的手。</br> 溫眠自開學以來就沒來過側門這邊，想起之前鐘遠帶她去吃的番茄米線，此刻心中也是有些期待。不過很快她就沒空想別的沒的。</br> 鐘遠握著她的手并不老實，拇指指腹時不時摩挲著她的手背，溫熱的觸感隨著他手指的位置而移動，直至兩人相握的手全部熱了起來。除此之外，他會時不時突然幫她撩頭發，摸摸她的腦袋，捏捏她的臉。</br> 一路小動作不停，溫眠困擾極了，最后按住他的手，低聲警告：“不要再摸了！”</br> “為什么？”理直氣壯地問。</br> “這在學校附近。”</br> “這里已經很遠了。”</br> 溫眠：“你說，是不是故意帶我到這么遠的地方吃飯！”</br> “走累了？”這倒是給鐘遠提供了很好的親近思路，“要我背你嗎？”</br> 溫眠：“……”</br> 好在這個時候終于到了鐘遠所說的飯店。</br> 店內裝修平平無奇，勝在干凈。這個點店內只有三四桌人，并不算熱鬧。但鐘遠表現出來的也確實是很熟悉的表情，在老板問起時自然說道：“跟以前一樣。”</br> 直到老板離開，溫眠有些好奇：“你還記得以前是哪樣嗎？”畢竟過去了那么就了，也不知道這人還記得嗎？</br> “大概知道。”鐘遠簡單介紹，“老板以前是我鄰居，后來開店發展慢慢就開到這邊來了。”</br> 溫眠簡單聽了幾句一個飯店老板的奮斗史，還沒來得及發表什么聽后感，就見鐘遠皺眉：“你離我那么遠做什么？”</br> “……”溫眠說，“我就坐在你對面啊。”</br> “你以前都坐在我身邊的。”</br> “那時也沒外人啊。”</br> 鐘遠沉吟想了片刻：“我記得這里有包間的。”</br> “閉嘴！”溫眠給他倒了杯茶，“你可快閉嘴吧！”</br> 內斂男友突然變成騷話色男友，溫眠表示自己還不適應。</br> 她又忍不住回想前世，那時的他們真的有這么膩膩乎乎的嗎？</br> 想是想不出來的，溫眠看著鐘遠坐在地面，乖乖喝了一口她倒的茶，好心情對她笑著。這一刻溫眠心里柔軟無比，也忍不住露出一點笑意。</br> ***</br> “眠眠。”</br> “嗯？”</br> “你為什么在傻笑？”</br> 溫眠一驚，手下意識摸摸嘴角，發現自己無意識笑著。</br> “我……”她猶豫了一下，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其實吧……”</br> “其實不是鐘老師找你，是男朋友找你吧。”葉晴替她把話說出來，擠眉弄眼地看著她，“你在哪里發現的帥哥啊，我怎么不知道年級里還有這號人物啊！”</br> “他是高一的。”</br> “小狼狗！”葉晴驚呼，“眠眠你可真厲害啊。”</br> 溫眠在葉晴的夸獎聲中，稀里糊涂地就講述了一個英雄救美的故事，把葉晴聽得直呼這就是言情小說里才有的劇情啊！</br> 溫眠默默想，才不是。他們一點都不小清新。尤其是成熟穩重的男朋友重回到高一好像發生了突變。</br> 下午，溫眠毫不意外在教室外看到了鐘遠的身影。</br> 他靠著欄桿等著，風吹起他校服的衣擺。</br> 他笑著，眼中出現一個人的身影。</br> “我們這樣會不會太高調了？”一起離開時溫眠問道。</br> “高調？”鐘遠想了兩秒，“我牽你手了嗎？親你了嗎？對你做過分的事情了嗎？”</br> “……”</br> 溫眠竟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點委屈。</br> “正常點，你現在只有十六歲。”她輕咳一聲，“十六歲少年不是這樣的。”</br> “十六歲少年天天就在想這些事。”某人理直氣壯地說道。</br> 溫眠一天都沒說過他，直接擺手放棄：“你繼續想吧，我說不過還躲不起嘛！”</br> 鐘遠哪里舍得讓溫眠離開他的視線，白天是因為要上課沒法黏在一起，晚上黏著溫眠要一起上晚自習。四中管理并不嚴格，高二也不強求要上晚自習，但溫眠也沒有高調到把男朋友帶去教室自習，于是他們在校外找了一家咖啡店自習。</br> 自習的時候溫眠還擔心鐘遠會騷擾他，沒想到他一個晚上安安靜靜的，拿著輔導書認真做著，也不吵她。只不過鐘遠會經常抬頭看看溫眠，似乎在確認她是不是真的在身邊。</br> 這些溫眠都不知道。</br> 十點，咖啡店打烊，兩人收拾好東西離開。</br> 路上溫眠打了一個哈欠，露出疲憊的表情。</br> “困了？”</br> “嗯。”昨晚并沒有睡好，中午也沒有午睡，疲憊自然而然襲來。</br> 鐘遠沒再多說些什么，把溫眠送到了小區門口。溫眠說了聲再見就準備進小區，走了幾步腦子一激靈，朝后看去，鐘遠插兜站在原地看著她。</br> 周圍并不亮，他站在光影中，孤單而沉默。</br> 溫眠心里一軟，噔噔噔跑回去，一把抱住鐘遠：“我今天很開心。”</br> 鐘遠抱住她：“還算有良心。”</br> 兩人又抱著說了一會兒話，溫眠想起他之前的眼神，“你剛剛在想什么？”</br> “我在想，什么時候可以安排一下。”對上溫眠疑惑的表情，鐘遠伸手揉揉她的腦袋，淡定道，“我搬過來還是你搬到我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