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是認真的,想結婚也是認真的。</br> 第二天溫眠醒來,發現鐘遠坐在一旁,抱著ipad看得一臉認真。她懶洋洋湊過去,頭枕在他的腿上:“在看什么啊?”</br> “看一下結婚需要什么證件。”</br> “……”</br> 三秒后,溫眠抬起頭:“認真的?”</br> “當然。”鐘遠突然警惕,“我昨天求婚你可是答應了,不許反悔!”</br> “這也太快了吧……”溫眠腦子亂亂的,脫口而出,“那以后你不就是二婚了?”</br> “……?”</br> 鐘遠梗住,好長一段時間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有些難過,溫眠并不相信他能堅守一輩子,這無疑是在質疑他的真心。可若是將心中濃烈的情緒說給她聽,鐘遠又不愿她最后的日子心懷歉意與內疚。</br> 最后,他只能躲到陽臺上散散心。</br> 溫眠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脫口而出問出那樣的話,說出來她便覺得后悔。她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期待著鐘遠的哪種答案,肯定或者否定?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無論是哪個答案,她都會非常的難過。</br> 之前溫眠從沒想過,原來真會到一種時候,無論做什么都會傷人傷己。</br> 她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最后還是去了陽臺。</br> 深秋時節,空氣中泛著絲絲冷意。沒穿外套的溫眠便覺得有些冷,她從后頭抱住他,像是抱住了溫暖。</br> “對不起。”她的臉貼在他的背上,“我說錯話了,對不起。”</br> 鐘遠動了一下,察覺到溫眠穿得單薄,神情無奈:“怎么不多穿……”</br> 他很快停住,背后那點哭咽聲便清晰了一些。</br> 他愛的女人緊緊抱著他,聲音壓抑得讓人悲傷:“我也想要你一輩子都屬于我,可是我一輩子這么短……”</br> 她一定哭了。</br> 鐘遠心里疼了起來,他拉開溫眠的手,轉身緊緊把人摟進懷里。像是流浪多年的人終于找到屬于自己的溫暖港灣,溫眠再也壓抑不住,在他懷里哭了出來。</br> 她哭得那么悲傷,鐘遠表情難過,只能更緊地抱住她。</br>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低聲說道:“無論有沒有那個證,你都是我的人。”又道,“我也是你的。”</br> 溫存了一上午,鐘遠覺得溫眠待在房間里心情很難好轉,于是提議:“下午去你的母校逛逛嗎?”</br> 溫眠眼睛一亮,但很快黯淡下來:“我可以出去嗎?”</br> “可以的,不過我們要穿多一點。”他聲音溫柔,“著涼了就不好。”</br> 他們很快收拾好去了停車場,坐上車時溫眠有些興奮:“我來給你指路!”</br> 十分鐘后,溫眠懨懨坐在副駕駛上:“我不記得路了。”</br> 十幾年發展,這座城市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再也不是溫眠記憶中的模樣。鐘遠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最后還是在導航的指引下到了四中。</br> 學校的大門經過翻建,恢弘大氣,已經不是溫眠記憶中的樣子,她覺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低落,所以鐘遠才會遲疑地看著她:“還進去嗎?”</br> “來都來了。”反倒是溫眠拉著他往前走。</br> 兩人在門衛處登記了信息才被放進去。</br> “以前沒有這么嚴的。”溫眠道,“很多人上課遲到都是翻墻進來的,我帶你去看看。”</br> 以前經常翻墻的鐘遠:“好的。”</br> 過去的路上溫眠就在給自己打預防針:“學校變了這么多,我估計那墻可能都不是以前的模樣。”等真走了過去,發現學校擴建了,以前的那堵墻都拆了。</br> 果然就是她想的那樣。</br> 溫眠沮喪著沮喪著,慢慢也看開了:“算了,隨便逛逛。”</br> 雖然學校變化很大,但是布局仍是過去的樣子,教學樓辦公樓都未變,只是增加幾棟新的樓,從外觀看不出是做什么的。</br> 溫眠猜測:“一定有校友回來回饋學校了。”她有點好奇,“四中也能培養這么厲害的人嗎?”</br> “四中有你呀。”鐘遠笑著說了一句。</br> “我還沒有這么厲害……”溫眠擺擺手。</br> 恰逢下課,學生從教學樓走了出來。溫眠不想與迎面而來的學生對上,拉著鐘遠走了一條較偏僻的路。這條路上果然沒有什么學生,以前大多是老師愛走這條,溫眠心里擔憂了幾秒,猜測會不會遇到自己的老師。</br> 沒想到卻碰見了鐘遠的熟人。</br> “鐘遠?”不確定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溫眠和鐘遠都看了過去。</br> 是一個打扮成熟的女人,胸前掛著的證件牌表明她老師的身份。她的臉上滿是驚喜:“真的是你啊?”</br> 溫眠下意識看向鐘遠,他滿臉疑惑:“你是?”</br> “我是范辰,以前跟你一個班的。”范辰一點都不介意,因為鐘遠年少時并不愛打理人,誰也沒想到他會搖身一變成為首富華成峰的兒子,身份顯赫,同時又顧念著舊情,大手一揮便給母校捐贈了幾千萬。</br> 范辰繼續道:“徐主任要是知道你過來了……”</br> “不好意思。”鐘遠不得不打斷她,“我現在還有事,可能不太方便。”</br> 范辰一臉理解,連聲說好,又道:“要不要我帶你們逛學校。”</br> 鐘遠連聲拒絕,范辰確認他是真的不需要人帶路,才戀戀不舍地走了。</br> 錯失一個結交的機會,她明顯有些沮喪。</br> 鐘遠滿臉無奈,簡直不知道要說什么比較好。</br> 溫眠什么都沒說,安靜地和鐘遠繼續往前走著。不遠處就是操場,他們牽著手一致朝操場走去,在一旁的看臺處坐下。</br> “你在想什么?”鐘遠問道。</br> “我在想……”溫眠拖長了語調,“徐主任怎么還沒退休啊?”</br> “……”鐘遠憋了好半天,“還沒到年齡吧。”</br> “我們是一個學校的啊?”溫眠笑了一下,“剛才都沒聽你說。”</br> 鐘遠剛想說話,又被溫眠打斷:“不對呀,路上的時候你怎么一點都不熟悉?”</br> “我也很久沒來了。”鐘遠無奈承認。</br> 他等了一會兒,一直沒等到溫眠繼續問問題。他好奇問:“你沒問題了嗎?”</br> 溫眠點點頭。</br> 鐘遠揉揉她的腦袋:“可以問的。”</br> “不知道問什么?你還比我小一歲呢,不在一個年級也沒什么交集。”溫眠神情如常,“我想上廁所。”</br> 找了個借口離開鐘遠后,溫眠臉上的笑容一下就沒了。</br> 她心里有個猜測,但是又不自信。她很努力地回想過去,卻什么都想不起來。幾秒后她又想起之前的相遇,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了別的猜測,她覺得見面后的鐘遠,每個舉動似乎都在說喜歡她。</br> 她何德何能。</br> 僅僅因為畫了一部漫畫嗎?</br> 想起鐘遠還在走廊上等著她,溫眠不再發呆,洗了手就出去了。</br> 只是出來后卻沒看見鐘遠的身影。</br> 溫眠疑惑地走了幾步,隱約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br> “……徐主任怎么知道你回來了……要我說,人家以前也沒給你什么好臉色,你捐個幾千萬就成了知名校友……”</br> 溫眠腳步下意識后退,背部抵著強,冰涼的感覺從墻傳遞到背后。</br> 這個男人的聲音,她聽了好幾年,幾乎不可能認錯。</br> 顧懷。</br> 本該好好在畫室待著的他,怎么突然出現在那里。</br> 顧懷并沒有說多久,很快另一個人打斷他:“別說了,沒事我走了。”</br> ……</br> 溫眠的腦海里好像有根弦崩掉,很多散落的信息在此刻串聯在一起。</br> 為什么鐘遠會突然出現,為什么一個這么優秀的男人突然就對他情根深種,為什么他看她時,眼里的情緒像海一樣濃厚。</br> 她過去究竟做了什么。</br> 她究竟錯過了什么。</br> 有腳步聲遲疑地在她面前停下。</br> 溫眠好一會兒才抬起頭,淚流滿面地看著鐘遠。</br> 當事實攤開在眼前,所有的深情變成一把凌厲的劍。</br> ***</br> 所有的爭吵還未出口,情緒劇烈起伏的溫眠受不住腦海中的眩暈,整個人猛得往前栽。鐘遠嚇了一跳,大步向前,堪堪接住倒下的溫眠。</br> “眠眠,眠眠。”他急得不行。</br> “暈……”溫眠迷迷糊糊說了個字,之后意識便漂浮不定,時而眩暈,時而清醒。她感受到鐘遠背著她朝校外跑去,隱隱有一道腳步聲跟了過來,焦急問她的情況。</br> 眩暈伴隨著轟鳴聲齊齊向溫眠襲來,沒幾秒,世界便清凈了。</br> 情況便是從這天開始惡化的。</br> 她開始長時間的昏迷,受不了太強烈的光,太熱太冷都難受,于是開始長時間待在病房里,昏昏沉沉,只知道每次醒來,鐘遠都在。</br> 這天下午,是她難得清醒的時候。睜開眼的時候,她聽到耳邊有一道聲音:“要喝水嗎?”</br> “要。”開口說一個字,便覺得喉嚨干。</br> 鐘遠喂她喝了幾口水,她才緩過來。房間里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室內永遠開著燈,讓溫眠分不清白天和黑夜。</br> “我睡了多久?”她問。</br> “快十五個小時了。”鐘遠又問,“餓不餓?”</br> “不太餓。”溫眠笑了一下,“我夢到你了?”</br> “夢到我什么?”</br> “夢到你一直都在。”</br> 鐘遠輕笑一聲:“不在夢里,我也都在。”</br> “閉上眼是你,睜開眼是你,我好幸福啊。”</br> 鐘遠看著她,她的臉色蒼白而憔悴,可提起他時,臉上帶著微笑,溫溫柔柔的樣子讓鐘遠忍不住握住她的手,直白而熱烈地說:“你能這樣想,我才是最幸福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