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br> 鎮海心里雖是對這張霖不以為然，可面上，終究還是保持著慈眉善目的樣子，他朝張霖一笑道：“不知有何不你情之請？”</br> 張霖凝視著他，見他面上慈和，還真有得道高僧的樣子。</br> 只是心里卻不免鄙夷，不過是靠著這外表的和善混飯吃的人罷了。</br> 其實這下無數的儒僧道，其實哪一個開創者不是和孔圣人一樣，都可以堪稱為偉人呢，畢竟在那混沌的年代，有人開創出一個思想，雖是作為后世的人來看，這思想可能已經過時，可在屬于他們的時代，他們便如燦爛的星辰，光輝無法湮滅。</br> 只是當這些思想隨著后世的門徒子弟們傳諸于世，到了后來，更多投機取巧之徒充斥其中，所謂的門下子弟，本質上，不過都是靠著數百年乃至于上千年的圣人們混飯吃的家伙罷了，譬如陳凱之，他佩服寫出石頭記的曹公，從不曾想到，有人能寫出如此偉大的作品，可他同樣對于后世的所謂靠著石頭記混飯吃的某某學家卻是嗤之以鼻。</br> 眼前這鎮海，何嘗不是如此？</br> 當然，張霖亦如此，只是陳凱之自知自己學習儒學，只是希望使自己過得更好，而對面的鎮海，卻更多了害人之心。</br> 張霖道：“鎮海禪師乃是得道高僧，既是爭一爭這佛理，如今這么多人在，就顯得你我之間是在一爭勝負了，佛曰一切皆空，你我在此爭辯，本就是空，可你我之間，既然都有執念，非要爭出個高下，只是這么多人觀戰，只怕……不妥當吧。”</br> 鎮海微微凝眉道：“那么張施主有何高見？”</br> 張霖淡淡道：“這里乃是書齋，不如請諸位在慈待，而學生與鎮海禪師入這里屋耳室尋個幽靜的地方，相互請益，如何？”</br> 鎮海顯得有些不滿。</br> 不過旁觀的人，卻紛紛頷首。</br> 張霖雖是年輕，可是氣度卻是非凡，人家只是請教，打著的是相互學習的態度，既然如此，若是執意要分出高下，這就太俗了氣了。</br> 張霖這儒門子弟尚且有此念頭，你鎮海乃是佛門高僧，思想覺悟還不如一個的張霖嗎？</br> 顯然，鎮海現在是騎虎難下，張霖如此灑脫地提出這個，倒是顯出了不爭強好勝的‘佛『性』’，若是他拒絕，反而就顯得執念過重了。</br> 他心里冷哼，這也無妨，那就進屋里去辯，到時只要張霖輸了，還怕不認？</br> 鎮海心里早有念頭，今日之所以答應來會一會張霖，不過是希望借助這一次辯論，在國師面前顯一顯能耐罷了，等辯完之后，他便會著手想盡一切手段將張霖押回大涼去，到時再教這個口無遮攔的子碎尸萬段。</br> 鎮海的面上微微一笑，彬彬有禮道：“那么……就請吧。”</br> 張霖朝他點頭，領著鎮海進入了內室。</br> 這內室與外頭的正堂相通，又有一道門，通向里頭一個房間。</br> 不過那一個門卻是緊閉。</br> 這里新建，所以只有兩個長桌，點了幾盞燈，下頭幾個蒲團，自然也不會有什么茶水，陳凱之跪坐，那鎮海也莞爾著跪坐下來。</br> 這里清幽，外頭有什么聲音，俱都聽不見。</br> 此時，鎮海道：“可以開始了嗎？”</br> 張霖嘆了口氣，才道：“禪師，我與你們大涼，無冤無仇，只因為一個題字，何至貴國上下如此憤恨？”</br> 鎮海輕描淡寫的樣子：“因為非如此不可。”</br> “噢？”張霖凝視著他，道：“還望賜教。”</br> 鎮海徐徐道：“下諸國都受中圣公府影響甚深，大涼亦有不少儒生，他們掌握著權柄，就如那錢盛，身為皇子，豈不也對中圣公府趨之若鶩？吾等非俗世之人，卻也未必不能與大涼的儒生們共存，只是……此消則彼長，若是一味縱容，遲早有一日，這些儒生便要禁佛。我等也不過是捍衛佛門而已。汝如此侮辱佛門，若是不給予教訓，以儆效尤，將來只會有越多人效仿。所以……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br> 既在這里，鎮海倒也坦然，直截簾的出了實情。</br> 他又淡淡道：“貧僧此番受國師之命前來，就是為了捍衛佛門，這是給大涼的那些儒生們看的，用世俗的法，這便是殺雞嚇猴。”</br> “殺雞嚇猴？你既稱自己是佛門之人，也殺雞嗎？”</br> 眼前也只有一個張霖，鎮海再懶得掩飾內心，輕蔑一笑道：“殺一人可度千萬人，殺了也就殺了。”</br> 張霖其實明白，佛門子弟，到了不同地方，表現是不同的，就如在后世，宮中佛門的學派，理論更是背道而馳。</br> 張霖想了想道：“那么敢問鎮海禪師，真的不可以握手言和嗎？”</br> 鎮海冷漠地道：“阿彌陀佛，貧僧不過秉承佛祖之意而已。施主，你我還是開始論一論佛吧。”</br> 張霖嘆了口氣：“哎，你都將話到了這個份上，那么……學生……只好不要臉了。”</br> “什么？”鎮海愕然地看著張霖。</br> 張霖已是豁然而起，冷冷地看著他道：“自你上了山，心里想要殺人，口里卻念什么阿彌陀佛，你以為你是誰，真以為你念了經，世間的萬物便都由你來主宰嗎？”</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