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br> 明倫堂，今日考的，乃是珠算。</br> 這只是考，算是可有可無的考試，所以明倫堂這兒，閱卷依舊還在進校</br> 一連幾日，閱卷官們都被關在這里，都不禁有些枯燥了。</br> 數千份的卷子，幾乎已經閱覽了九成，可是出眾的，卻是不多，最多的一個，也不過是二十一個考官認可罷了。</br> 這對于以往來，閱卷官們如此大的分歧，卻是首次。</br> 閱卷終究是個大工程，如今，便連姚文治姚公，也開始變得忙碌起來。</br> 這一次考得不好的人占絕大多數，要從這其中挑出優秀的試卷，實在不是容易的事。</br> 而對于考官的抱怨，姚文治心里是有數的，今年不該出一個這樣的題，爭議實在太大了。</br> 可是對姚文治來，他卻是獨自樂在其鄭</br> 遺憾嘛，自然是有的，如此大的爭議之下，難道就沒有一個可以獲得所有人共識的卷子嗎？</br> 可到了現在，姚文治的心里有些落空了，估計今年的狀元是很難挑出來了。</br> 倒是到了今日正午的時候，姚文治正準備用一些茶點，卻有考官急匆匆地來道：“姚公，姚公……真是怪了，怪了啊。”</br> 姚文治抬眸，輕描淡寫地看了這考官一眼，淡淡道：“急什么，有什么事，靜下心來。”</br> 這考官道：“方才一篇文章，二十七個閱卷官，都給圈點了。”</br> “什么？”</br> 這一次，連氣度非凡的姚文治，也有一些坐不住了。</br> 這種爭議『性』極大的考題，竟是獲得了二十七個考官的圈點？</br> 姚文治以為弄錯了，睜大著一雙眼眸，格外認真地問道：“千真萬確？你這老王，莫不是來糊弄老夫吧。”</br> 這考官哭笑不得地道：“真不敢糊弄。”</br> 姚文治下意識地皺起了眉，臉『色』凝重起來，他的心里滋生了好奇心：“取試卷老夫來看看。”</br> 于是那考官忙取了文章來，送到了姚文治的手里。</br> 現在這試卷依舊還是糊著名，所以也不知是誰的，即便是里頭的行書，也并非是考生本人所書，因為為了防止作弊，特意讓人在試卷中留下記號，所有的考卷，都會由文吏謄寫一份。</br> 姚文治細細一看，果然看到這試卷之下，二十七個紅圈格外的鮮艷。</br> 還真是……</br> 隨即姚文治便認真地讀起了這文章來。</br> “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下可運于掌也。”</br> 這時文的第一句，直接破題，點明主旨，而且直接引用了孟子見梁惠王的話。</br> 姚文治是何等聰明之人，只一看第一句，便猛地神采飛揚地道：“妙啊，妙不可言，這等心思，真是罕見。”</br> 其實不用往下看，姚文治就知道此文的主旨是什么了，這一定是支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可是這個考生呢，卻絕不從加賦入手，也不什么山川河流，至于什么河堤的修筑，更是提也不提。</br> 只一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也，徹底地破題。</br> 這句話的意思是，在贍養孝敬自己的長輩時不應忘記其他與自己沒有親緣關系的老人。在撫養教育自己的孩時不應忘記其他與自己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br> 這句話，但凡是讀過書的人，誰會不知？</br> 可偏偏，它卻破題了。</br> 我們這些讀書人啊，不能只想著自己，該想著別的老人。</br> 這是讀書饒責任，也是義務。</br> 畢竟，儒家的根本是什么？百善孝為先。</br> 最先這個老字，便是誰也不敢觸碰的政治正確啊，誰若是敢，我們不該贍養老人來試試看？</br> 而幼吾幼，卻是孩子，『舔』犢之情乃是人類的本能，對于孩子的愛護，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那么，誰反對不應當愛孩子？</br> 而之后，這考生圍繞著這個中心，開始起筆了，而今下，許多老人，卻得不到贍養，許多的孩子，得不到本該有的教育，這單憑個饒能力，能夠改變嗎？</br> 顯然，不能！</br> 為什么呢？因為個饒能力是有限的。</br> 贍養老人，愛護幼兒，理當是官府應盡之事，可官府的錢糧，又從哪里來呢？終究還是在民啊。</br> 考生很敏銳的，沒有闡述什么灌溉、橋梁，養兵、賑濟這些費時費力的事，因為爭論這些，永遠是沒有盡頭的。</br> 而該考生聰明之處就在于，他狡猾地把老人和孩子拉了出來，為什么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是為了老人不至因為兒子不孝，而得不到贍養，幼童不至家境貧寒，而得不到教育啊。</br> 噗嗤……</br> 姚文治口里的茶水差點噴了出來，這個大旗一祭出，便是那些反對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閱卷官，怕也只能吹胡子瞪眼了吧。這些試卷，將來可都要存檔的，你作為閱卷官，對此文的看法如何，將來后世之人，想查還真能查到，假若連孝悌友愛的意見都容不下，這讀的哪門子書呢？</br> 當然，其實這個出彩的破題雖然巧妙，可是能夠獲得所有人認同，卻也和這篇時文的文風有莫大的關系，文字優美，偶爾，總會出現一些新鮮的語句，結構也是絲絲入扣，幾乎……你挑不出任何一點『毛』病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