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招眼見嘲風(fēng)就在眼前,卻偏偏不能取他性命,只恨得心頭滴血。然而論及修為,她萬萬不是少典宵衣的對手。她恨恨地看了嘲風(fēng)和青葵一眼,轉(zhuǎn)身化霧,消散在空中。
少典宵衣看向嘲風(fēng),心頭難免謂嘆——連這孩子都這么大了。那些回憶都成了繭,纏縛著三千年的癡與怨。即便是他,也只能輕嘆歲月無情。他心中感慨萬千,問:“你的母妃……還好嗎?”
嘲風(fēng)剛被夜曇挖苦嘲笑了一番,這時候面前少典宵衣,總覺得全身不自在。但好歹這位天帝也救了自己一命,他依禮欠身,正要答個“安好勿念”,廟外,有人說:“陛下不僅搭救魔族皇子,還關(guān)心著炎方的魔妃。您對魔族,還真是萬分掛懷啊。”
嘲風(fēng)和青葵聞聲看去,只見不遠(yuǎn)處,神后霓虹緩步行來。
這……嘲風(fēng)牽起青葵,二人臉色都十分精彩。少典宵衣沉下臉來,說:“多年不見,垂問舊友而已。何必冷言相譏?”
霓虹上神盯著他的眼睛,問:“垂問舊友?你的親生兒子落難凡間,而你在這里救下魔尊之子,還對他噓寒問暖!少典宵衣,你若如此掛懷舊日情人,何不也學(xué)她這癡情兒子一般,剔仙骨、除神籍,掛冠而去?!你若當(dāng)真如此,我尚能高看你一眼。”
少典宵衣幾時被人如此不留情面的譏嘲過?他沉聲說:“霓虹,你非要這樣說話嗎?”
霓虹上神目光一掃,見嘲風(fēng)死死護(hù)住青葵,生怕她被城門失火而殃及。她眼里一絲悲傷流淌,漸成小溪:“陛下想讓我如何說話?你教我啊!”
“你在胡說什么?”少典宵衣厲聲道,“你身為神后,私自下界,眼里可還有天規(guī)禁令?!立刻返回天界!”
“天規(guī)禁令?”霓虹上神眼淚滑落,如露如珠,“你眼中若有天規(guī)禁令,今日便不該救下炎方的兒子!”她一指嘲風(fēng),道:“你任由那個女人偷走盤古斧碎片的時候,想過天規(guī)禁令嗎?陛下顧念舊情,我替陛下出手,殺了嘲風(fēng),也了斷這么多年,神魔兩界不堪入耳的傳言!”
話落,她素手一抬,眼見一團(tuán)煙霞若流火,直奔嘲風(fēng)和青葵。
可就在她出手的瞬間,少典宵衣身形一閃,擋在這一輪煙霞之前。風(fēng)聲驟起,煙霞在他身上獵獵燃燒,很快熄滅。他右手握住霓虹上神的手腕,身上余焰在她腕間留下一道焦痕。是警告,也是威懾。
霓虹上神凝視他,他的臉上并沒有多少情緒。多少年來的天界至尊,常年端坐在云霧繚繞的蓬萊絳闕。天地蒙鴻,早已遮蔽了他的一切。
霓虹上神緩緩抽回手,輕聲說:“嫁給你,是我這一生最后悔的事。”
那一刻,她的眼神褪去了多少年壘砌的堅(jiān)韌。她轉(zhuǎn)過身孤獨(dú)離開,背影失望而疲憊。
破廟發(fā)生的事,玄商君和夜曇顯然是一無所知。
夜曇數(shù)著懷里的妖幣,說:“這些錢應(yīng)該夠我姐姐開個醫(yī)館了。我要找個最熱鬧的地方,讓她成為妖界最有名的大夫。”
她說這話時,眸子都透著光。玄商君說:“好。”
夜曇轉(zhuǎn)頭看他,問:“如果我姐姐成了最有名的大夫,你干什么呢?”
玄商君想了想,說:“我能占卜、算卦,看相、算命,代寫書信。”
“不好不好。太清貧了。”夜曇嫌棄地?fù)u搖頭,逗他,“不如你投靠帝嵐絕,輔助他怎么樣?”
原以為玄商君會一口拒絕,不料他說:“如果他不介意,亦可。”
“啊?”夜曇驚奇,“可……從前你可是妖族盼也盼不來的貴客。你不會覺得沒面子嘛?”
玄商君正色道:“如今神魔不容,暾帝面對兩界指責(zé),已經(jīng)十分為難。我們?nèi)羟巴碎g,他迫于兩界壓力,只能將我們交出去。只有妖族不受三界制約。我想要在妖界立足,給予你富足安穩(wěn)的生活。投效妖族少君,自然是條明路。而以我對四界的了解,襄助于他,對他也極為有利。顏面只是細(xì)枝末節(jié),微不足道。”
這番話,他說得風(fēng)輕云淡,夜曇心中卻乍起雷霆萬鈞。這個男人,他是很認(rèn)真地在為自己和他的將來打算。
那風(fēng)霜雨雪都不存在,他的肩膀,足以撐起她的瓊樓。
無論在天為神,還是墜落人海。
夜曇依偎著他,走了一陣,突然說:“少典有琴。我們成親吧?”這句話問出口,她卻沒有勇氣抬頭看他。
玄商君牽著她的手,一言不發(fā)。是沒有聽清嘛?!二人又走了半天,夜曇終于沉不住氣,悄悄抬頭,卻看見他上揚(yáng)的嘴角。
“喂!”她羞惱成怒,“你是在偷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