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這傷我能治
沈煜將綠珠安置在沙柳郊外的一處小院內,這里僻靜不易受外人干擾適合養傷,看得出沈煜對這個妹妹還是很用心的,涂靈靈進到房間時綠珠正靜靜躺在床上呆呆的望著上空的床梁,臉色雖然還是蒼白但總算有些活人氣了,聽見聲響綠珠偏頭看見走進來的沈煜眼眶一紅又開始抽泣起來,如今她算是個廢人了,想到以后的日子只能在床上度過,心里又越發覺得委屈和傷心,但更多的是怨恨,怨恨那個把她害成這樣的人,有朝一日若是有機會她一定要將那人挫骨揚灰。
綠珠張了張了口,又看見沈煜身后站著一位粉色紗裙的少女,便開口問道:“哥哥,這位是?”不等沈煜開口,涂靈靈便上前一步握住綠珠的手,那神情就好像是見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姐姐“我叫靈兒,你哥哥是我師兄,師兄知我略通醫術,特意讓我過來看看你的傷勢。”綠珠眼中閃過一道光亮,望向沈煜的眼神頓時又暖了幾分,便道:“那就有勞靈兒姑娘了。”
涂靈靈見她并沒有哭鬧喊叫便微微松了口氣,心里對她便又喜歡了幾分,“師兄,你先出去吧,這里有我。”因為要查看綠珠的腿少不得要撩起褲腿來,盡管是兄妹終歸是男女有別,涂靈靈想了想還是開口讓沈煜出去了。
撩起褲腳,解開之前處理傷勢時纏著的紗布,入目便是一道猙獰的傷口,腳跟處腳筋已經完全被匕首挑斷,血肉翻騰,因為有些傷口感染更是發出腐肉的惡臭味,涂靈靈微微皺眉,倒不是嫌棄這些臭味,而是覺得下手的心人太狠了,不光挑斷了綠珠的腳筋,除此之外腿上還有好幾道割傷,以后即使是好了恐怕也要留疤了。
綠珠見涂靈靈神色嚴肅,以為涂靈靈也束手無策,便戚戚然開口道:“靈兒姑娘不必為綠珠勞神了,這傷勢我本也沒做指望,只是不忍拂了哥哥的一片好心。”綠珠萬萬沒想到此時的涂靈靈事實上正在走神,她想起了蘇瑾當初在貪歡樓對付碧衣的手段,據后來探子回報,那日跳樓的碧衣原來是別人安插在蘇瑾身旁的奸細,選擇自己跳樓身亡其實已經是碧衣最好的結果了,不然等待碧衣的定是生不如死。可究竟又是什么原因讓他如此對待綠珠呢。
直到聽得綠珠開口涂靈靈才回過神來,歉意的一笑說:“綠珠姑娘不必太過自暴自棄,這傷雖難卻也不是不能治,這世間我涂靈靈不能治的傷不過五指,剛好你不在這五指之列。”
聽得涂靈靈這么說,綠珠大喜過望,受些苦算什么,自十五歲被賣入青樓她綠珠什么樣的苦沒吃過?只要能治好就有報仇的希望,只要活著就能看到仇人跪在地上苦苦求饒的樣子,憑什么,她又沒有做錯什么,蘇瑾憑什么這么對她?想到這里綠珠幾乎不能控制自己臉上猙獰的神色,好在多年在青樓的浸淫,只是一瞬間的失態,綠珠便馬上調整好了了心態,只見她目光堅定緊握住涂靈靈的手道“靈兒姑娘只管治便是了,這點苦綠珠還受得住。”
涂靈靈安撫一笑:“綠珠姑娘也不必太過憂心,今夜你養好精神,明日一早我便來為你接筋續脈,只要調理得當,重新走路還是不成問題的,只不過以后不能負重,更不能練武了。”
走出房門,涂靈靈望著遠處站在棗樹下的師兄輕輕嘆了口氣,師兄,你知不知道綠珠姑娘的身子早就被糟蹋的一塌糊涂,以后怕是不能有孕了,也是,青樓那種地方又豈是良善之人能呆的地方,只希望以后綠珠能早日走出陰影,有師兄在定能保她衣食無憂。
“師兄”涂靈靈迎著沈煜望過來的眼神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快走兩步站在沈煜身邊:“明日一早我來為綠珠姑娘治傷,今日我得去準備一些要用的東西和藥草,師兄你今日就在這多陪陪綠珠吧,她只怕心里很苦。”
沈煜松了口,自從那日見到一身血跡斑斑躺在地上的綠珠后沈煜一直端著一顆心不敢放下,他知道若是綠珠的腿真廢了,她這一輩子就真的完了,“要什么只管告訴我,我叫下人幫你準備。”涂靈靈拍了拍沈煜的肩膀:“我要的東西只怕這全天下也只有我自己知道,師兄你就放心等著吧。”說完紗袖一揮,輕快地走出了院門。
沈煜看著涂靈靈翩然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收回自己的目光,就這么靜靜地站在樹下,也沒有去房間看綠珠,一直這樣站著,直到夕陽落盡,最后一道昏暗的光也消逝在暮色中,沈煜神色漠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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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歡樓。
精致的雕花窗后,朦朧可見數道妙曼的身姿搖曳起舞,輕紗下雪白的手臂隨樂聲高高舉起又緩緩落下,眉眼間是藏不住的春色,旋轉間嫣然一笑,身姿玲瓏,勾人心魄。此時半臥在軟塌上的男子雙眼迷離,左手執壺,每一次抬手都將壺中的酒盡數倒入口中,殷紅的雙唇勾勒出無限的誘惑,每一次輕笑都仿佛是天上的仙樂,令人沉醉不已,不能自拔,盡管如此,那些扭動著身姿的舞姬卻無一人敢上前來,因為就在前幾日,她們親眼目睹了沒有主子的命令擅自爬上主子軟塌的人得到了怎樣殘酷的懲罰。別看主子平日里看似隨和溫厚,但跟隨他多年的人都知道眼前這名男子實則喜怒無常,手段更是冷絕狠厲,這位名滿江湖的第一公子比起當年的玉面書生更為可怕。
這位令在場所有人人人自危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涂靈靈找尋多日無果的蘇瑾,他若不想被人找到,這天下間又有誰人敢留。不知過了多久,大概是覺得這再是妙曼的舞姿看久了也會膩,蘇瑾擺擺手,正在彈琴的女子立即摁住了手中的琴弦,生怕多彈了一個音而觸怒了主子,其他舞姬也立即收回飄舞的紗巾,施了一禮飄飄然地退了出去。
蘇瑾撐起自己半臥的身子,示意一旁的玉衣上前說話,“送回去了么?”玉衣也不問是誰,垂下眼瞼答道:“人送回去了,靈兒姑娘明日為她治傷,成與不成,十天之后應該就有結果了。”十天,十天之后正是天下英雄匯集召開武林大會的日子。蘇瑾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靠在榻上微微閉了閉眼。有人說眼睛是最能看透一個人情緒的地方,一旁的玉衣心里也在猜到底有什么事是能讓每月都經歷蝕骨之痛而一聲不吭的少主都心緒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