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動作怎么這么慢？”任晚萱早就收拾好，在一邊等他。
    他們得趕去見高博士的助教。
    往日每個人都很積極，今天陳著動作少慢很多。
    教室里人多，陳著知道沒想公布白蘞跟任家有親戚關(guān)系，沒有說話。
    直到上了車，他才問：“你那個親戚到底什么來頭？”
    “能有什么來頭，青水街，我外公他們都查過，戶口都在紀(jì)家，”任晚萱知道他說的是白蘞，她并不在意的道：“她怎么了？”
    “很奇怪啊……”陳著看向車窗外，英俊的眉眼凝著困惑，“班主任為什么把江京大物借給她……”
    任晚萱本在看高博士助教給她發(fā)的地址。
    聞言，她倏然抬頭：“你確定？”
    “十有八九。”他應(yīng)當(dāng)不會看錯。
    **
    湘城，CRFS研究所。
    姜附離目光盯著探測器，一手拿著紙板，一手捏著筆，整個眉眼落在實驗室不明顯的陰暗里，面色冷凌。
    讓站在身后的組員氣都不敢大聲喘。
    “產(chǎn)生氘的幾率不大，加大對伽馬射線的探索，”他草草記錄幾筆，偏頭，講記事本交給助理，提問：“知道原理的吧？”
    他抬頭，隨機點了一個組員。
    組員昂首挺胸，賀文的錄音筆到了之后，他們忘記的能反復(fù)拿出來復(fù)習(xí)：“氘進(jìn)入探測器種，會被原子俘獲形成奇特原子從而釋放出伽馬射線……”
    看他能順利回答，其他組員提在嗓子眼的心瞬間放回。
    姜附離收回目光，倒是好帶多了。
    姜附離一邊往外面走，一邊解開防輻射外套扣子，聲音寡淡：“實驗報告發(fā)我郵箱。”
    助理拿著記事本緊跟在他身后。
    “對了，”姜附離指尖停在深藍(lán)色的扣子上，微挑的鳳眸低斂，“去拿兩個江京大學(xué)預(yù)備營的邀請碼。”
    “好。”助理將這件事記在行程上。
    姜附離沒有其他事了，慢條斯理的將外套放在休息室，就拿上手機走入升降梯。
    他最近一段時間都回去的很早。
    當(dāng)然，這個“早”是相對于以前的他來說。
    助理站在升降梯外，等升降梯到達(dá)地表層，他才感覺不到來自對方的壓力。
    又想起來姜附離吩咐的事。
    去找江京大學(xué)那邊要預(yù)備營的邀請碼。
    不說姜附離在江京大學(xué)物理界的地位，光是姜家每年給江京大學(xué)的科研經(jīng)費，別說兩個邀請碼，讓他們把預(yù)備營的名字改了，他們也不說二話。
    不過他要邀請碼干嘛？
    能進(jìn)他實驗室的，都是被江京大學(xué)搶著送app名額的學(xué)神，每個人都有預(yù)備營的賬號。
    助理想不明白，但也不敢妄自揣測。
    大佬做什么肯定自有他的道理。
    **
    星期四。
    因為周末要月考，張世澤大課間沒出去浪。
    而是坐在教室復(fù)習(xí)。
    “啊，該死的英語，”張世澤看著abandon，覺得這就是他此生大敵，“我從沒這么恨過姜文帝，真的。”
    張世澤對他后桌吐槽，“他但凡讓白立，不說白立，只要讓白重煜或者白湘君這兩人其中的一個，多活十年或許我們就可以就不用學(xué)這該死的英語了！”
    “讓我重生到大永朝，我去創(chuàng)死姜文帝！”后桌深表贊同。
    張世澤滿意的點頭，又去拍他同桌的肩膀：“學(xué)神，你的意見呢？”
    寧肖抬眼瞥了他一眼，沒回，只叫了下白蘞，并將筆記上沒記清楚的地方指給白蘞看。
    寧肖面容冷白，“這個你昨晚聽懂了？”
    昨晚白蘞聽完就去吃飯了，他沒敢說他有些沒記下。
    白蘞回頭，一手慵懶的搭著自己的椅背，一手拿著筆在他本子上畫圖，指尖瑩白：“設(shè)每個方向的磁感應(yīng)強度，磁場分布函數(shù)就是這個公式……可以判斷出領(lǐng)頭階……”
    她說話慢條斯理，講解的竟然分外清楚。
    旁邊的張世澤分明沒有學(xué)過競賽題，竟然有瞬間也覺得自己懂了。
    寧肖覺得有些可怕的看了白蘞一眼，陰郁的臉難得錯愕：“你是有影像記憶嗎？”
    她是怎么聽一遍就能理解的？
    而且講解的方法明明跟姜附離完全不一樣，卻更清晰。
    寧肖在學(xué)習(xí)方面向來自信，現(xiàn)在先是姜附離后又白蘞。
    甚至連那個小孩，都讓他時常懷疑人生。
    白蘞將筆在指腹悠悠轉(zhuǎn)了個圈，又瞬間握住，思考“影像記憶”的意思，她點頭，“有可能。”
    寧肖收回來筆記本，“我只建立了宮殿記憶，沒你快。”
    理解能力更沒她好。
    旁邊還在背abandon的張世澤去搜了搜影像記憶跟宮殿記憶的意思。
    搜完之后，目瞪口呆。
    真好。
    他前桌：影像記憶。
    他同桌：宮殿記憶。
    他：七秒鐘記憶。
    張世澤面無表情的收起手機，憤憤翻開單詞本，看了一頁后，他又羨慕嫉妒恨的看著同桌以及前桌。
    世界上記性好的那么多。
    多他一個會怎樣？！
    等白蘞寧肖討論完題目，路曉晗才回頭跟白蘞說話。
    “白蘞，你看，”路曉晗偷偷拿出手機，把一張圖片給她看，“這是我們?yōu)槟闾舻膭ξ璺b，你覺得行嗎？”
    白蘞抬了頭。
    那是一套古風(fēng)衣，上衣是一件白色鑲金邊外衫，下裙是紅色繡黑金層疊紋路。
    “我覺得你穿肯定好看啊。”路曉晗睜大眼睛看著她，白蘞第一次來穿的就是馬面裙，她覺得十分驚艷。
    就是顏色太素。
    所以這次她特意挑紅色系。
    最美的人當(dāng)然配最艷的顏色。
    “白蘞？”見白蘞沒反應(yīng)，路曉晗不由叫她一聲。
    “嗯，”白蘞看著圖片回過神，又長又黑的眼睫微微垂下，覆蓋住深黑色的瞳孔，她手支著下巴，似乎是有些懶洋洋的：“謝謝你，但我現(xiàn)在不穿這類色系。”
    “啊？那好吧，”路曉晗摸摸鼻子，有些遺憾，不過沒多問：“那這煙青色呢？”
    她翻到后面的一張圖。
    白蘞淺淺撩起眼睛，朝路曉晗勾了個懶散的笑，“不用，我衣服都是我外公給我做的，到時候我找一件合適的，伱給我配個長劍就行。”
    紀(jì)衡做的每一件衣服都能放到舞臺上。
    白蘞有時候覺得，這樣的手藝給她做衣服，會不會有些浪費。
    “不用嗎？”路曉晗不死心，她還是想給白蘞買好看的裙子：“我們班費還多的很呢。”
    見白蘞真的不用，她只能收起這個打算。
    去給白蘞挑長劍。
    既然不能買衣服，那她們就買最好看的長劍。
    **
    培訓(xùn)班。
    寧肖全程都在努力刷題，除了學(xué)習(xí)，他很難對其他東西產(chǎn)生興趣。
    白蘞看完錄屏，拿出手機，慢條斯理的打字，詢問姜附離——
    【我看完大物，能把書送給老師嗎？】
    手機那邊，姜附離剛摘下眼鏡，就看到這一句。
    不知道別人怎么想，姜老師是真的覺得有人很可愛啊，什么都會來問他。
    姜老師：【給你了就是你的，隨意處理】
    白蘞收到消息才將手機收回，她抬頭，用筆隨意戳了下寧肖的肩膀，“有本書，你要看嗎？”
    “什么書？”寧肖回頭，低聲詢問。
    白蘞將江京大學(xué)物理抽出來，給他看，“這個。”
    階梯教室沒有人注意到白蘞這邊。
    但今天一直對白蘞有所關(guān)注的陳著這次確定了，白蘞手上的那本書，就是江京大學(xué)物理。
    他昨天沒看錯。
    陳著身邊，任晚萱也注意到他的目光，朝白蘞那個方向看過去，“竟然真的給她了……”
    她很難不生起嫉恨。
    昨天聽陳著說其她尚且不太信，直到今天親眼看到。
    八班班主任將今晚的習(xí)題發(fā)完，“大家好好做題，校長找我開會，有什么疑問微信上找我或者明天問我。”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出門。
    “老師。”
    任晚萱深吸一口氣，她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站起來。
    “任晚萱，”班主任剛到階梯教室門口，聽到聲音，他停下來，有些詫異，“你有什么疑問嗎？”
    任晚萱拿著包，她看著班主任，眾目睽睽中開口：“老師，我一直相信你的。但是為什么，你應(yīng)該是知道白蘞的理綜多差，也不會不知道她是憑誰的關(guān)系進(jìn)來的，為什么處處偏向她？”
    這句話說的，白蘞抬頭，瞇眼看向任晚萱。
    八班班主任聽著任晚萱的話，卻是一愣，“我偏向她？”
    “昨天我問您借江京大物，您說不能借，”陳著沒想到任晚萱會直接說出來，他目光復(fù)雜的看了眼白蘞，遲疑片刻后還是站在任晚萱這邊，“但今天分明借給了白蘞。”
    如果說剛剛?cè)瓮磔婺蔷溥€不算什么。
    陳著這一句卻在階梯教室激起千層浪。
    在這里的尖子生，沒有哪個人沒聽過江京大學(xué)物理。
    每個人都是自私的，為什么借給白蘞卻不告訴他們？
    所有人目光轉(zhuǎn)向白蘞的方向——
    白蘞依舊保持原本的姿勢坐在椅子上，漆黑清透的眼眸淡定又從容，白皙纖長的手指還松松捏著一本書江京大學(xué)物理。
    眾目睽睽之下，她懶洋洋的將書轉(zhuǎn)了個圈，一縷黑發(fā)慵懶的搭在眉眼。
    她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
    八班班主任也反應(yīng)過來。
    也終于知道為什么培訓(xùn)班的人對白蘞避之不及。
    “她憑誰的關(guān)系進(jìn)培訓(xùn)班？”八班班主任重新返回到講臺上。
    他對上任晚萱的目光，絲毫不退卻。
    任晚萱嘴角還掛著冷諷，她不想讓班主任蒙混過去：“她85分怎么進(jìn)的培訓(xùn)班，您明知故問。”
    白蘞在她眼里只是青水街蕓蕓眾生中的一員。
    除了任家，白蘞還能有什么關(guān)系？
    培訓(xùn)班其他人跟任晚萱有差不多的想法。
    他們都是憑著自身實力進(jìn)來的，忽然間來個不知道是什么的人，這群傲得不行的尖子生看不起白蘞也很正常。
    “學(xué)生與老師之間，應(yīng)該建立信任的關(guān)系，”班主任點點頭，他看著任晚萱，“任同學(xué)，陳同學(xué)，那我們先來解決第一個疑問。”
    正好手中的電話響起。
    是校長，“老李，你怎么還沒到？我這有個好消息……”
    “正好，校長，”班主任聲音倒是平靜，他打斷校長：“我想問一下，白蘞同學(xué)是靠誰的關(guān)系進(jìn)培訓(xùn)班的？”
    任晚萱靜靜看著班主任。
    嘴邊的譏誚像是像是在說看你能說出什么花來。
    “靠什么關(guān)系？”寂靜的教室，校長聲音通過揚聲器清晰的傳出，十分詫異，“白蘞是因為一組渦環(huán)對撞數(shù)據(jù)被特招進(jìn)來的，這件事你上次問的時候我不是跟你說過？老李你是不是年紀(jì)大了記性不好。”
    校長說完，又嚴(yán)肅的：“白蘞同學(xué)對數(shù)據(jù)敏感程度簡直前所未見，老李你得替我看住她，上面好多人在關(guān)注著，千萬不能讓她偷摸跑回去學(xué)文！”
    整個階梯教室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