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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出游, 岳鳶兩名女子皆是乘車而來。
她們私交甚好, 又都不是張揚的人, 便輕車簡從, 共坐一輛馬車出來, 隨侍的丫鬟也只帶了一個。
幾人商議了準備去前面古寺看看,便也不再多搭理白池書院那幾人。
岳鳶與吳姑娘手拉手走在當中,季航跟顧云浩則一人牽著一匹馬分立兩側。
好似心情極好, 岳鳶一會跟吳姑娘耳語幾句, 一會又拉著她表哥說等會要去廟里撞鐘。
“姑娘。”
剛走了沒多遠,便見一個小丫鬟急沖沖地跑了過來, 手里還抱著一個水袋。
“可算是把水袋取來了, 咱們馬車還是停的有些遠了。”
那丫鬟跑的氣喘吁吁,擦了擦額上的汗,將水袋遞給了岳鳶,又忙著給季航行禮道:“表少爺。”
見狀,季航微微頷首。
“此去古寺還得要一會, 鳶兒,不若你們還是坐車吧。”季航看了看前路, 說道。
聞言,岳鳶面上也帶了幾分猶豫。
她還是想這樣走過去的,雖然累是累了點,但一路說說笑笑的多好。
只是看了看身側的吳姑娘, 她終究不是個只考慮自身的人, 最后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道:“嗯, 聽表哥的。”
聽了這話,季航滿意地一笑,問了馬車的位置,便翻身上馬,去尋那車夫將馬車趕過來。
一時間只留下顧云浩及岳鳶三女。
想了想,顧云浩不動神色地往后退了兩步,與三人保持一個適度的距離,免得彼此尷尬。
畢竟彼此又都算不得認識,他也不想去主動與人家姑娘攀談。
果然,見著距離遠些,許是估摸著她們說話顧云浩聽不到,三位姑娘便嘰嘰喳喳地說起了悄悄話。
“哎呀,原來剛剛那位就是你嘴里不停念叨的表哥啊。”
這是吳姑娘的聲音。
“吳姐姐,你可不許笑話人家。”岳鳶好似有些害羞,說話也不似先前那般明快,竟帶著幾分嬌羞之意。
“我說,你那表哥確實是……”
……
顧云浩不由尷尬了。
他并非想要偷聽,但無奈他聽覺實在太好,雖然離得距離也不算近,岳鳶幾人說話聲音又小,正常人應當是聽不到的,但他卻還是聽到了……
這要緊的是,居然還聽到了人家女孩們之間的私房話。
顧云浩活了兩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看了看四下并無什么異樣,想來這幾名女子也不會遇到什么危險,顧云浩便又往后退了退,直到聽不見她們說話為止。
然而,他的動作亦是被岳鳶她們看在了眼里。
兩女都不是蠢笨的人,當下也是猜到了她們方才的私房話或許被人家聽到了,所以才又往遠處避開。
想到此處,岳鳶瞬間羞的臉通紅,忍不住跺了跺腳,懊惱道:“怎么辦呀,他剛剛不會聽到了吧?”
“我看此人倒是個知禮的,應當懂得非禮勿聽吧。”吳姑娘也是猜到了,但見岳鳶如此在意的樣子,也只得勸道。
“他與表哥是好友,吳姐姐,你看他會不會與表哥提及我方才說的話啊……”
聽聞這話,吳姑娘也是一愣,又看了一眼那位青松般立在遠處的少年,沒來由的多了一股信心,直接道:“放心吧,他不會。”
“哦?你又如何這般肯定?”
岳鳶本就是個開朗的姑娘,對季航的情誼也從來都不藏著掖著。
剛剛之事,她雖然懊惱,但也不至于一直糾結于此,現在聽著吳姑娘這話,登時就心里一動,轉移了注意力,眉眼帶笑地看著吳姑娘道:“難道吳姐姐……”
“鬼丫頭,瞎說什么呢。”
吳姑娘忙打斷了岳鳶的話。
因帶著帷帽,故而此刻誰都看不到她面上的紅暈和羞澀之意。
帷帽之下,她的目光流轉,卻是忍不住不動神色地又看向遠處的那位少年。
那人還是牽著韁繩,負手立在那里,一雙眼睛看著遠處的溪水,面上雖是掛著一抹淡笑,但卻讓人始終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徐徐的清風吹過,少年的長衫被風帶起了一個衣角,頭上束發的墨綠色儒巾也與縷縷發絲一起隨風而動。
在這春風的吹拂之下,少年高挑瘦削的身形更是帶著幾分瀟灑俊逸之感。
這少年的身形,自然算不上威武雄壯,但不知為何,卻莫名的讓人感覺安心。
吳姑娘心里暗暗覺得詫異。
想起方才這人與那白池書院學生的對峙,心里不自覺的回味他改過的那幾首詩。
果真是好文采啊……
默默嘆了一句,吳姑娘心中一跳,卻是瞬間回過神來。
自己這是怎么了……
極快地拉回了思緒,吳姑娘不去再多想其他,只又和岳鳶談笑說話。
沒過多久,便聽聞馬蹄與車架之聲,舉目看去,果然見是季航回來了。
“上車吧。”及至跟前,季航對著岳鳶說了一句。
岳鳶兩人自是點頭答應,而后帶著丫鬟三人一起上了馬車,車架一路往山中古寺方向而去。
這里顧云浩也翻身上馬,與季航兩人并排騎馬跟在馬車附近。
“我說,剛剛你怎么離得那么老遠,怕她們是老虎吃了你啊?”因見四下并無什么人,季航便笑著打趣顧云浩道。
聽到他話中的取笑之意,顧云浩沒好氣地白了季航一眼,道:“怎么,難道你不怕?”
“怕什么,男子漢大丈夫,還會怕個小丫頭片子?”
季航下巴一揚,神色間帶著幾分豪爽之氣地道。
見他如此,顧云浩連吐槽都懶得吐槽了。
剛剛不知道是誰被表妹抓住,一臉快死了的樣子向自己求助,現在時過境遷了,便又這樣大言不慚。
“原來季公子這般英雄氣概,怎么我一時眼拙,剛剛竟沒發現?要不我去跟那岳姑娘說道一聲,我家中有事,先且回去了?”
實在看不慣他那樣子,顧云浩忍不住挑了挑眉,笑著說道。
“唉,別啊,說好了今天一起的。”
聽聞這話,季航當下便急了,忙分說解釋道:“你是不知我這表妹有多磨人,自小就是個愛鬧愛玩的,不論什么都想跟著湊熱鬧。”
“原本以為到書院讀書,可以一個人清凈地在這府城住上一住,哪曉得先是我那妹妹來了,而后表妹也跟著來了,最后連叔爺爺也來湊熱鬧。”
看著季航一臉苦不堪言地說著家中諸事,顧云浩面上神色紋絲未動,只淡淡地道:“分明就歡喜的很,還裝模作樣。”
認識了這么久,他能感覺出來,季航亦是一個渴望親情的人。
只是于他自己而言,乃是因為前世太過孤苦,所以這一世格外看重親人。
而對于季航來說,恐怕是因著在豪門大族長大,小的時候又在京中,親情淡薄,所以格外渴望珍惜的緣故吧。
其實有家人在側,即便是事情多了些,嘈雜了些,但心底都是自有一股脈脈溫情。
畢竟家跟家人,乃是人心最柔軟之所在。
“這個我不跟你犟,只是我這表妹實在不是個好對付的主。”
被顧云浩說破之后,季航也仍是面不改色地道:“只要學里一休假,就讓人得不了半點空閑,偏生叔爺爺還縱著,竟是要我連讀書都先且擱下去陪她。”
“難怪你總要時時逃來我那小院子,還總賴著不走,原來……”
聽聞這話,顧云浩側頭看向季航,神情中帶了幾分揶揄之色:“不過也差不離,畢竟你也這樣的年紀了。”
這個時代的人成婚早,他娘衛氏可是一直躍躍欲試的要張羅他的親事。
季航比他還大一歲多,今年已經滿了十八,又出身世家,家里有什么想法也是正常。
他們相識已久,有的話也不必說的很透,三言兩語便知曉了對方的意思,季航此刻卻是皺著眉道:“我自然知曉家里的意思,只是有些耐不住這樣……”
“難道是不喜歡?”
見他一臉猶豫難言的樣子,顧云浩直直問了一句。
“沒有!”
季航下意識地反駁了一句,而后看著顧云浩那雙似笑非笑地眼睛,當下面上也繃不住了,強裝淡然地道:“我只想著待明年鄉試之后再說的。”
這話說的底氣并不足,但見他明顯已經有些發紅的面龐跟耳朵,顯然是已經有些不好意思了。
顧云浩也不再多言,只狀似了然地點了點頭。
前世的他只在大學期間匆匆談了一段極短的戀情,而后便再也沒有過女友,一心只作單身狗。
穿到這個時代之后,他更是一心撲在學業上,沒那么多時間去再想其他。
只是,今天到底是個什么日子……
先是無意聽到了表妹吐露心聲,現在又在這看著表哥這一副情竇初開的樣子。
此刻他不禁有些心疼自己,居然被這表妹表哥兩人輪流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