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最柔軟的位置,就像有一把鈍刀在狠狠的割,把她的心割的血肉模糊,甚至把五臟六腑都劃開,錐心刺骨的疼。</br> 任卿站在她對面,左手扶著右手的小臂,深黑的眼睛始終盯著眼前努力想要維持冷靜,卻又偏偏再也冷靜不下去的女孩。</br> 蘇橙臉色蒼白,額頭,后背全是細細密密的冷汗,從頭到腳,徹骨的冰涼。</br> 可能她怎么也沒有想過,陸易深真的會背著她,在外頭養了個女人。</br> 在此之前,她還抱著一絲僥幸,是不是自己誤會了他?他對自己的愛,不可能是裝的,否則從前那么多次她想要離開,他大可放手就是,可他沒有。</br> 既然陸易深深愛著她,又為什么要養著眼前這個女人?</br> 一個人的心,怎么可以同時分給兩個女人?</br> 小手無力的撐在墻上,胃里愈發的疼痛,也不知是餓的,還是心太疼了,感覺自己快要站不穩了。</br> 她閉了閉眼,努力壓抑住眼底的濕熱,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眉眼間的神色,已從最初的難堪,變成了難堪過后的平靜。</br> “要怎么樣,你才肯離開他?”</br> 她說的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咬的很重,很沉,甚至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嗓尖都泛起了腥甜的血腥氣,被她咬著牙,盡數咽下。</br> “或者你開個價,只要我能做到,我都可以答應。”</br> 天知道她這是卑微到了什么程度,明明她可以拂袖離去,跑去找陸易深大吵一架,然后逼著陸易深做出選擇,或者什么也不說不問,直接高傲的在他世界里消失的干干凈凈,讓他后悔,讓他心急,讓他知道背叛她的代價。</br> 這才是原原本本的蘇橙,那個活的瀟灑又肆意的蘇橙,不是嗎?</br> 可是為什么,她現在做不到了。</br> 似是于心不忍,任卿幽幽嘆了口氣,“蘇小姐,你這又是何必,就算不是我,也會有別的女人,易深身邊,最不缺的,就是前仆后繼的女人,相信這一點,你比我更加深有體會。”</br> 任卿走向她,好心扶了她一把,聲音很輕,“你放心,我不會和你搶陸太太的位置,易深把我安置在這里,也讓我刻意避開你,就是不希望我的出現成為你的困擾,說明你在易深心里,占據著很重要的份量,蘇小姐,倘若我是你,我一定會安安穩穩的坐好陸太太的位置,夫妻之間相處,往往情深不壽,有時候睜只眼閉只眼,方能長久,不是嗎?”</br> 蘇橙撐在墻上的指尖狠狠攥起,空氣中的窒悶,快要將她逼瘋。</br> 讓她對陸易深睜只眼閉只眼,不可能,死都不可能。</br> 這個男人,她愛他至深。</br> 要么得到他全部的人生,要么,山長水闊,各自珍重。</br> 她忽而笑了,眼神里全無情緒,笑聲淡淡涼涼。</br> “你說了這么多,卻也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陸易深是我的男人,他是什么做派,什么品行,我比你更清楚。”</br> 任卿握著她手腕的手指一僵。</br> 眉心微微皺起,開始認真打量起蘇橙。</br> 這個女孩子,比她想象中的似乎要聰明一點。</br> 蘇橙看向任卿,烏黑濕漉的大眼睛里恢復了些許生氣,“更何況,剛才我聽到你和我先生的對話,似乎他并不想陪你過這個所謂的生日。”</br> “倘若你們真是你說的那種關系,他又何必對你始終都擺出一副冷漠疏淡,不可接近的樣子?陸易深和我說話的時候,樣子可比對你溫柔多了。”</br> “是嗎?”任卿笑的很淡,仿佛看穿她那不過是強弩之末的淡定,忽而反問了一句,“既然你不信,想不想試試看?”</br> 蘇橙怔了一下,看著她不達眼底的笑意,心里陡然凝聚起深深的警惕,想要將手腕從她手里抽出來,卻沒料到,任卿的力氣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得多。</br> “你想干什么?”蘇橙掙了掙,沒掙開,警告她,“放手!”</br> 任卿卻只是笑,那笑里帶著的深意和不懷好意,讓她只覺毛骨悚然,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br> “蘇小姐,你不是想知道我在易深心里有沒有位置嗎?我現在就試給你看。”</br> 她聲音壓的很低,在蘇橙未及反應之時,猛然用力,推了她一把。</br> 他們兩個此刻都站在樓梯口,蘇橙下意識的扶住自己,才沒讓自己摔下去,而任卿,卻一路順著樓梯臺階滾了下去。</br> 但預料中的疼痛卻沒有襲來,因為任卿摔下去的一瞬,安全通道的大門突然被一股大力推開,她的身體被及時趕到的陸易深穩穩的抱在了懷里。</br> 蘇橙看著陸易深出現的那一刻,忽然就明白過來了,任卿這是在拿自己的命來賭。</br> 也是在向她證明,她的老公,心里確確實實是有任卿的位置。</br> 多么的諷刺,和可笑。</br> “在做什么?”陸易深臉色陰沉的嚇人,盯著懷里的任卿,“不要命了?!”</br> 任卿面色蒼白,死死咬著唇,“易深,不怪蘇小姐,是我自己摔下去的......”</br> 蘇橙站在樓梯口,居高臨下的和下幾級臺階上的男人四目相對。</br> 心痛的有些麻木。</br>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br> 好像說什么都是徒勞,且毫無意義。</br> 任卿確實是從她手里摔下去的。</br> 哪怕樓道上有監控,可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像是被她親手推下去的。</br> 她沒有解釋,就是覺得很好笑,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一樣。</br> 在昨天以前,她還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擁有著這個男人得天獨厚的寵愛,不過一晚的時間,現實就給了她狠狠的一巴掌。</br> 她始終倨傲的站著,任憑心痛到窒息,也沒有讓眼淚流下來。</br> 只是胸腔里像是有無數把刀子在鉸,心痛到麻木的那種滋味,她活了二十年,幾乎從來沒有體驗過,可是這一秒,她真真切切的體驗到了萬箭穿心后的渺茫還有惶恐。</br> 尤其是,那只慣常喜歡抱著她,撫摸著她的溫柔大手,此刻正擱在另外一個女人的腰間,他的懷抱,也被那個女人完完整整的占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