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們已經到洛城了,洛城守將王猛將軍是先生的手下,您以前還在軍營里見過,我們已經暫時安全了。”</br> 肖蒙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她,將她從馬車上扶了下來。</br> “前頭有家客棧,不如我們先去那邊吃點東西吧。”</br> 蘇橙點點頭,下車之后,目光在洛城繁華的街頭環顧了一圈,然后就看到了肖蒙所說的那家客棧。</br> 肖蒙抬手替她將披風蓋上,擋住風沙的侵襲。</br> “好”,蘇橙答應,“正好我也有些餓了。”</br> 她們近一日坐的都是馬車,山路崎嶇,汽車并不好上來,但馬車又實在過于顛簸,坐了一天,此刻是腰酸腿也酸,就想找個舒適的地方,好好吃頓飯休息一下。</br> 肖蒙陪著她走進了客棧。</br> 這個點正是飯點,客棧里人很多,幾乎座無虛席。</br> “兩位客官,吃點什么?”</br> 店小二殷勤的迎了上來,引著二人去了一張剛空出來的桌子旁,麻利的擦了擦桌子。</br> 蘇橙在桌邊坐下,她沒吃過西北菜,不知道其他食客面前那些長相怪異,有形狀巨大的面團叫什么,肖蒙就指了指旁邊的桌子,“就照著那桌給我們一樣來一份。”</br> 那店小二的目光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色,不過很快他就笑了起來,微微彎腰,“好勒,明白了。”</br> 肖蒙在蘇橙旁邊的位置上坐下,翻開面前的茶盞,倒了一杯熱茶,用指尖的銀針試過之后才放心的遞給蘇橙。</br> “夫人,這個地方的經濟發展看上去比皇城還要落后。”</br> 無論是從街道的建筑,還是這地方的物價水平,包括民眾的穿著都能看出這一點。</br> 蘇橙輕輕的點頭,默不作聲地抿了一口杯中的茶。</br> 她也看出來了。</br> 肖蒙還沒說話,就聽見隔壁桌高聲的議論。</br> “王二,你今日已經是參加第五次武考,怎么,還沒過嗎?”?????</br> “哈哈,”另一人爽朗的笑道,“沒過算什么,王二早習慣了,王二那是打定了主意,要追隨王猛將軍,別說五次了,哪怕就是拒他五十次,他也照樣有那五十一次!”</br> 那王二憨厚的笑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下,“話說的沒錯,如今這世道已經變了,再不是從前基山當道那會兒,這官爵不是買賣就是世襲,咱們窮苦百姓哪怕努力一輩子也永遠都掙扎在底層,現在衙門口的告示都寫得清清楚楚,只要有本事都歡迎來參加武考,人的前程是靠自己的本事掙出來的!”</br> 一人將信將疑,“真的假的?這該不會只是說的好聽,等把我們騙進去之后,就永遠把我們按在底層當苦力吧?”</br> “不會不會”,另一人揮揮手,語氣很堅定,“我大表舅上個月就過了武考進去了,在戰俘營干事,大表舅說光那工錢就比他賣豆腐多了四五倍不止,而且軍營里頭有很嚴格的晉升體制,具體我也說不清楚,反正只要你有力氣肯吃苦,不違反軍紀,努力個兩三年,怎么著也能混個小頭目出來。”</br> 這話一出,那些人的議論聲就更加沸騰了。</br> “要真是那樣,那下個月的武考我也去!”</br> “對,我也去試試,話說前幾天我還看見王猛將軍在城門口巡視,那模樣威風的,要是我能混到個在王猛將軍身邊打雜的位置,我做夢都笑醒了。”</br> “這算什么?我跟你們說啊,“另一人道,聲音壓了壓,”上個月,我還看見姚副將來洛城了呢,連王猛將軍見了姚副將都得低聲下氣,跟著王猛將軍算什么,有本事你就混到姚副將身邊的位置上去!”</br> 幾人一陣唏噓。</br> 蘇橙和肖蒙對視了一眼。</br> “夫人,既然王猛是自己人,我看不如等會兒我們直接去衙門吧,讓王猛將軍代我們傳個信。”</br> 蘇橙沉吟了幾秒。</br> 指尖摩挲著茶杯的邊緣,繼而搖了搖頭,“不行,這樣過于冒險。”</br> 肖蒙抬頭看他,眼睛里流露出不解。</br> 蘇橙抿了抿唇,修長的指尖在茶杯邊緣微不可查的扣了扣,才輕聲開口。</br> “王猛這個人我們沒有接觸過,不清楚他的虛實,連周棱都可以背叛陸易深,王猛不代表一定可信,我們已經到了這里,行事更加應該謹慎,要是不小心落到基山手里,豈不是讓陸易深幾個月的努力全部白費?”???</br> 如果基山要拿她的命來威脅陸易深,不用想,陸易深肯定會放棄手上的江山來換她平安。</br> 肖蒙聽懂了蘇橙的意思,才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就聽蘇橙再次開腔,“先吃東西,等吃了東西休息一會兒,我們去街頭看看,想辦法直接聯系上姚松,不要驚動其他任何人。”</br> 肖蒙點頭,剛要拿起東西吃一點,眼角的余光陡然瞥見銀光一閃,有什么東西徑直朝著她們這邊飛過來。</br> 肖蒙本能的拉開蘇橙,那東西就貼著蘇橙的臉頰擦過,幾秒后咣當一聲,一柄匕首穩穩的插在了桌子正中央。</br> 肖蒙眼光都要炸裂,抬頭就見兩中年漢子獰笑著朝著這邊走來。</br> “呦呵,這小妞長的真不錯啊,這身段,可比我家里那臭婆娘強多了,快轉過臉來讓哥哥好好看看。”</br> 蘇橙腦袋上套著斗篷,背對著那兩個中年漢子,兩人猥瑣著搓著手,不懷好意的靠近。</br> 雖然他們沒看清蘇橙長什么樣,但光看她這纖細婀娜的身段,坐在桌子旁吃東西的優雅模樣,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個美女。</br> 在西北這種黃沙漫天的糙地方,這樣的姑娘簡直是太少見了。</br> 肖蒙眼中閃過一絲凌厲,正要出手,就見蘇橙面對著她,朝她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br> 她們現在行事絕對不能張揚,若是不小心引起了軍方的注意,還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br> 肖蒙領會蘇橙的意思,拳頭捏的咯吱作響,隱忍著沒出手。</br> 蘇橙轉過身,目光平靜的看向那兩個中年漢子。</br> 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容易惹禍,所以早在馬車上的時候,就讓肖蒙給自己畫了一個麻風妝,原本瓷白的小臉被涂得蠟黃,兩側臉頰上還有不少黑色斑點,走近了看,說是令人作嘔也不為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