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身體已經這樣了......</br> “陸易深,我不同意......”</br> 蘇橙的眼淚再次滾落下來。</br> 薄鶴眠告訴過她,如果他繼續東奔西戰,不注意自己的身體,他的情況只會惡化的更快。</br> “橙橙,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陸易深額頭抵著她的,與她呼吸相纏,“等這次戰爭結束,等我取了基山的性命,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人可以拆散我們了,你父親也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更不會有人敢欺負你和孩子們。”</br> 蘇橙哭著搖頭,可是她的唇驟然又被男人狠狠吻住,她只能無力的推著他,只能哭,發不出任何的聲音。</br> 他當她是傻子是不是,她怎么會聽不出來那是他在交代遺言!</br> 基山的一百萬大軍豈是那么好打的,就算他武器落后,現在起碼還偷了陸易深的槍,基山多少人,他陸易深才多少人,打這場戰必然是要傷筋動骨。</br> 就算他打贏了,就算他給她一個太平盛世,然后呢?</br> 如果到時候他只剩下一兩個月的壽命,如果回到那個時空也救不了他了,那他要她怎么辦?</br> “唔......我不同意......陸易深,我不同意......”</br> 她死死扯住他的襯衫衣袖,胸腔里的氧氣快被他奪走,她哭的很厲害,身體不住的顫抖著,“我不要你走,我要你陪著我......”</br> “橙橙聽話,”男人將她的腦袋牢牢按在懷里,黑眸沉如深淵,聲線亦有了一絲輕顫,“大軍明日開拔,等打完這場仗,老公再也不會和你分開了。”</br> 蘇橙渾身一震,那句“大軍明日開拔”就像一道驚雷劈進她的腦海,她不要,她不要這樣,她要他活著,安穩的活著!</br> 她赫然抬眼,視線透過層層疊疊的淚光看著他,然后就看見男人再度俯身下來,吻著她的耳骨,磁啞的聲音在她耳畔輕聲開口,“寶貝記住,我很愛你。”</br> 蘇橙腦子里嗡嗡直響,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她心底里悄然裂開,一種不祥的預感陡然升起,</br> 她連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就感覺到后腦勺貼上來男人溫暖的掌心,然后她眼前一黑,就徹底失去了知覺。</br> 一小時后,陸易深從臥室里出來。</br> 薄鶴眠和姚松都等在正廳。</br> 聽見房門口傳來輕微的關門聲,薄鶴眠從窗邊轉過身,大手點了點指間的煙灰。</br> “睡了?”</br> 陸易深抬起眼皮,接過姚松遞過來的風衣,“剛睡,醒來估計會鬧脾氣,替我擔著一些。”</br> 薄鶴眠點點頭,“可以,只不過你這次走的太突然,別說橙橙,連我都沒做好準備,決定好了?”</br> 他也是在一小時前收到伽塵的消息,才知道陸易深準備第二天出征,讓他有些猝不及防。</br> 本來他是準備再回一趟原時空的,按理說這次的藥量足夠應付現有的蠱蟲傳染,但萬一真的大規模爆發,陸易深遠在千里,他去哪兒給他送藥。</br> “沒時間猶豫,”陸易深一邊說,長臂利落的套上了風衣外套,深灰色的軍靴包裹著男人修長的小腿,腳下的步子凌厲,“一千把沙漠之鷹在基山手上影響太大,我必須以快制快,不能給他喘息時間。”</br> 薄鶴眠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他這會兒必然不可能置身事外,只是這副身體......</br> “我聽伽塵說,你把周棱綁了?”</br> 男人整理好軍靴上的尖刀,就接過姚松手上的手套戴上,抽空回了他一句,“嗯,水碧的事無論是否與他有關,偷盜槍支他跑不了,不管是不是我帶起來的兵,犯了軍規,該怎么罰就怎么罰。”</br> 姚松心里不平,“先生,當初在西北的時候,周棱中了基山埋伏,冰天雪地的,幾位將軍都以為周將軍已經遇難,都放棄搶救了,還是您堅持,用一支精銳騎兵救了他的狗命,沒想到這畜生連救命之恩都能忘,基山肯定給了他不少好處。”</br> 陸易深沒接這話。</br> 薄鶴眠也沉默。</br> “行了,都準備好了?”陸易深戴著手套的手拍了拍姚松的肩膀。</br> 姚松立馬站正,行了個軍禮,“準備好了!”</br> 陸易深微微頷首,沉靜的目光落向薄鶴眠,“這次走的急,伽塵會留下,快則一月,倘若戰事不順,橙橙這里,你替我看著一些。”</br> 薄鶴眠輕笑,大手緩緩插入褲兜,“你是有多信任我薄鶴眠,才敢放心到把自己的女人托付給我,明知我對她的心思并不單純,就不怕橙橙因為水碧的事對你失望,轉投我的懷抱?”</br> 他幾乎可以預見明早蘇橙起來會是什么反應,恐怕會火冒三丈,不僅是因為水碧,更是氣他的不告而別。</br> 陸易深沒空理他這句廢話,清沉的眉目似落了道霜雪,“我既是她的枕邊人,自然最清楚她的想法,她氣我歸氣我,但哪怕恨不得拿刀殺了我,心里也只有我一人。”</br> 他倏然抬眼,目光和他的語氣一樣平靜,或者說看似平靜,實則卻深藏著一絲銳利的警告,“天底下貌美聰慧的女子比比皆是,橙橙已經跟了我這么多年,兩個孩子都這么大了,薄會長就別再惦記,他日薄會長若是有心儀的女人,但凡有用得著我的地方,陸易深義不容辭。”</br> 薄鶴眠擺擺手,沒答話。</br> 不過是句玩笑話,他陸易深還真當真,生怕他會在他活著的時候搶他女人不成。</br> “行了,虎口拔牙這種事,我沒興趣,這個東西收好。”</br> 薄鶴眠掌心里多出來一個東西,直接朝他扔了過來。</br> 陸易深抬手接過,看清那是個黑色小瓶子,沉邃如海的目光朝他看了過去。</br> 薄鶴眠挑眉,“真以為我今天是過來給你送行的?”</br> 他的視線落在陸易深的手心里,薄唇微掀,“這幾顆藥,能保你不會死在戰場上。”</br> 陸易深聽明白了他的意思,英俊的五官輪廓在燈光暗影下泛著柔和的色調,將小瓶子收進了掌心,“謝了。”</br> “先別說謝,”薄鶴眠道,“這藥不能隨便吃,它雖能關鍵時刻保你性命,但從原理上講,是因為過度催發了人的生氣,講簡單一些,就是吃的越多死的越快,你心里有數就行,自己權衡好利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