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橙赫然轉眼,看向姚松的后腦勺。</br> 周將軍?</br> 哪個周將軍?</br> 姚松道,“周將軍早年在戰場上受過傷,左手拇指少了一截,他這個人自卑,怕被人笑話,所以軍衣左手袖子會故意做長半截,而且周將軍年輕時候面部神經癱瘓過,本來就一只眼大一只眼小,和大小姐描述的倒是很像。”</br> “不過這沒道理啊,周將軍可是先生您一手提拔起來的,”姚松皺眉,車子左拐出宮門,“若真是他,他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幫著基山算計您?”</br> 男人目光驟然凜冽,英挺的眉骨下那雙濃如墨玉的雙眸愈發的淡漠無溫,面色沉厲。</br> 蘇橙看向陸易深,從他一言不發的臉色就知他心里已大致有了答案,她遲疑了幾秒,才問,“周將軍是誰?要不然你把他叫來我確認一眼,免得弄錯了,反正我還記得他的樣子。”</br> “先生,我覺得大小姐說的沒錯,要真是周將軍,老子一定要親手扒了他的皮,這小子,一身軍功和榮華富貴可都是您給的,心里不記著就算了,還敢吃里扒外,算計主子!”</br> 陸易深微微頷首,“先不要打草驚蛇,查清楚那一千支沙漠之鷹和他有沒有關系,倘若證據充足,直接抓起來,由橙橙指認。”</br> 姚松聽明白了,點頭,“是!”</br> 一小時后,車子就回到了陸易深軍營的小院。</br> 伽塵早就等在了小院門口,軍營里還有很多事等著陸易深解決,陸易深連院子門口都沒踏進,就讓姚松陪著蘇橙進去。</br> 蘇橙知道留不住他,只說了一句,“你早一點回來,千萬注意自己身體,我等你。”</br> 這會兒已經是凌晨,槍支失竊放在哪兒都是大事,她估計他這一忙不到天亮肯定回不來,明明白天還在發燒,又在冷風里站了大半宿,到了這一刻還都不能休息,她心里更擔心他的身體會受不住。</br> “嗯,事情弄完我就回來,”陸易深將自己的風衣外套披在她肩頭,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姚松就守在院子里,有什么事情及時喊他,知不知道?”</br> 他把外套給了她,身上就一件單薄的白襯衫,蘇橙反手就要把外套脫了還給他,小手就被他握住了。</br> “穿上,聽話,我看著你進去。”</br> 他聲音溫沉且柔和,但偏偏透著不容人抗拒的力量。</br> 今晚的氣溫本就偏冷,山腳下更是冷的要命。</br> 蘇橙只好點了點頭,對伽塵說了句,“大哥,我把陸易深交給你了。”</br> 伽塵笑,“說的什么話,你把自己照顧好,別讓我們擔心就不錯了,進去吧。”</br> 蘇橙戀戀不舍的看了眼陸易深,這才攥緊了他的外套,進了小院的大門。</br> 姚松行了禮,緊隨其后。</br> 夜色中,院門被輕輕合上。</br> “師父,我們也走吧。”</br> 陸易深回到車上,伽塵就將槍支失竊的大概匯報了一遍。</br> 陸易深直接將桌子上的畫像遞給伽塵,修長的指骨敲了敲桌面,“去查周棱,另外長相和周棱相似的軍官,都密切留意,暫時不要驚動。”</br> 伽塵略有詫異,盯著畫像看了一會,沒問陸易深畫像的出處,只點頭應下,“好的,明白了。”</br> ......</br> 再一次回到這個院子,蘇橙心情很復雜。</br> 正廳連著好幾間臥室,盡管她知道陸易深肯定已經將這里全都清掃收拾過了,但她還是不愿去踏足主臥。</br> 她在主臥邊上隨便揀了間屋子,姚松道,“大小姐,先生之前命人送了幾套您的衣服過來,我這就拿給您。”</br> 蘇橙點頭,道了謝。</br> 姚松走進主臥,將蘇橙的衣服拿出來,走出房間的時候及時的關好了門,足夠照顧到蘇橙的情緒。</br> “大小姐,晚上我就在客廳守著,如果有什么事,您隨時出來喊我就行。”</br> 蘇橙又客氣的道了聲謝,姚松有些不好意思,“您不用這么客氣的,我這一切都是先生給的,先生認準了您,那您就是我姚松的主子,大小姐您放心,管他什么阿貓阿狗,以后有我姚松在,都別想再接近先生半步!”</br> 蘇橙淡淡的笑了一聲,沒說什么,轉身回了房間。</br> 她洗了澡躺到床上,以為這一夜肯定是要睜眼到天亮的,但可能是太累了,躺著躺著竟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br> 然后她就好似被一陣輕微的咳嗽聲吵醒了。</br> 那聲音很輕,但夜里又過于安靜,蘇橙睡眠本來就輕,一下子就驚醒了。</br> 她聽出來,那是陸易深的咳嗽聲。</br> 他回來了?</br> 蘇橙揀過一旁的外套披上,然后就走到門邊,打開門走了出去。</br> 姚松已經沒有睡在外頭的沙發上,廚房里的燈亮著,她看見姚松從里頭輕手輕腳的出來,手上端著一盞茶壺,和一個空的茶杯。</br> 蘇橙走過去,低聲問,“先生回來了?”</br> 姚松見她醒了,只當是自己動作太大吵醒了蘇橙,愈發不好意思,眼光指了指亮著燈的書房,“剛回來,一回來就進了書房,大小姐放心,我剛看了,先生沒發燒。”</br> 他這么說,蘇橙就心頭微松。</br> 她伸手接過姚松手里的托盤,“給我吧,你去休息。”</br> 姚松愣了一下,“大小姐,這......”</br> 蘇橙抬眼,就捕捉到了姚松臉上一閃而逝的緊張,“怎么了?”</br> 姚松搖頭,“沒什么,只是先生要是看見我把您吵醒了,估計得罵我。”</br> 他也不知蘇橙信不信他的說辭,微微別開目光。</br> 先生剛才進來的時候,又吐了兩次血,他肯定是怕被大小姐看到,才不進臥室的。</br> 地上的血他都沒來得及收拾,可千萬別被大小姐看到了。</br> 蘇橙點了點頭,聲音很平靜,“我反正已經醒了,也不大睡得著,你跟著累了一天,還是早點去休息,明天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做。”</br> 姚松沒法反駁。</br> 只能將托盤交給蘇橙,道了聲“是。”</br> 書房的門是緊閉著的,她走的越近,從里頭傳出來的咳嗽聲就顯得越為清晰。</br> 但他顯然又是極力壓抑著的,一聲咳嗽過后,她還能聽見他刻意悶在喉嚨里的悶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