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蘇橙這么說,她就已經懂了,“是,夫人放心,肖蒙知道該怎么做。”</br> ......</br> 接神禮是一年一度,舉世矚目的皇室活動,寄托了素羅紀人民對未來這一年幸福生活的希望,出不得一絲差錯。</br> 結束的時候,天都快黑了。</br> 塔克爾在正殿給皇室宗親準備了屠蘇酒,蘇橙穿的鞋子把腳跟磨了兩個泡,實在是走不動了,就派人同克羅夫人說了聲,先回了公主殿。</br> 喝屠蘇酒辭舊迎新是皇宮的習慣,意味著洗去舊年的塵氣,以新的姿態,新的氣運迎接新年。</br> 茶茶在公主殿熬了不少屠蘇酒。</br> 這會兒伽羅,伽葉都來了。</br> “二哥,你們清心殿過年不是最忙的嗎?今年你倒怎么有空跑這里來了?”</br> 伽羅一邊走,一邊摘下手套,交給一旁的侍女,“教主過幾天要回去看慎遠,把教中事務都推到了年后,這段時間就空出來了。”</br> 水碧從房間里走出來,同伽羅伽葉行了禮,聽見這話,倒是笑了,“教主對慎遠這孩子還真是上心,不知道的,還以為慎遠是教主的親生兒子呢。”</br> 本來挺溫馨的一室氣氛,因為水碧這句話,忽然就陷進了詭異的安靜。</br> 伽羅看了眼靜坐在一旁,淡笑不語的蘇橙。</br> 又看向水碧,隱有疑惑,“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你不知道慎遠是陸......”</br> “二哥,”蘇橙泯了口杯中酒,素白的指尖握著杯盞,輕輕將酒杯放下。</br> “茶茶釀的屠蘇酒很不錯,你嘗一嘗。”</br> 伽羅一愣,而后就拾起酒杯,嘗了一口,“的確不錯,茶茶,你家主子不愛喝酒都夸你的手藝,可見你是真本事,要后院還有存貨,等下讓我帶走一壇?”</br> 茶茶道了聲“是”。</br> 水碧聽見這聲打斷,狠狠蹙眉,什么意思?</br> 難道蘇橙有什么事瞞著她?</br> 喝完屠蘇酒,后院里有內務官過來點煙火。</br> 侍女和傭人們全部聚集在小院四周的游廊下,看新年煙灰,對宮人們來說,這大概是無聊又冗長的皇宮歲月里最快樂的事了。</br> 繽紛璀璨的煙花綻放在皇城的夜空,驅散了夜幕的黑。</br> 煙花很美,絢麗奪目。</br> 蘇橙斜倚在游廊石柱旁,身上披著肖蒙拿過來的披風,看著侍女們在院子里嬉鬧,伽羅從茶茶那里又討了一碗酒,惹得茶茶臉紅耳根子也紅,心里頓生出一種歲月靜好之感。</br> 肖蒙替她將身上的披風緊了緊,“夫人,新年要有新年愿望,您對著煙花,許三個新年愿望吧。”</br> 蘇橙笑,眼睛里墜了煙花的色彩,“那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戲,我這把歲數了,哪里還信這些。”</br> 肖蒙道,“夫人您這么年輕,哪里老了,先生從前常說,一個人,心里要常懷希望,只有對明天心存希望,才能驅走所有的悲傷和困頓。”</br> 蘇橙身體一頓,扶在廊柱上的手指微僵。</br> 那些年,他是不是就靠著這些微薄的希望,才一路撐過來的?</br> “橙橙,你們在做什么?”伽羅和茶茶從走廊另一邊走來,伽羅手里還端著酒碗。</br> 蘇橙雙手合十。</br> 伽羅挑眉,“許愿呢?在咱們這里,新年許愿,許的愿望可都是要說出來的,否則那可是不靈的。”</br> “是啊大小姐!您有什么愿望快說給我們聽聽,明年一定可以實現!”茶茶纏著她的手臂,一臉興奮。</br> 蘇橙輕輕笑了,平靜的目色看著夜空中綻放的絢爛煙火,“我能有什么愿望,第一,無非是希望明年公主殿中的每一個人都平安健康,身體無虞。”</br> 茶茶跟著笑,“那是一定的,那第二呢?”</br> 蘇橙想了想,“第二,希望四海境內戰事平息,百姓安居樂業。”</br> 這樣陸易深就可以不用再遠征,一直陪著她了。</br> 話落,伽羅就擺了擺手,“橙橙,你口不對心啊,連說兩個愿望,都跟陸先生沒關系,鬼才信呢!陸先生快一個月沒回來了,你就不擔心他?”</br> 蘇橙微微垂眸,耳朵根子卻在煙火的明滅下微微紅了一瞬。</br> 伽塵正要調侃,肖蒙就道,“二公子懂什么,好的東西當然要留到最后說,夫人每天做夢都念著我家先生,怎么可能不惦記他?”</br> “噗呲!”茶茶沒憋住笑,一臉挪揄,“大小姐,那您最后一個愿望肯定是關于陸先生的哦,您快說嘛,讓我們都聽一下!”</br> “對!二哥也向你保證,接下的這個愿望,不管你許什么,二哥上刀山下火海也定幫你實現!”</br> 蘇橙被扯住袖子,沒法,拍掉茶茶的爪子,清澈的雙眸如甘泉一般純凈,眼底浮上一抹羞赧。</br> “說就說,”她微微闔眼,蓋住眼睛里的羞澀,一張精致絕美的小臉被垂落下來的發絲半掩著,纖細的身子靜立在月光下,仿若一朵盛開的白蓮,美的無聲無息。</br> 茶茶和肖蒙同時都閉上了嘴巴,都想聽蘇橙會怎么許這第三個愿望。</br> 此刻廊檐下所有人都圍著蘇橙,自是沒有人注意到,在小院另一端的抄手游廊上,徐步而來一道清雋挺拔的身影。</br> 他的腳步沉穩,不緊不慢,淺白的月色落在他修長的身形上,拉起一條頎長的影子,白色襯衫的肩頭,仿佛還帶著冬日凜冽的寒霜,和他身后的夜色融成了一處。</br> 蘇橙閉著眼睛想了一會,微風輕揚起她的長發,清麗的臉龐帶著若有似無的微笑,不經意間,她撫上自己的唇角,劃出被抿住的發絲,素白的指尖仿若精靈一般輕靈,隔著幾米遠的距離,卻仿佛讓他聞到了來自她發絲劃過的地方淡淡的幽香。</br> “那第三個愿望,”蘇橙頓了一頓,有些不好意思,但反正現在閉著眼睛,索性就心一橫說了出來,“希望陸易深能快點回來,我都想死他了,然后今年一定要把我娶了,明年再讓我為他生一個孩子。”</br> 說是一個愿望,可她卻貪心的很,一口氣說了三個。</br> 說完,她怕伽羅嘲笑,仍舊閉著眼睛,微微側身向伽羅的方向,“二哥,你自己說的,不管我許什么愿望,你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幫我實現的,我別的都不要,我只要陸易深,你快去幫我問問他到底什么時候回來行不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