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仍舊有些轉不過彎來,“陸董,很喜歡慎遠?”</br> 畢竟是她的孩子,她還以為陸國忠知道慎遠回來,會冷笑到不屑一顧。</br> “慎遠是個懂事的孩子,沒有人會不喜歡,”薄鶴眠道,眉目間染了淺笑。</br> “陸董是孩子的爺爺,去基地的第一天就抱著慎遠不肯放,慎遠在基地待了二十天,陸董天天都陪著,這次是看我回來,怕慎遠同我走了就再也見不到了,才試探著讓我問問你的意見。”</br> 蘇橙笑了一笑。</br> 慎遠有更多的親人疼,她肯定是高興的。</br> “既然陸董想留,只要慎遠自己愿意,我沒有意見,就是不要讓陸景陽帶著他亂跑就好。”</br> 她擔心慎遠身體不適應,若是陸景陽那個混蛋敢帶著她兒子瘋,生病了她得擔心死。</br> 薄鶴眠泯了一口杯中茶,打消了她的疑慮,“陸董對孩子很上心,沒有他允許,陸景陽沒機會碰慎遠,照顧慎遠的傭人都是他從老宅調過來的,總共八個女傭,四個廚子,我都見過了,沒什么問題。”</br> 蘇橙汗顏,“慎遠沒有那么嬌貴,更何況還是男孩子。”</br> 一個主子,配十二個傭人,就是平時在公主殿,也沒有這規格。</br> 男人薄唇含笑,輕輕吹散了茶面上的熱氣,醇厚的聲線從清新的茶霧中洇染出來,“陸董是想補償慎遠,心疼孩子,一時嬌養不是什么大問題,既然你沒意見,那就讓慎遠在陸董身邊再待一陣子。”</br> 蘇橙點了點頭,只要慎遠平安,她就不擔心了。</br> 而后她將目光投向肖蒙,見她仍舊拘謹的站在一邊,連坐都不敢坐。</br> 剛才在外頭,她就察覺出了薄鶴眠的怒氣是來自肖蒙,但她不知道原因。</br> “那肖蒙......”</br> 蘇橙剛開口,就感覺到肖蒙原本就繃著的脊背,挺的更直了。</br> 蘇橙,“......”</br> 她怎么覺得肖蒙比她當初那時候還要怕薄鶴眠。</br> 果然,薄鶴眠一聽她提肖蒙,就將手里的茶盞放下了,英俊的臉上溫度一下子就冷了下來。</br> 蘇橙抿著唇角,沉寂了幾秒。</br> 她可能不該問的,明明她可以等薄鶴眠走了,自己問肖蒙的。</br> “你讓她自己跟你說,”薄鶴眠看了眼腕表,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五官輪廓透著幾分冷峻,瞳眸如深海般幽暗。</br> 蘇橙意識到他這是要走,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br> 薄鶴眠示意她不必送,落在她臉上的目光還算溫和,可轉到肖蒙身上的時候,頃刻間就跟掉進了冰窟一樣,讓看到的人都忍不住瑟瑟發抖。</br> 更別提肖蒙自己了,脖子都快縮了起來。</br> 薄鶴眠一走,蘇橙就把肖蒙拉進了房里,把門一關,讓茶茶在外頭守著。</br> “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說清楚。”</br> 肖蒙站在桌邊,有些拘謹,“夫人,我就是想您了,薄會長和慎遠這次回來,我才知道原來我是可以被帶進來的,所以我就偷偷跟著薄會長進來了,卻沒想到,讓薄會長這么生氣......”</br> 蘇橙恨不得把她打醒,眉眼間斂著嚴肅,“這是什么理由?!簡直胡鬧!你知不知道來這個時空你會付出多慘烈的代價?你怎么能這么沖動?!”</br> 太陽穴突突的跳,一口氣差點就沒喘上來,一個兩個不要命的往她這邊跑,蘇橙真覺得快被他們搞崩潰了。</br> 都以為自己厲害的不得了是嗎?</br> 萬一都像她從前那樣發病怎么辦?</br> 蘇橙閉了閉眼,讓自己冷靜,小手撐著太陽穴,越想越不能冷靜。</br> 她干脆放下手,眉眼沉深的看了過去,“教主有沒有告訴過你補救的辦法,你才剛來這里一天,是不是還有辦法可以回去?”</br> 話落她就意識到問肖蒙沒用,就算有肖蒙也不見得會說實話,讓她趕她走,蘇橙轉身就朝著門外走去,“算了,我去問教主。”</br> “夫人!”</br> 蘇橙聽見“砰”的一聲膝蓋跪地聲,肖蒙聲音哽咽的喊了她。</br> 蘇橙的腳步就跟突然長了釘子似的,再也往前走不動半分。</br> 回身,肖蒙已經跪在了她跟前。</br> 她眼睛里頃刻間又凝聚起了眼淚,幾步走回去扶起肖蒙,可肖蒙面色倔強,跪在那里不肯起來。</br> “別跪著,起來。”</br> “夫人,您不用再去找教主,肖蒙是肖氏一族的后人,身體和常人本就不大一樣,這個時空的磁場排斥外來者,卻不一定會對我造成影響。”</br> 肖蒙抬頭,手指拽著蘇橙的衣襟,眼睛里全是對蘇橙的孺慕和不舍。</br> “我從小無父無母,是陸先生給了我一個家,如兄如父般照顧我,長大以后,又遇到了您,您待我好,肖蒙都記著,所以肖蒙想跟在你們身邊,夫人您不要趕我走,肖蒙不會給您添麻煩的!”</br> 她說完,就抱住了蘇橙的腰身,把臉埋在蘇橙身上,就像知遙和慎遠平時依賴著她的樣子。</br> 她甚至能感覺到肖蒙的眼淚,透過裙衫,貼進她的肌膚。</br> 從來只見肖蒙流血流汗的樣子,可今天,卻在她跟前一而再的掉眼淚,可見這三年,肖蒙過的壓抑。</br> 蘇橙的心一下子就軟了。</br> 又無奈,又酸澀。</br> 沒有等到蘇橙的回應,肖蒙以為蘇橙是鐵了心不想接受自己,心里慌的厲害,“夫人,肖蒙保證什么都聽您的,以后連先生的話都不聽,只聽您一個人的,您別趕我走,就讓我留在您身邊保護您行嗎?”</br> 蘇橙仰頭望著天花板,用力逼退馬上就要壓不住的淚意。</br> “夫人......”</br> 肖蒙抱她抱的更緊,甚至讓她寸步難行。</br> 心里真的很慌。</br> 被薄鶴眠發現的時候,她差點被薄鶴眠丟回大海,是她跪在薄鶴眠跟前苦苦央求,事已至此,她已經注定無法和常人同壽,并且發誓,一定會好好保護蘇橙,薄鶴眠才冷著臉讓她留了下來。</br> 如果蘇橙不要她,陸先生和薄會長一樣,也是個冷心薄情的,知道了估計也會立刻將她拎進海里丟回去,她才不要回去!</br> 她就是跪,也要跪到蘇橙同意為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