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她聲音就低了下去,喉嚨口愈發的酸澀,有些壓抑不住。</br> 但也意識到他打仗那么兇險,哪有時間天天給自己寫信,于是又將話改成了,“每天寫不了也行,那你就兩天,或者三天寫一封,最多三天,不能再遲了,要是三天都沒有你的消息,我真的怕我要瘋掉......”</br> 她捂著臉,肩膀抖動著,傷心的哭了起來。</br> “好,”男人心疼的再次擁她入懷,清俊的眉宇滿是疼惜,低頭吻著她的耳骨,在她耳畔溫柔低語,“老公一有空就會給你寫信,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出門衣服多穿一點,盡量不要和水碧起沖突,也別讓兩個孩子跟她走太近,知不知道?”</br> 蘇橙哽咽著點頭,她知道,她都記住了。</br> “倘若有什么事是自己不能解決的,或者有人為難你,不要強撐,克羅夫人可以信任,如果不方便找她,還有伽羅和薄鶴眠,千萬別逞強讓自己陷入險境,明白?”</br> 蘇橙淚眼朦朧,用力點頭。</br> 陸易深輕嘆了一口氣,將她擁的更緊。</br> 這還是他們經歷了三年半的分離以來,第一次要分開這么久。</br> 哪怕只是短短一月,卻也像是在他心里,挖空了一大塊。</br> 身后的車隊靜靜地停在那里,一字排開。</br> 將士們都目視著在這黃沙漫天的天地間,這對有情人的深情相擁。</br> 狂風卷著沙塵,在空中肆虐著飛舞,纖瘦美麗的女孩被陸先生緊緊抱在懷里,他們只看到那些沙塵無情的打在陸先生的脊背上,卻沒讓懷里的女孩沾染上一分。</br> 時間有限,短暫的擁吻,也終將告一段落。</br> 他放開了她。</br> 陸易深看了眼她身后不遠的車子,又在她額頭落下珍重的一吻,才松開她的手,“回去吧,我看著你走。”</br> 就像從前每一次,都是他等她先掛電話,目送她上車離去,總是要先確認她是平安的,他才能放心去做自己的事。</br> 可蘇橙卻沒松開他的手,在他放手的那瞬,小指纏住了他的無名指。</br> “陸易深。”她輕輕喊了一聲。</br> 陸易深靜靜的看著她,盡管沒說話,可掌心卻因為她的不放手而跟著收緊,將她的小手溫柔的包裹。</br> 掌心的暖意從她的指尖一路傳遞到心底,兩人四目相對,寫盡了情濃。</br> 不舍,眷戀的情緒在即將要分離的兩人心中洶涌,發酵。</br> 蘇橙知道時間要來不及了,不該耽誤他這么久,低下頭,抹去了眼淚,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那,我走了,你要想我啊......”</br> 男人喉結翻滾,何嘗不是在壓抑著情緒,抬手將她的衣領攏了攏,“嗯”了一聲。</br> 她心里本就不好受,眼眶愈發的酸脹,有句話其實不想說的,但離別在即,她也就顧不上那么多了。</br> “那個,其實昨天,是我的危險期......”她就這么看著他,清澈干凈的大眼睛里水霧濛濛,勉強笑了笑,“我本來想提醒你的,可是沒舍得......所以要是順利的話,也許等你回來,我肚子里可能又有寶寶了......”</br> 男人身體有一瞬的僵硬,沉邃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喉結不自主的翻滾了兩下,“如果有了,這次老公一定不會再讓你獨自生產。”</br> “嗯,”眼淚無聲無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該哭該笑,就松開了男人的手,“我說完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不用擔心我,你只要記住經常給我寫信,保重自己,別的,別的就沒什么了,我會在這里,等你回來......”</br> 話落,她甚至不敢再看他一眼,就流著眼淚轉身跑了。</br> 陸易深仍舊站在風里。</br> 大手僵在半空中,還維持著被她甩開的姿勢,仿佛掌心里,還殘留著她的余溫。</br> 目光一路追隨著他心愛的女孩,看著她一邊哭一邊跑向了車子,然后頭也不回的鉆了進去。</br> 那守在車門口的侍衛對著陸易深遠遠的行了個禮,等女孩坐穩后,就關上車門,快步走向了駕駛座,車子很快就駛離出了他的視野范圍。</br> 足足又過了一分鐘,男人才收了視線,駐立在原地靜默了幾秒,然后就走回了一直等在那里的車輛。</br> 車上,伽塵默默嘆了一口氣。</br> 突然就覺得,孤家寡人其實也挺好。</br> 起碼沒這么些別離的麻煩。</br> 看妹妹剛才傷心離開的樣子,估計回去得哭好久。</br> .......</br> 蘇橙回去沒哭。</br> 因為她剛進宮門,連公主殿都沒回,就轉頭去了塔克爾的寢殿。</br> 塔克爾前腳剛回來,后腳就聽內侍來報,公主求見。</br> 塔克爾本意不見蘇橙,可蘇橙卻不顧內官的阻撓,闖了進來。</br> “沒規矩,誰讓你進來的?!”</br> 蘇橙萬分敷衍的行了禮,開門見山,“父親,您為什么要把陸易深派出去?您明知他受了這么重的傷。”</br> “放肆!我做什么決定還需要向你說明?!”塔克爾面色很差,揮揮手,“回你的公主殿!”</br> 蘇橙就這么站在他面前,清透又漂亮的眼睛直直望著他,里頭慢慢凝聚起了顯而易見的失望,“父親如果是覺得,生死就能拆散我們的話,那您就想多了,陸易深如果有什么不測,我會立馬隨他去,到時候,您就連唯一一個可以利用婚姻來謀取利益的女兒都沒了!”</br> 她聲音很冷,眉目之間沉冷如霜,顯然是動了怒,但這一席話,更是氣的塔克爾青筋暴跳,指著她,“好啊!養你這么多年,就是讓你這么跟我說話的?!你的教養呢?看看你自己!為了一個男人,你全身上下有哪一點還像是一個皇室公主該有的樣子!”</br> 蘇橙冷冷的笑了,“父親以為我愿意做這個公主?如果我不是公主,我就不會被您強行逼迫嫁給什么察爾,更不用因為殺了人,不得不和教主訂下婚約來保全自己,也更不會,連如今心愛的人就在眼前,卻不得不隱忍著,看著他為了我們的將來一步步苦心孤詣的籌謀,倘若我只是平民人家的女兒,我們現在早就已經......”</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