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易深點頭,“有勞兩位。”</br> 兩侍衛對視一眼,其中一個上前,將長釘子直直扎在了陸易深胸膛上。</br> “呲拉。”</br> 滾燙的釘子燙破皮肉,冒著灰煙,發出輕微的聲響。</br> 伽塵直接別過了頭去。</br> 男人眉目不動,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可被綁住的大手卻用力的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隱現。</br> 可見忍耐的厲害。</br> 侍衛們不敢停留,扎了一下之后,很快第二根燒紅了的釘子也跟著扎進了陸易深的小腹。</br> 這種刑罰痛得要命,最好的方法就是一氣呵成,二十根釘子直接扎完了事,越緩痛苦就越是厲害。</br> 緊接著第三根,第四根,侍衛們動作很快,誰都不敢去看陸易深的表情。</br> 卻能感覺到男人因為痛苦而僵硬的身體,肌肉線條愈發緊繃,呼吸也跟著粗重的不像話。</br> 冷汗,一滴接著一滴從額頭流下,后背很快就被汗水浸濕。</br> 鮮紅的血液和汗水混在一處,從他白色襯衫洇染出來,很快就將他的上半身染紅。</br> 但饒是這樣,他都沒有喊出來。</br> 直至扎到第十根的時候,男人高大的身軀突然一陣顫抖,口中驟然吐出了一大口鮮血。</br> 伽塵嚇了一跳,趕緊示意那倆侍衛停下,上去扶住陸易深的小臂,“陸先生,您怎么樣?”</br> 陸易深閉著眼睛,劇烈的痛楚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br> 他的手臂上,身上都是血,襯衫前襟和胸膛上到處都是被鐵釘燙傷的痕跡,有些皮肉都微微翻了出來,血水從燒焦的皮肉里往外滲出,那畫面,觸目驚心的恐怖。</br> 男人被綁在刑柱上的身影像是挺立的寒松,沒有倒下去,只有眉心緊蹙著的顫抖和發白到看不出任何血色的臉色能告訴伽塵,他現在到底是忍到了什么程度。</br> “沒事。”</br> 隨著他開口,薄唇又驟然吐出了一口鮮血,身體狠狠抽搐了一下。</br> 伽塵心里頭堵的厲害。</br> 陸易深閉著眼睛緩了幾秒,疼痛感卻絲毫得不到減輕,像是有千萬把刀子扎在他身體的每一寸神經,又狠狠的絞著,尖銳又細密的痛在他血液里翻滾,片刻都不曾停歇,那種痛,說是經脈寸斷也不為過。</br> “繼續。”他聲音很低,因為傷的厲害,連這幾個字都說的極為艱難。</br> 兩侍衛是真不想再繼續了,齊齊看了眼伽塵,伽塵嘆口氣,大手一揮,“動作放快點。”</br> 驗傷的內務官已經站在臺下,二十根釘子就必須得是二十根,少一根,都會害了陸先生,也害了自己。</br> 侍衛只能硬著頭皮繼續。</br> “呲呲。”</br> 兩根釘子一起扎進陸易深的肩頭,沿著十四經穴最痛的痛點排布。</br> 陸易深眉心狠狠蹙起,額頭上冷汗一層接著一層,牙關緊咬,死死握著的掌心里,血液從指縫中滲出,滴落到地上。</br> 這種刑罰,不至于要他死,但這種滅頂的痛,足以吊走他半條命。</br> 侍衛們誰也不敢看陸易深,緊接著剩下的八根釘子全部在一分鐘之內扎進了陸易深體內。</br> 扎完后,別說伽塵,就連驗傷的內務官都忍不住別開眼緩了緩。</br> 刑柱上,男人仿佛已經泡在了血泊里,一動也不能動了。</br> 他仍舊保持著被釘在刑柱上的姿勢,腦袋微微低垂,除了那張刀削斧鑿般的俊臉,渾身上下,沒有哪一處沒被血浸染。</br> “大統領。”</br> 兩侍衛過來稟報,行刑已完成。</br> 伽塵對著內務官點了點頭,那內務官就邁上臺階上了刑臺。</br> 他大致的數了數陸易深身上的傷口,因為太過猙獰,襯衫燙破的布料都嵌進了燒焦的皮肉中,他不忍將傷口揭開,大致數到了二十就匆匆記下,然后同伽塵說了聲,就回去復命了。</br> 伽塵趕緊命人將陸易深放了下來。</br> 男人從血泊中睜開眼睛,雙手處的捆綁消失,他的身體瞬間少了一個支撐的點,連一步都沒來得及邁開,就驟然重重的膝蓋前傾,單膝跪倒在了刑臺上。</br> 膝蓋處的位置本就有釘子扎出來的傷口,這一下猛跪下去,劇烈的痛感讓他眉心一蹙,喉嚨口頓時涌上來大片腥甜,讓他驀然又噴出一口鮮血。</br> “你們怎么扶的?!”伽塵罵了一聲,大步跨上刑臺,蹲下來關切的看著陸易深,“陸先生,您怎么樣?!”</br> 兩個侍衛也嚇了一跳,他們還沒來得及扶,陸先生就直接倒下去了。</br> “死不了。”陸易深薄唇抿到發白,青筋暴跳的手背撐著地面,就連呼吸都顫抖到不像話,仍舊單膝跪在那里,顯然一時半會兒,他已沒了站起來的力氣。</br> 伽塵將他小心翼翼的扶起。</br> 可他渾身哪哪都是血,伽塵的身上,亦跟著沾染了一大片。</br> “陸先生,要不然您先去我那兒養養傷吧?”</br> 他這副樣子要是被蘇橙看見了,肯定要把她嚇壞。</br> 且沒有十天半月,他根本就下不了床。</br> 陸易深這回倒沒有拒絕,艱難的往前走了一步,只說了一句,“橙橙那里,替我想好說辭。”</br> 伽塵連忙應下。</br> ......</br> 公主殿。</br> 早膳后,茶茶就替水碧收拾了一間底樓的臥房出來。</br> 水碧倒是沒有異議,很欣然接受。</br> 她隨身的東西不多,只三四個大箱子,隨行的,也只有一位叫月月的婢女,是從家鄉帶過來的。</br> 茶茶對公主殿里陡然多出來的兩位不速之客仍舊頗有微詞,被克羅夫人訓了兩聲后,也不敢再說了。</br> 到了中午,伽塵突然派了人過來,告訴蘇橙,陸先生和大統領臨時去了城外,估計要半個月才能回來。</br> 蘇橙愣了一下,陸易深從來不會走這么久,一下就是半個月不在,她多少有些詫異。</br> “陸先生沒說具體是什么事?”</br> 那人恭敬的答,“回大小姐,陸先生和大統領去了城外的密林,這次小規模分隊會在密林中駐扎演習,來往不便,所以才臨時決定住在城外。”</br> 蘇橙點了點頭,明白了過來。</br> 她知道陸易深這陣子一直在忙軍工廠生產重型武器的事,還有軍隊作戰演習,她倒是能理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